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玄，天庭财政司一把手，俗称财神。干了上万年，每天睁眼就是批条子，闭眼就是听哭穷。借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神仙的脸皮，比南天门的墙还厚。今天，玉帝老儿又惦记上我的小金库了，想搞个什么“九重天阙琉璃景”工程，张嘴就要八千万功德币。我看着底下那帮等着分油水的同僚，笑了。不装了，我摊牌了。

“陛下，臣，没钱了。”“臣的财政司，已经资不抵债，正式破产。”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他们以为这是个笑话，直到我把空荡荡的国库向三界直播。他们以为我疯了，直到我拿着催债单，挨家挨舍敲响了那些“神仙”的门。巨灵神的神斧是我贷款买的，该收回来了。二郎神的哮天犬每个月的狗粮钱，该结一下了。还有织女，你那云锦纺织机升级的费用，什么时候付？这是一个神仙的讨债史，也是一个让整个天庭重新洗牌的开始。他们会明白一个道理：欠谁的钱，都别欠财神的。

因为我的报复，利息很高。1凌霄宝殿今天很亮堂，地上铺的玉砖擦得能照出人影。

玉帝坐在最上头，捻着胡须，一脸高深。底下两排神仙，个个道貌岸然，仙气飘飘，袖子里藏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我知道今天这会是冲我来的。果不其然，玉帝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传遍了整个大殿。“众卿家，朕近日夜观天象，偶得一妙想。”他顿了顿，很满意地看着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天庭气象，万年不变，略显陈旧。

朕欲在三十三重天外，另辟一景，名曰‘九重天阙琉璃景’。以星河为基，采九天玄晶，塑琼楼玉宇，一来可彰显我天庭威仪，二来也可供众卿家闲暇时观赏，岂不美哉？

”他说得倒是好听。我站在下面，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套说辞，几千年来我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翻译过来就一句话：我要花钱，你，财神，掏钱。

底下立刻有神仙站出来捧臭脚。“陛下圣明！此乃万世之功业！”“天庭有此盛景，三界无不臣服！”一声声马屁拍得震天响。我心里冷笑，这帮家伙，就等着工程立项，自己好从中捞一笔。修宫殿的材料，找的是他小舅子。运材料的，找的是他干儿子。

层层盘剥，雁过拔毛。玉帝很受用，脸上笑开了花。他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此事，所需用度，便要劳烦赵爱卿了。”来了。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贪婪的。

我爹以前跟我说，干财神这行，不能心软。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这帮人，不是来借钱的，是来刨我祖坟的。我往前一步，走出队列，对着上面拱了拱手。“陛下。”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玉帝笑呵呵地问：“赵爱卿，朕这个构想，你觉得如何啊？”“构想甚好，气魄宏大。”我先给了个台阶。玉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预算一事……”“预算，没问题。”我这话一出，底下不少神仙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予取予求的钱袋子。玉帝满意地点点头：“嗯，赵爱卿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初步估算，八千万功德币，你看……”“陛下。”我打断了他。

大殿里又静了下来。敢打断玉帝说话的，我是头一个。玉帝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抬起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构想很好，预算没问题，但臣，没钱。”空气凝固了。

玉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赵爱卿，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一些。“回陛下，臣说，天庭财政司，没钱了。

”我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惊愕、愤怒、不敢置信的脸，然后扔出了最后一颗炸弹。“不仅没钱。经过臣连夜盘点，天庭财政，已经资不抵债，欠了一屁股烂账。从今天起，财政司，正式破产。”“轰”的一声，整个凌霄宝殿炸了。

2财神破产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时辰不到，就传遍了天庭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财神府，以前门可罗雀，现在成了三界最热闹的菜市场。

各路神仙把我的府门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门口那两头貔貅还认识我，我估计自己都挤不进去。“财神爷！赵天君！您出来说句话啊！”“就是啊！

怎么就破产了呢？前几天您不还批了笔款子给月老修姻缘殿吗？”“我的俸禄还没领呢！

下个月的仙丹都指着它了！”吵吵嚷嚷，烦不胜烦。我回到府里，关上大门，把那些噪音隔绝在外。我手下的几个司官，一个个愁眉苦脸，跟死了爹一样。“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一个管账的仙官都快哭了，“外面都传疯了，说您把天庭的钱都给贪了，拿去下界养小老婆了。”我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让他们说去。”“可是大人，玉帝那边……”“他比谁都清楚，钱去哪了。”我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天庭的账本，就是个无底洞。今天这个神仙要修府邸，明天那个星君要换坐骑。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条子我都得批。时间长了，窟窿越来越大。真正用在天庭公共事务上的钱，十不存一。现在，我只是把这个脓包给捅破了。“大人，那我们接下来……”“等。

”我吐出一个字。他们急，玉帝比他们更急。天庭要是没了财政支持，不出三天就得停摆。

南天门的守卫要发军饷，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要烧仙碳，蟠桃园的果树要施仙肥。

哪一样不要钱？果然，没过多久，太白金星就来了。他没走正门，是从后门溜进来的，一脸的行色匆匆，白胡子都乱了。“哎哟，我的财神爷！”他一见我就叫苦，“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现在外面都乱套了！”我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长庚兄，稍安勿躁。我这也是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太白金星吹胡子瞪眼，“你把摊子一撂，说破产就破产，玉帝在凌霄殿上气得脸都绿了，当场就捏碎了一个琉璃盏。

”“一个琉璃盏而已，我赔。”我面无表情地说。“你！”太白金星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颓然坐下，“赵玄啊赵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我相识几万年了，你跟我说句实话。

”我看着他，也给他倒了杯茶。“长庚兄，我也问你一句实话。这天庭的账，你觉得还能撑多久？”太白金星沉默了。他虽然不管钱，但迎来送往，消息最是灵通。

天庭内部的腐朽，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你也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法子啊！”他叹了口气。

“不激进，他们肉不疼。”我把茶杯放下，声音冷了下来，“他们花了我的钱，还想让我背锅。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那玉帝的意思……”“他让你来探我的口风，是想让我自己把这个台阶给找补回来，对不对？”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意。

太白金星尴尬地点点头。我笑了。“回去告诉他。台阶，没有。想解决问题，也行。两个字，还钱。”太白金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还钱？谁还钱？”“谁借的，谁还。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扔在桌上。“这上面，每一笔烂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今天起，我这个财神，不司财了。我改行，讨债。”3我要讨债的第一个目标，是巨灵神。

原因很简单，他最好欺负。脑子一根筋，实力在天庭排不上号，而且欠我的债，证据确凿。

三千年前，他跟猴子打架，嫌自己的宣花板斧不够威风，找我借了一大笔功德币，去太上老君那儿定制了一柄开山神斧。当时说得好好的，三百年内还清。

现在三千年都过去了，连本带利，他一个子儿都没还过。我带着两个司官，抬着一个巨大的算盘，直接堵在了巨灵神府的门口。巨灵神府邸修得倒是气派，门口两个石狮子比我人都高。守门的天兵看见我，还挺客气。“财神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让开。”我懒得跟他废话，“我找巨灵神。”天兵愣了一下，估计没见过我这么横的。

“这个……巨灵神将军他……他正在午休。”“那就叫他起床。”我一挥手，身后的司官就把那大算盘往地上一放，“哐当”一声巨响，把那两个石狮子都震得抖了三抖。

“告诉他，再不出来，我就把他府邸给收了，抵债。”这下，天兵不敢拦了，屁滚尿流地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巨灵神就出来了。他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身上就披了件褂子，露出胸口一撮黑毛。“谁啊！大中午的吵什么吵！”他吼了一嗓子，看见是我，气势顿时弱了三分，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这不是财神爷嘛！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东风。”我面无表情，“来收账的。”巨灵神脸上的肥肉一抖。

“收账？收什么账？财神爷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欠您的钱呢？”开始装傻了。

我也不跟他啰嗦，对我身后的司官使了个眼色。司官立刻上前一步，打开账簿，朗声念道：“天历三万七千二百年，巨灵神，以‘提升天庭战备水平’为由，向财政司申请无息贷款，共计五万功德币，用于打造开山神斧一柄。合同约定，三百年内还清。至今，三千年零七个月，逾期未还。”司官顿了顿，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猛打。“按照天庭逾期债务管理条例，利滚利，滚又滚，连本带息，您现在一共需要偿还，四十七万八千九百六十二功德币。”巨灵神听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多……多少？四十七万？！”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抢钱啊！”“抢钱？”我冷笑一声，“白纸黑字，还有你当时按的手印，你想赖账？”“我……我没说赖账！可我现在没钱啊！”巨灵神开始哭穷，“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武将，拿死俸禄的，哪来这么多钱？”“没钱好办。

”我指了指他身后那柄立在院子里的开山神斧，“拿它抵债。我估摸着，把你这斧子和这府邸都卖了，差不多也就够了。”“不行！”巨灵神急了，那斧子是他的命根子，“这斧子不能给你！”“那就还钱。”“我没钱！

”“那就拿斧子抵债。”“不行！”我看着他这副无赖嘴脸，也不生气。我招了招手，另一个司官从怀里掏出一面云镜，对着我们。“各位仙友，大家中午好。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天庭财政司特别推出的‘老赖实录’直播节目。今天的第一位嘉宾，就是我们威名赫赫的巨灵神将军。”云镜里，我的脸占了半个屏幕，背景就是巨灵神那张又惊又怒的猪腰子脸。“大家可以看到，巨灵神将军欠款三千年不还，如今本息合计四十七万余。当我们上门催收时，他表示，没钱，也不想还。对于这种行为，我们……”“别说了！别说了！”巨灵神彻底慌了。这云镜直播是天庭的新鲜玩意儿，传播速度比瘟疫还快。这要是播出去，他以后在天庭还怎么混？“我还！我还还不行吗！

”他哭丧着脸。“现在想还了？”我挑了挑眉，“晚了。现在除了本金利息，你还得支付一笔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直播宣传费。”我身后的司官又是一顿算盘猛打。

“合计，五十五万功德币。给个整数。”巨灵神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4搞定了巨灵神，我心情不错。虽然他最后还是拿不出钱，签了一份抵押协议，把他那柄宝贝斧子和府邸都押给了我，分五百年还清，利息加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杀鸡儆猴的效果达到了。我带着人，抬着算盘，敲锣打鼓地从巨灵神府出来。一路上，那些原本想看我笑话的神仙，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像在看一个瘟神。这就对了。财神，本来就该让人敬畏。下一站，灌口，真君神殿。二郎神杨戬，是个硬茬。他跟玉帝是亲戚，听调不听宣，手底下还有一帮梅山兄弟，战斗力爆表。最关键的是，他这人不讲什么规矩，急了眼是真的会动手。他欠我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主要是他那条哮天犬的开销。

那狗东西，嘴刁得很。普通的仙粮不吃，非要吃东海龙宫特供的龙鳞仙贝。那玩意儿死贵，一颗就顶一个普通小仙一年的俸禄。杨戬又宠它宠得厉害，要多少给多少。手头紧的时候，就来我这儿赊账。一来二去，也攒了十几万的账单。我到的时候，杨戬正在庙前练枪。

他使得一手好枪法，枪出如龙，寒光凛冽。看见我来了，他收了枪，立在原地，面沉如水。

“赵天君，稀客。”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算稀客。”我笑了笑，“我刚从巨灵神那儿过来，顺路，来看看你。”杨戬眉毛一挑，额头上的第三只眼，那条缝隙似乎动了一下。“听说，你把他府邸给抄了？”“不能算抄。”我纠正道，“是他自愿抵押给我，用来还债的。我们是正经的金融关系，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杨戬冷哼一声，没说话。我也不绕弯子。“真君，你那条狗，最近伙食怎么样？

”他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哮天犬上一季度的狗粮钱，一共三万两千功德币，你还没结。加上之前欠的，一共是十五万七千三百。

”我身后的司官适时地报出了账目。杨戬握着枪杆的手，指节发白。“赵玄，你什么意思？

连狗粮钱你都要上门来讨？”“没办法，破产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我摊了摊手，“一分钱也是钱。你要是觉得为难，也可以不还。”杨戬的眼睛眯了起来。“哦？

”“把那条狗给我，这笔账，一笔勾销。”“你敢！”杨戬勃然大怒，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嗡”的一声指向我，刀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子。“你看我敢不敢。

”我纹丝不动，直视着他，“杨戬，我敬你是战神，但你别忘了，你那帮梅山兄弟，还有你这真君神殿，每年从我财政司拿走多少补贴？没了这些钱，你猜他们还能不能对你这么忠心？”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杨戬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的天眼猛地睁开，一道金光射出，充满了毁灭的气息。但我没躲。因为我知道，这道光打不到我身上。果然，金光在离我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杨戬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忌惮。他知道，我不是巨灵神。跟我动手，他讨不到任何好处。天庭的经济命脉攥在我手里，跟我翻脸，就是跟自己的前途翻脸。

“赵玄，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收回了天眼，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不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堂堂三界战神，被一笔狗粮钱逼到这个份上。

“我只要我该拿的。但是……”我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杨戬看着我，没说话，等着我的下文。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功高盖世，却只能守在这小小的灌江口？为什么玉帝宁可用那些酒囊饭袋，也不肯重用你？”杨戬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天庭的账本，不止记录了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退后一步，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还记录了很多，有趣的事。真君，你是个聪明人。十五万，三天之内，送到我府上。不然，下次我带来的，可能就不止是账本了。”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杨戬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我知道，这笔钱，他会还。而且，我的那番话，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就够了。5杨戬的钱，第二天就送来了。一个储物袋，扔在我府门口，不多不少，十五万七千三百功德币。我掂了掂，分量不轻。看来，我的话起作用了。这一下，整个天庭都看明白了。我这次是来真的，不管你是谁，欠了钱，就得还。一时间，神仙们都开始自查家底，有欠款的，都琢磨着怎么把钱给凑上。当然，也有不信邪的。

或者说，地位太高，拉不下这个脸的。比如，玉帝。我把他最能打的两个大将都给收拾了，他的脸面也挂不住了。他又把太白金星给派来了。这次，太白金星的脸色比上次更难看，跟死了亲娘一样。“赵玄啊赵玄！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他一进门，就痛心疾首，“你把巨灵神和二郎神都得罪了，现在天庭人心惶惶，你知不知道！”“知道。

”我给他倒茶，“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太白金星气得胡子直抖，“你这是要动摇天庭的根基啊！”“长庚兄，你错了。”我把茶推到他面前，“我不是在动摇根基，我是在刨烂根。再不刨，这棵大树就倒了。”“说得好听！

”太白金星一拍桌子，“玉帝说了，让你立刻停止这种胡闹的行为！否则，就要罢了你财神的职位！”“可以啊。”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要是能找到人接我这个烂摊子，我立刻就走。正好，我还能去下界做个逍遥散仙，不用再对着这堆烂账。”太白金星顿时噎住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现在财政司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倒霉。除了我，没人能镇得住场子。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太白金星没辙了，语气软了下来。“我的条件，上次就跟你说了。

还钱。”“可……可玉帝的意思是，他那个‘九重天阙’，还是要建的……”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