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裴声。当我再次看见你，在衣香鬓影的慈善晚宴上，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你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时间似乎格外厚待你，只添了成熟，未减风华。可我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住，瞬间无法呼吸。我们曾是彼此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却潦草收场，只留下一句冰冷的“我不爱你了”。五年，我用无数个日夜消化这句话，可当视线交汇，我才发现，那道伤疤从未愈合，只是被我埋得更深。01“岑鸢，好久不见。

”裴声端着香槟，缓步向我走来。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像是陈年的大提琴，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是一名室内设计师，今晚的晚宴主办方是我的重要客户。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举起酒杯与他轻碰：“裴总，幸会。”一声“裴总”，清晰地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楚河汉汉界。他眼底的光似乎黯淡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你最近的作品我看了，‘时间的回响’，很有想法。”“谢谢。

”我言简意赅，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五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就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将我的世界彻底击碎。那时我们刚刚大学毕业，我满心欢喜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他却给了我最猝不及防的一刀。“我们不合适，岑鸢，”他站在我们共同租住的小公寓门口，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肩头，“我从没爱过你，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大学里的一场消遣。”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妆容精致的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我所有的质问、不甘和眼泪，在那一刻都显得廉价又可笑。我像个被丢弃的破旧玩具，眼睁睁看着他坐上那辆陌生的豪车，绝尘而去，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我。从那以后，我拼了命地工作，想用事业的成功来填补内心的空洞。我做到了，我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岑鸢，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句情话脸红心跳的小女孩。

“能和你聊聊吗？”裴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抱歉，我那边还有客户要应酬。

”我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扣住。他的掌心温热，那熟悉的温度烫得我心脏一缩。

“就五分钟。”他凝视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执拗。我挣脱开他的手，理了理裙摆，神情冷淡：“裴总，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我的客户，那个笑得满脸褶子的地产大亨王总。

我挽住王总的手臂，笑靥如花地与他攀谈，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扮演一个毫不在意的陌生人。

我能感觉到，裴声的目光像一根针，牢牢地扎在我的背上。晚宴结束后，我拒绝了王总“送我回家”的殷勤，独自走到停车场。深夜的风有些凉，我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坐进车里，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我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可裴声的出现，轻易就搅乱了我辛苦维持五年的平静。为什么还要出现？我趴在方向盘上，眼眶酸涩得厉害。那个曾被我刻意遗忘的名字，连同那些被尘封的爱与恨，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02生活有时比最蹩脚的编剧还要狗血。周一的例会上，我的老板，设计公司的创始人陈姐，满面春风地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我们成功拿下了‘云境之上’高端住宅区的全案设计项目！”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云境之上”是城中最新的顶级豪宅项目，谁能拿下它，就意味着在业内地位的飞升。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个项目的开发商是——盛远集团。而裴声，正是盛远集团的现任CEO。“这次的项目，甲方点名要我们公司的王牌设计师亲自操刀，”陈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赞许与期待，“岑鸢，这个项目，就由你来总负责。

”我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在职场，没有人有资格任性。

这是我打拼多年的事业，我不能因为一个裴声就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的，陈姐，我一定全力以赴。”我听到自己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下午，与甲方团队的第一次项目启动会在盛远集团的会议室召开。我带着我的团队提前到达，在会议室里铺开设计图纸，做着最后的准备。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裴声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利落。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乙方负责人。“岑设计师，可以开始了。”他淡淡地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投影幕前，开始阐述我的设计理念。我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将所有的私人情绪摒弃在外。我的声音平稳、专业，分析着项目的定位、风格、以及每一个细节的构想。整个过程，裴声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态。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直到我讲解完毕，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设计理念很大胆，也很有新意。”裴声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但是，关于主卧的设计，我个人有些不同的看法。”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拿起桌上的绘图笔，在我的设计草图上修改起来。“这里的空间布局可以更开放一些，增加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书房的联动区。还有采光，如果把这面墙改成落地窗，视野会更好。

”他离我很近，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是我曾经最熟悉也最迷恋的味道。

他的笔尖在图纸上游走，线条精准而流畅，提出的修改意见也确实比我原先的设计更高明。

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抛开我们的过去，他也是一个极具品味和专业眼光的甲方。会议结束后，他的助理拦住了我：“岑设计师，裴总请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我心里一沉，但还是跟着助理走了过去。裴声的办公室在顶楼，拥有俯瞰整座城市的绝佳视野。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坐。”他没有回头。我没动，只是站在门口：“裴总，如果还是谈工作，有事请让您的助理和我的团队对接。”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岑鸢，我们非要这样吗？”“不然呢？”我自嘲地笑了笑，“难道裴总还想和我追忆似水年华？可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只是消遣。

”“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平一切？裴声，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毁掉的是我当年对爱情所有的想象和信任。现在，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拿到我的设计费。至于其他的，我们免谈。”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走出盛远集团的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告诉自己，岑鸢，你做得很好，你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可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痛呢？

03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裴声因为“云境之上”的项目，不得不频繁接触。

我们一起去工地勘察现场，一起为了某个设计细节争论不休，也一起在深夜的会议室里对着图纸加班。我们之间的交流，严格限制在工作范畴内。

他叫我“岑设计师”，我称他“裴总”。我们都默契地扮演着专业的合作伙伴，仿佛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从未存在。只是，偶尔会有一些瞬间，让我产生恍惚的错觉。

有一次在工地，一块脚手架上的木板突然松动，从高处坠落。我当时正仰头观察建筑结构，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就在木板即将砸到我的瞬间，裴声猛地将我拽到他怀里，用后背护住了我。木板“砰”地一声砸在他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的心跳隔着衬衫，有力地撞击着我的耳膜。“你怎么样？

”我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想去检查他的伤势。“我没事。”他皱了皱眉，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块木板而已。”工地的负责人和我的团队成员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裴声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工作，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可那天晚上，我却失眠了。我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保护我？

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从未爱过我，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另一个周末，我因为一个设计灵感，独自去了城郊的一家旧物市场。那里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

我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希望能淘到一些有意思的老物件用作软装配饰。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被一个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摊位吸引了。

摊主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头，他向我推销一个墨绿色的小玻璃瓶，说里面装的是“真言水”。

“小姑娘，我看你眉间有郁结之气，是为情所困吧？”老头故作神秘地说，“这瓶真言水，只要让对方喝下去，你问什么，他都会说实话，药效只有一次，只对一个问题生效哦。

”我失笑出声，觉得这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拙劣把戏。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光芒的小瓶子，我鬼使神差地掏出钱包买了下来。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太想知道一个答案了吧。我把那个小瓶子随手丢进了包里，很快就忘了这件事。项目进展得很顺利，我的设计方案得到了裴声和盛远高层的一致认可。

庆功宴上，裴声作为甲方代表，自然也出席了。席间，大家轮流向他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胃似乎很不舒服，好几次都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腹部。我记得，他有胃病，大学时就经常疼。那时候，我总是变着法子给他煲汤养胃。酒过三巡，裴声的助理扶着他去洗手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在走廊上，我看到他靠着墙，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你没事吧？”我递上一杯温水。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不能喝就别喝，没人会逼你。”我的语气有些生硬，但掩不住一丝关心。他抬起头，黑沉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忽然低声问：“岑鸢，你还在关心我，对不对？”我心头一震，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立刻竖起了全身的防备：“裴总你想多了，你是我项目的甲方，你要是喝出个三长两短，影响了项目进度，我担待不起。”他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从包里拿出那个被我遗忘的墨绿色小瓶子。我看着瓶子里微微晃动的液体，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我能有机会问他一个问题，一个他必须说实话的问题，我该问什么？问他，你还爱我吗？

不，太卑微了。那问他，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我？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了我的心脏。04这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几天后，裴声的母亲，舒曼琳女士，突然造访了我们公司。舒曼琳是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穿着一身精致的香奈儿套装，手上拎着限量版的爱马仕，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上流社会的优雅与傲慢。我曾在一本财经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盛远集团的幕后掌权人之一，一个真正的女强人。陈姐亲自接待了她，而我，作为项目负责人，被叫进了会客室。“岑小姐，久仰大名。”舒曼琳的微笑很标准，但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阿声这次的项目，多亏了你。”“裴夫人您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礼貌地回应。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话锋一转：“岑小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听说，你至今还是单身？

”我心里警铃大作，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的私生活，似乎与工作无关。

”“当然，”她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只是觉得，像岑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不应该被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耽误了。阿声那个孩子，从小就主意正，有时候做事不懂分寸，如果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向你道歉。”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像是在为裴声曾经的“过错”道歉，又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对裴声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裴夫人言重了，”我扯了扯嘴角，“我和裴总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那就好。

”舒曼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云境之上’的项目能顺利完成。另外，我儿子下个月就要和林氏集团的千金订婚了，到时候还希望岑小姐能赏光。”订婚？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支票，上面的数字足够我奋斗好几年。原来如此。这是警告，也是封口费。她怕我和裴声旧情复燃，影响他与豪门千金的联姻。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裴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张支票，请您收回。

”我将支票推了回去，站起身，“我和裴总之间清清白白，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工作了。”我没有去看舒曼琳的脸色，径直走出了会客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关上门，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原来，他要订婚了。五年前，他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五年后，他又要为了另一个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

那些因为他舍身相救、因为他下意识的关心而泛起的涟漪，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从包里摸出那个墨绿色的小瓶子，紧紧地攥在手心。瓶身冰冷的触感，却无法冷却我内心的灼痛。我必须知道真相。我不能再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被他和他母亲玩弄于股掌之上。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实的、不加任何伪饰的答案。

为了我逝去的五年青春，也为了给我自己一个真正的交代。

05我开始计划如何让裴声喝下那瓶“真言水”。直接给他，他肯定不会喝。

下在酒里或饮料里，又显得太过刻意，容易引起怀疑。机会很快就来了。

为了敲定项目最后的一些细节，我和裴声约在了他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咖啡馆里人不多，很安静。我提前到了，点了他常喝的美式咖啡，然后状似无意地将那瓶“真言水”倒进了自己的柠檬水里。我的计划是，找个机会与他交换杯子。这个计划很拙劣，成功率也很低，但我当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裴声准时到达，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抱歉，刚才有个临时会议。

”他在我对面坐下。“没关系。”我将菜单推给他。他摆了摆手：“不用了，就美式吧。

”服务员很快端来了他的咖啡。我们开始讨论工作，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我的心却一直在狂跳，眼睛不住地瞟向那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交换时，裴声突然接了个电话。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无意识地端起杯子喝水。我心里一紧，定睛看去，他拿起的，赫然是我的那杯加了料的柠檬水！我几乎要惊呼出声，但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下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继续讲电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心里全是汗。他真的喝下去了！那个江湖骗子说的话，会是真的吗？裴声很快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