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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20 00:20:10 
风吹得胡同里的电线呜呜作响。

陈渊对着桌上那方印玺,眉头紧锁,试图从那些古老的线条和沉重的质感中,找出能说服自己它“绝非俗物”的铁证。

然而,理性就像一盏不断被风吹拂的油灯,光芒摇曳不定。

“万一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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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呢?”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毕竟,传国玉玺……这太像天方夜谭了。

就在这时,熟悉的粗嗓门和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渊!

开门!

哥们儿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是周伟!

他在市考古研究所工作的大学同学,性格爽朗,实践经验丰富。

陈渊心里先是一紧,随即又莫名一松。

来得正好!

他正需要一个局外人,一个专业的、清醒的眼光来帮他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猜疑循环。

他几乎没有犹豫,只是下意识地将印玺往桌子里推了推,让它不那么显眼,便起身开了门。

周伟裹着一身冷气进来,手里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卤煮和两瓶啤酒。

“刚下班,饿死了,想着你肯定也没吃,一块儿垫垫。”

他熟络地把东西放在桌上,目光随意一扫,就落在了那方青黑色的印玺上。

“咦?

又淘货了?”

周伟拿起印玺,在手里掂了掂,动作随意得像拿起一个土豆。

“嗯…潘家园随手买的,看着有点意思。”

陈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他紧紧盯着周伟的表情,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周伟就着台灯的光,仔细看了几分钟。

他摩挲了一下印纽,看了看侧面的金补,又试图辨认了一下印面模糊的字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表情从好奇逐渐变得有些…不以为然。

“花了多少?”

他问。

“十五。”

陈渊老实回答。

周伟“啧”了一声,把印玺放回桌上,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调侃:“哥们儿,你这十五块钱,怕是打了水漂了。”

陈渊的心微微一沉:“怎么…说?”

“你不会以为这块破石头会是传国玉玺吧。

你看啊,”周伟拿起印玺,开始用他那套田野考古实践中积累的、针对常见赝品的经验分析起来,“这材质,看着乌漆嘛黑好像有点古意,但我摸着感觉不对,像是人工合成的料子,或者普通石头做了色。

这重量也假,压手得过分,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分量重’似的。”

他指着螭龙纽:“这雕工,形似神不似,呆板得很,线条一点不畅快。

汉代的工匠可不是这水平。”

又指了指金补,“这金颜色太艳,跟印体结合处做得也糙,火气还没退呢,新的。”

最后,他瞥了一眼印面,下了结论:“还有这字,刻得歪歪扭扭,啥也不是。

典型的现代低仿,骗骗刚入门的‘老外’还行。

潘家园现在这种货色多了去了,专门坑你们这些光看书本、缺少实战的书生。”

周伟的话,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在陈渊先前的所有疑虑和自我构建的“证据链”上。

那些被他忽略的、强行用“超常”来解释的细节,在周伟这套基于大量常见造假案例的、朴实无华的经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是啊…合成材料?

做旧?

新金?

低仿?

这些解释,远比“传国玉玺现世潘家园”要合理一万倍。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荒谬感席卷了陈渊。

原来…真的是自己魔怔了。

被捡漏的贪念和历史的幻想冲昏了头脑。

他长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妈的…我就说嘛,天上哪能掉这种馅饼。

还真是看走眼了。”

他接受了周伟的判断。

理性告诉他,这才是最可能、最符合现实的答案。

继续纠结下去,才是真的疯了。

“哈哈,正常!

谁还没打过几次眼呢?

就当交学费了!”

周伟见他信了,便不再关心那印玺,热情地打开卤煮袋子,招呼他,“来来来,趁热吃!

所里最近屁事没有,闲得蛋疼……”两人就着啤酒卤煮,聊起了工作、生活和大学同学的近况。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喧闹。

陈渊笑着,喝着,附和着。

“说起来,”周伟似乎想起了什么,话匣子打开了,“我们院里几个老专家,前几天还在争论呢,就是关于那传说中的玩意儿——传国玉玺。”

陈渊的手指猛地捏紧了酒杯,指节有些发白。

“哦?

争论什么?”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学术上的好奇。

“嗨,老生常谈呗。

一说早就毁在五代后唐那场大火里了,灰飞烟灭。

另一说呢,觉得可能被哪个军阀私藏了,或者跟着哪个不知名的帝陵埋地底下了。”

周伟说得兴起,比划着,“还有个更玄乎的,老研究员,说那东西有灵性,自个儿会挑时候现世,太平盛世才露头,乱世就藏着…说得神乎其神。”

有灵性…自个儿现世…“都是…迷信吧?”

陈渊干巴巴地说。

“谁知道呢?”

周伟耸耸肩,“干我们这行,见的邪乎事也不少。

地底下的事儿,谁说得准?

不过啊,哥们儿,”他凑近了些,带着酒气,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要是哪天走狗屎运,真在潘家园淘到这宝贝,听我一句劝,赶紧…扔了!

或者赶紧上报!”

“为什么?”

陈渊的声音有点发紧。

“为啥?”

周伟瞪大眼睛,“那玩意儿是能随便碰的?

史书上写着呢,谁沾边谁倒霉!

得之未必是福,失之肯定是祸!

那就是个天下最大的麻烦!

谁拿谁烫手!

真的,听我的,真遇上,躲远点!”

周伟的话语,像冰水一样浇在陈渊头上。

这位老同学无意间的玩笑和告诫,比他自己的所有推测都更首接、更残酷地指出了他当下的处境。

最大的麻烦…谁拿谁烫手…两人又喝了几杯,聊了会儿大学时的糗事和同学的近况。

但陈渊明显心不在焉,周伟的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送走微醺的周伟,陈渊反锁上门,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陈渊没有立刻收起那方印玺。

他把它拿在手里,反复摩挲。

“假的…”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为什么…指尖传来的那种冰凉厚重的触感,却比周伟所有的话语都更加真实?

为什么…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被强行压抑而变得更加清晰?

他把它扔进抽屉角落,决定不再去想它。

但这个夜晚,陈渊失眠了。

他理性的大脑告诉他,事情己经结束了,那只是一块值十五块钱的仿古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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