关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卷发，看着眼前叼着奶嘴的小混蛋，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昨晚才换的新手机，还没捂热乎，就被关只只这个小不点儿当成玩具，“噗通”一声，精准无误地丢进了她刚接满水的浴缸里，屏幕闪了两下，彻底黑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报废的第三个电子产品了。

关只只眨巴着一双和她妈妈一模一样，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瞬间沉下脸的关厌，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咧开没长几颗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奶嘴滴到了她的小熊睡衣上。

关厌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胸腔里的火气却越烧越旺。她一把捞起这个只会捣乱的小东西，对着她肉嘟嘟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关只只，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关厌眯起眼，一个疯狂又解气的念头涌上心头。她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声音冷得像冰，“给你半小时，过来把这个小祖宗给我打包，送到谭氏集团总部大楼，直接放前台，收件人写谭从川。”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了一下，但没敢多问，立刻应了下来。

……

一个小时后，谭氏集团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

前台小姐姐们正有条不紊地工作，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前台旁边专门为访客准备的丝绒沙发上。

“这是谭总的‘包裹’，麻烦签收一下。”男人说完，留下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信封，便转身离开了，仿佛只是送了一份普通文件。

前台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看着那个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奶嘴，手里还抱着一个半旧的兔子玩偶的小女孩，一时间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给他们冷面阎王似的总裁送来一个孩子？

关只只一点也不认生，她从沙发上滑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前台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接待台上一罐用来装饰的彩色软糖。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小姐姐，被她这可爱的模样萌化了，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递给她一颗。

小家伙拿到糖，高兴地眯起了眼，剥开糖纸就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大概是觉得地毯比沙发舒服，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没一会儿就躺了下来，一边吃糖一边抱着兔子玩偶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打滚儿，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两只小短腿开心地蹬来蹬去。

那纯真无邪的模样，瞬间让整个严肃专业的大厅氛围都变得柔软起来。

员工通道的门打开，几个高管簇拥着一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凛冽，正是谭氏集团的掌权人，谭从川。

他正皱着眉听特助汇报工作，脚步忽然一顿，目光被前台那边的“不明物体”吸引了。

谭从川的脚步一停，周围的高管和特助也立刻噤声，整个空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他那双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像鹰一样锁定了前台地面上那个正自得其乐滚来滚去的小小身影。

前台主管见状，心头一紧，赶忙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低头汇报：

“谭总，早上好。是这样的，大概半小时前，有位先生把这位……小小姐送了过来，说是给您的‘包裹’，还留下了这个信封。”

她一边说，一边双手将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信封递了过去。

谭从川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孩子，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信封，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身旁的特助立刻有眼色地上前一步，接过了信封。

“包裹？”谭从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和嘲讽，他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闹剧，“谁搞的恶作剧？查监控，把人给我找出来。至于这个……”

他的视线终于从孩子身上移开，落在了战战兢兢的前台主管脸上，“扔出去。”

“扔，扔出去？”前台主管和周围的几个接待小姐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孩，粉雕玉琢的，怎么能说扔就扔。

“谭总，这……”主管还想再争取一下。

谭从川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转身就准备继续往专属电梯走去。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拙劣想攀龙附凤的女人搞出来的把戏，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东西，似乎是滚累了，也可能是嘴里的糖吃完了。

她手脚并用地撑着地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叼着那个奶嘴。大概是站得太急，她小小的身子晃了两下，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但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坐在那，抬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刚好对上了正要离开的谭从川的视线。

那一瞬间，谭从川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张脸……

虽然稚嫩得像个刚捏好的面团，但那眉眼的轮廓，那微微上扬的眼尾，还有那与生俱来哪怕只是个雏形，也依旧能看出几分影子的小巧下巴……

这张脸，太像了。

像那个已经消失了四年，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的女人——关厌。

谭从川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前台。高大的身影在小女孩的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关只只仰着小脑袋，看着这个突然走到自己面前，长得很高很高的男人，一点也不害怕。

她甚至还从地上爬起来，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他脚边，伸出沾着糖渍和口水的小胖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