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英住进了府里最好的“听竹苑”。

那院子离霍旬的书房和演武场最近。

我记得我刚嫁过来时，曾想在那个院子里种几株我喜欢的玉簪花。

霍旬说，听竹苑是议事重地，种那些花花草草，会乱了军心。

现在，穆云英住进去了。

她不仅住了进去，还把整个院子，都变成了她的地盘。

她换掉了所有下人，带来了自己的亲兵。

她甚至在院子里，立起了她的将旗。

那面绣着“穆”字的旗帜，在将军府的上空，迎风招展，像是在对我无声的示威。

府里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我的饭菜，从三菜一汤，变成了一菜一汤。

冬日未到，我院里的炭火份例，就被克扣了一半。

我的丫鬟晚晴气得直掉眼泪。

“夫人，她们太过分了！这府里，到底谁才是主母！”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别急，让她们先得意几天。”

后来，穆云英开始把手伸向我的东西。

她来我房里，说是“请安”，眼睛却在我梳妆台上的一个锦盒上打转。

那里面，是我外祖父亲手为我制的沙盘推演兵棋。

外祖父曾是前朝大元帅，解甲归田后，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

这副兵棋，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嫂嫂，这是什么？看起来真好玩。”穆云英自顾自地打开了锦盒。

晚晴想上前阻拦，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穆云英拿起一枚小小的兵卒，在手里把玩着，语气天真。

“嫂嫂，我瞧着这东西有趣，借我玩几天，好不好？”

她说是借，眼神里的占有欲，却毫不掩饰。

这时，霍旬从外面走了进来。

穆云英立刻像找到了靠山，拿着兵棋跑到他面前撒娇。

“将军，你看，嫂嫂这里有好玩的。我想借来玩几天，嫂嫂好像不太愿意。”

她三言两语，就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小气刻薄的形象。

霍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悦。

“不过是个玩意儿，云英喜欢，就让她拿去。”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那东西本就无足轻重。

我看着他，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曾告诉过他，这锦盒里的东西，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在他还对我抱有期望，以为他能成为我的依靠时。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知道了，你的东西，我会护着。”

他的护着，就是让另一个女人，随意拿走。

我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情绪。

“既然将军开口了，那便给穆姑娘吧。”

穆云英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抱着锦盒，喜滋滋地走了。

霍旬大概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走过来，语气生硬地解释。

“云英她……在战场上吃了太多苦，性子直爽，你多让着她点。”

我没有回答。

“你今天在殿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学的那些东西？”他又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

“将军不是觉得，我只会哭吗？”

他被我问得一窒，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楚朝朝，别以为你懂了点皮毛，就可以恃宠而骄！”

他拂袖而去。

那一晚，我院里的灯，亮了整夜。

我亲手，缝制了一件新的披风。

不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