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警察局。

蒋灵羽这才发现进门口的锦旗墙上，一半写的都是顾煦言的名字。

瞧，善良的人，命运一定不吝赠他礼物。

他失去了一个冒牌货，得到了一颗真珍珠。

她以为撤案就是签个字的事。

却没想到，一定还要当天出警的警察在场。

这就意味着她和顾煦言还是要不可避免的见上一面了。

可蒋灵羽不想再见他了。

她逮住一个值班的警察希冀地问：“警官，如果不撤案会怎样？”

“你怎么在这里？”

顾煦言就是在这时，裹着一身风雪进来的。

“顾哥，你来得正好，你的当事人要撤诉，你怎么没告诉她，挑个你在的时间来？”

同事语气轻松地抱怨了一句。

顾煦言却没笑，冷着张脸，比他发间的雪花还冻人。

蒋灵羽侧脸，避开他犀利的视线，笑着化解了他同事的责难：“下次来就知道了。”

其他人都笑了，只有顾煦言的脸色变得更阴沉。

撤案的流程很快。

不到一分钟，签完字按上手印就算成功撤案。

蒋灵羽怔怔看着结案单。

她的名字与顾煦言的名字紧挨着，上面盖着鲜红的指印。

原来两人的名字不只会一起出现在结婚申请单，也可能是结案单上。

“你可以走了。”

顾煦言不着痕迹抽走了结案单，头也不抬地对蒋灵羽下了逐客令。

“顾煦言……”

蒋灵羽想说些什么，可只是叫他的名字，嗓子就让什么哽住了。

倏地，一股冷空气从身后袭来。

有个人影从门口飞奔过来，直接扑进了顾煦言怀里。

她贴着他胸口撒娇似地蹭：“煦言，今天跨年，你去我家好不好？”

是程菀菀。

顾煦言自然搂过她的肩，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宽厚的手心里。

“这么冷还跑来干什么？”

“因为今天跨年，大家加班都辛苦了，我给大家做了饺子。”

幸福的画面刺入蒋灵羽的眸。

她一声不响地后退着往门口走去。

好险，差点就犯忌了。

她答应过顾煦言，从今往后做陌生人的。

陌生人之间是不需要正式告别的。

蒋灵羽走出警局，寒风呼啸，颓败的脚步陷在雪地里。

她站在原地不动等网约车过来。

等了许久，没等到司机，却等来了程菀菀。

“灵羽姐，等等。”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跟妈妈说说了，带你回去，咱俩一起过。”

蒋灵羽沉默。

她又小心翼翼开口：“你和妈毕竟是朝夕相处二十二年的亲人，上次误会了你，她心里也不好受，就一起过吧。”

又到12月31日了啊。

蒋灵羽越过她肩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煦言，摇了摇头。

“不了，我家人在等我，我也要回家了。”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朝前走。

身后，程菀菀纳闷的声音温声响起——

“可是灵羽姐，你哪还有家人，你爸妈不是已经都死了吗？”

蒋灵羽没再回答，也没再停留。

又飘起雪花了。

离家好几年，南方无冬，蒋灵羽最想念家乡的雪了。

网约车姗姗来迟，蒋灵羽上了车。

窗外银装素裹，她呵了口气擦了擦车窗，然后在满是雾气的车窗上画了个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呀，蒋灵羽。

回到出租房，蒋灵羽给自己煮了碗面。

腾腾热雾缭绕，浸湿了她的眼眶。

“蒋灵羽，吃了长寿面下辈子就健健康康地来好不好？”

这时门铃响了。

阿冉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个氢气球。

“灵羽，我们去五成广场跨年吧！”

“好啊。”

人多的地方，她就不怕被孤独吞没了。

五成广场，大雪纷纷扬扬，依然人山人海。

偌大的大屏上显示着跨年倒计时。

蒋灵羽与阿冉肩并肩着，随人流往前走。

巨大的十字路口，执勤的警察站在中路口中央，岿然不动。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十八岁那年跨年夜。

蒋灵羽晃了晃阿冉的胳膊，笑着问。

“阿冉，你还记得吗？十八岁那年的跨年夜，顾煦言来这里做志愿者。”

“他怕我来捣乱，故意没告诉我他的位置，于是那天晚上，我找遍了这个广场的所有角落。”

阿冉摇摇头：“不记得了，那你最后是在哪里找到的？”

蒋灵羽失笑说：“哪里都没找到。”

“我就像现在这样，很失望很失望的，垂头丧气的跟着人群没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顾煦言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

他冷着脸不高兴地说，‘蒋灵羽，我就站在人群中央你都看不见，要是我不抓着你，你是不是就走远了？’”

蒋灵羽边笑边抬手，指着路口中央，执勤警察现在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