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餐厅里，小提琴拉得正浪漫，对面的新贵才俊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岑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我刚想扯出一个商业假笑，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左手手背传来一阵骨头快要碎裂的剧痛。又是陆衡那个不省心的东西。“岑小姐？你怎么了？

”我面不改色地拿起刀叉，切下盘子里那块五分熟的带血牛排，声音轻飘飘的。“没事，家里养的狗，又在发疯乱咬人了。”对，一条我爱了十年，却恨我入骨的疯狗。01“陆衡，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一脚踹开画室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震落了满墙的灰尘。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满地狼藉的画纸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像在碾碎谁的尊严。

画室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松节油和潮湿霉变的味道。陆衡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一层薄汗，汗水顺着他紧实分明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没入牛仔裤边缘，勾勒出一种野性又颓废的张力。他手上还沾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双猩红的眼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生吞活剥。“岑安，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吗？”他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我勾起红唇，无视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空气中，我的Dior真我香水味，和他身上那股汗味与油彩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迷乱的氛围。

我伸出涂着蔻丹的纤长指甲，在他布满旧伤的胸膛上，从锁骨开始，缓缓地，一寸寸地划过。

指尖的触感是温热的，带着薄茧的粗糙，还有心跳的震动。“摇尾乞怜？陆衡，你想多了。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我只是来收债的。毕竟，你妹妹在ICU里躺着，每天烧的钱，可都是从我这里出的。”我特意加重了“我这里”三个字。“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更轻松的方式来还……”我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地缓缓下移，落在他紧绷的腰腹线条上，意有所指。“你做梦！”他猛地打开我的手，眼中翻涌着滔天的屈辱和愤怒，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滚出去！”就在他情绪彻底失控，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向旁边画架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砰！

”画架应声而碎，木屑四溅。同一秒，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我的右手传来，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人用重锤硬生生敲碎，再碾成粉末。“嘶……”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精致的妆容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那种疼痛太过真实，太过猛烈，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陆衡愣住了。

他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拳头，手背上已经红肿一片，但奇怪的是，心脏处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仿佛有人在替他流泪。他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和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和茫然。“你……装什么？

”我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发出更狼狈的痛呼。这种诡异的“痛感互换”，是从三年前，他妹妹陆思思出车祸那天开始的。毫无征兆，毫无道理。他受的伤，会分毫不差地，以双倍的痛感转移到我身上。我强忍着那阵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剧痛，缓缓直起身，重新挂上那副嘲讽的面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你三天时间，凑不齐三百万，就去‘夜色’会所给我当少爷，用你的身体慢慢还债。”说完，我不敢再多留一秒。

我怕再待下去，我会控制不住地在他面前倒下。我转身，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踉跄着离开。回到车里，我反锁车门，整个人才敢彻底松懈下来。

我无力地瘫在驾驶座上，摊开自己的右手。整个手背青紫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地肿了起来，疼得我浑身都在发抖。这疯子，下手真他妈狠。

看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我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给我订一套最高级的窃听和定位设备，最小的那种。”我冷笑一声。“我要让那条疯狗，24小时都在我的项圈里。”陆衡，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02第二天一早，我的办公室门被“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粗暴地踹开。陆衡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双眼布满血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瞪着我。“岑安！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我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杯中的蓝山咖啡，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陆大画家，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

”“我昨天晚上胃疼得差点死掉！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给我下毒了？”他几步冲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生生捏碎。我疼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下毒？陆衡，你是不是画画把脑子画傻了？”我轻嗤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对一个无理取闹的蠢货的鄙夷。我用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如用在正道上。喏，这是你的新工作合同，看看吧。”陆衡的目光落在合同上，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司机兼贴身保镖”几个大字，那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你妄想！”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我没跟你商量，我这是在通知你。”我站起身，隔着一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我们如今的身份地位一样，遥远而悬殊。“从今天起，你的身体就是我的抵押物。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敢再让自己受伤，我就在你那宝贝妹妹的医药费上，断掉一笔。”“你敢！”他怒吼，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你看我敢不敢。”我迎上他愤怒的目光，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然后我拿起了手机。“我给你一分钟时间，签了它，或者，我现在就给医院的财务科打电话，停掉陆思思所有的进口药物。”我当着他的面，慢悠悠地按下了医院的号码，然后将拇指悬停在拨号键上，微笑着看着他。

陆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爆起，他死死地瞪着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最终，那份对妹妹的担忧和责任，战胜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他一把抢过桌上的合同和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合同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纸张划破。

我看着他签完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很好，疯狗终于被拴上了链子。下午，我去见一个极度难缠的客户，城东地产的张总，一个满脑肥肠、**熏心的油腻中年男人。

饭局设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里。包厢里，对方借着酒劲，在我喝的酒里动了手脚。

酒过三巡，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发软。我冷着脸，强撑着站起来想去洗手间。

但对方却变本加厉，直接把我往他那满是酒气的怀里揽。“岑总，喝多了吧？来，哥哥抱抱……”与此同时，在地下车库里等我的陆衡，正靠在车门上，烦躁地抽着烟。

毫无预兆地，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捂着头，痛苦地干呕起来，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不对劲！这种感觉，和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胃痛一样诡异！

难道……是岑安出事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再也坐不住了，疯了一样地冲向电梯。

他冲上楼的时候，正看到那个张总拉扯着我，而我正举起桌上的酒瓶，准备砸下去。

“放开她！”陆衡双眼赤红，一脚踹开包厢门，像一头护食的野兽，冲过来一拳就将那个油腻男人揍翻在地。我看着突然出现的陆衡，还有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暴怒，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扶着墙，看着我冰冷的侧脸，和那个被吓破胆的客户，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恨意之外的东西——恐惧。他在恐惧什么？

是恐惧这种诡异的联系，还是恐惧……我会真的出事？03从那天起，陆衡开始了疯狂的试探。一场无声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较量，就此展开。

他会在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胳膊，然后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紧张地观察我的反应。我当然感觉到了那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

但我只能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另一处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脸上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平静。他会在给我递文件的时候，“不小心”被纸张的边缘划破手指。然后紧紧地盯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每一次，我都用我那强大到变态的自制力，将所有的痛苦尽数咽下，不露分毫。

这场无声的较量，像一场绷紧了弦的拉锯战，考验着我们两个人的神经。直到那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在他又一次假装从楼梯上滑倒，撞到桌角，让我体验了一把膝盖骨仿佛被硬生生撞碎的感觉后，我决定反击。我端着一杯刚泡好的，滚烫的美式咖啡，走到正在埋头整理文件的他身边。“陆衡，过来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策划部。”在他闻声抬头的瞬间，我的手“不小心”一抖。

整杯滚烫的咖啡，一滴不剩地，尽数泼在了我自己的手背上。“啊！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陆衡已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自己的手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的左手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红了一大片，甚至开始起泡。我看着他痛得龇牙咧嘴，上蹿下跳的样子，慢悠悠地吹了吹自己其实毫发无伤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报复快感的冷笑。

“陆助理，走路小心点，公司刚拖的地，滑。”说完，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那种诡异的痛感，是相互的。晚上，他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将一支进口的烫伤膏放在我的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就在我以为这条疯狗终于被磨平了一点獠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骚包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豹哥。

一个我父亲当年的“合伙人”，也是亲手将我家推入深渊的男人。他是我这些年的噩梦。

他笑着，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陆衡身上。“哟，这不是陆家的小子吗？

”豹哥的笑容里藏着刀，“你跟你爸可真像，尤其是那股子宁死不屈的劲儿。可惜啊，他当年要不是为了护着不该护的人，也不会……”他的话戛然而止，却像一颗惊雷，在陆衡和我之间炸开。04“岑安，老规矩。”豹哥大马金刀地坐在我的办公椅上，把一份文件甩在桌上。“帮我做成这单生意，你家老头子当年背叛我的烂摊子，就一笔勾销。

”他说的烂摊子，是我父亲当年为了自保，牺牲他这个合伙人，留下的足以让我家破人亡的“原罪证据”。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他做一些脏活，才换来暂时的安宁。同时，我也在暗中搜集他的犯罪证据。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们所有人的下半生。我面无表情地打开文件袋。当看到里面的资料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上面赫然是陆衡的名字和照片。豹哥的目标，是要我亲手毁掉陆衡即将到来的，那场足以让他一飞冲天的全国青年艺术家大赛。“怎么样？

用你最爱的男人，换你们岑家的平安，这笔买卖，划算吧？”豹哥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得意和猥琐。他就是要用我父亲毁掉他的方式，来毁掉我。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微型的摄像头，正闪着不易察觉的红光。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我做。”豹哥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脸颊，然后大笑着离开了。办公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护他周全，又能彻底摆脱豹哥这个魔鬼？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胃又开始疼了，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我的五脏腑。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一个小男孩，为了保护我，被邻居家的大狼狗死死咬住手腕，鲜血直流。他却笑着对我说：“安安别怕，我保护你。”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正在画室里为决赛做最后准备的陆衡，也痛苦地捂住了胃，整个人从画架前滑倒在地。他看着画架上那幅即将完成的作品，画中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孤独地站在璀璨的星空下，倔强又脆弱。那是他记忆里，很多年前，岑安的样子。

他突然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冲动，想去见她。他想问问她，我们的父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