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声音都在发颤，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绷得紧紧的： “撒谎？警察都来了！法医也来了！你自己回来看看！”

“花房里那摊干得发白的汗渍，他身上晒裂的皮，哪样是装的？！”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突然传来妈妈尖利的笑： “宋翔肯定是找了人演戏骗我！他最会来这套”

“上次我跟张助理出差，他还故意摔断胳膊博同情呢！”

“小芹，你别被他骗了，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拆穿他！”

“周丽！”

小姨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你的丈夫啊！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妈妈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冷血？是他先管东管西的！我跟张助理谈工作，他阳阳疑神疑鬼，还敢跟我吵！”

“关他几天怎么了？他就该受点教训！”

没等小姨再骂，电话“咔嗒”

一声挂了。

小姨再打过去，听筒里只剩“嘟嘟”

的声音。

我拽着小姨的衣角，小声问： “小姨，妈妈是不是不相信爸爸变成咸鱼了？”

“我去跟她说好不好？”

小姨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我的脸，眼泪又掉下来： “好孩子，不用跟她说……她不会信的”

当晚，小姨带我去爸爸的衣柜找衣服。

小姨说，爸爸去天上要穿自己的衣服才认得路。

邻居阿姨也来帮忙，拉开衣柜门，里面挂满了西装和衬衫。

我指着一件蓝色西装摇头： “这是张助理叔叔的”

又指着一件灰色衬衫： “这个也是张助理叔叔的，他咖啡洒在上面，妈妈让爸爸洗干净还给他”

阿姨们手里的衣服越堆越多，脸色越来越难看。

两米长的衣柜，翻到最后，只找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

那是爸爸去年带我去游乐园时穿的，袖口还破了个小洞，是我不小心用剪刀剪的。

“这……这怎么这么多别人的衣服？”

邻居阿姨红着眼眶叹气。

“再去买几件新的吧，不能让宋翔走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啊”

我踮起脚，用手背替阿姨擦了擦眼泪： “阿姨别哭，爸爸不喜欢新衣服，他说新衣服扎人”

“这件格子的就好，他穿这个带我坐过旋转木马”

我记得那天爸爸笑得好开心，还把我举得高高的，说我是小超人。

可后来张助理叔叔来了，爸爸就很少笑了。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发呆，偷偷抹眼睛。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眼睛里进了沙子。

三天后的傍晚，门锁响了。

我以为是爷爷来了，跑过去开门，却看见妈妈挽着张助理的胳膊走进来。

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笑得好开心。

张助理手里还拿着一个赛车模型，比爸爸送我的那个还大。

妈妈看见我，皱了皱眉： “阳阳怎么没在房间写作业？谁让你乱跑的？”

他们走到客厅，张助理把模型放在沙发上，伸手想摸我的头，我往后退了一步，抱住怀里爸爸的格子衬衫。

那是我从衣柜里找出来的，一直抱在怀里，闻着上面淡淡的肥皂味，就像爸爸还在身边一样。

妈妈和张助理坐在沙发上，头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还时不时笑出声。

我走过去，把衬衫盖在一个黑色盒子上。

小姨说这里面装的是爸爸。

“你们别吵了，”

我看着他们，“会吵到爸爸的”

张助理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指着那张盒子，声音都变了： “这……怎么放个骨灰盒在这？”

妈妈瞪了我一眼，伸手就把盒子扯过来扔在地上：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不要妈妈！”

我急忙跑过去捡盒子，妈妈却一脚将盒子踢翻，里面的灰撒了一地： “宋翔教你的？让你跟我作对？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完，还嫌不够，在上面踩了好几脚。

“妈妈，你别踩爸爸！爸爸已经死了！”

我哭着喊，伸手去推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