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失衡的天平手术室的无影灯熄灭，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沈清竹摘下手套，露出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白的手指，连续八个小时的主动脉夹层手术，耗尽了团队所有人的体力，却也让他的精神维持着一种奇异的高度专注后的平静。“沈医生，辛苦了。”助手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钦佩。 “大家辛苦了。后续监护注意血压波动。

”沈清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平稳。他交代完注意事项，才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更衣室。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半。他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未读消息。这有些不寻常。往常这个时间，柳如烟至少会发一两条信息，抱怨他晚归，或者分享些无聊的日常琐碎。他皱了皱眉，拨通了她的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

随即一条微信跳出来： “在忙，加班。你先回。” 言简意赅，甚至没加一个表情符号。

沈清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胸腔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不适，像手术刀划过皮肤最初的那道白痕，预感着更深层的切入。他回了句：“刚下手术。很晚了，几点结束？我去接你。”消息如石沉大海。冲完澡，换回自己的衣服，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渗入毛孔，怎么都洗不掉。他开车回家，城市的霓虹在夜色里流淌，却照不进他逐渐沉郁的心绪。他和柳如烟，92年对00年，八岁的差距。结婚时，所有人都说他沈清竹捡到了宝，年轻漂亮的女孩对他死心塌地。最初也确实如此，她像一株蓬勃的向日葵，用全部的热忱环绕着他，驱散他经年累月积攒的手术室阴霾。

但不知从何时起，天平开始倾斜。是他太忙了。一台接一台的手术，排满的门诊，永远写不完的论文和报告。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承诺的假期一次次推迟。

她从一开始的失落撒娇，到后来的抱怨争吵，再后来，变成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沉默。然后，她的话题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个名字——李威。她的部门总监。“李总今天夸我项目做得好！

” “李总真是厉害，那么难搞的客户他几句话就摆平了。” “李总说我很有潜力，就是缺了点历练。” “今晚部门聚餐，李总请客，不好推……” “周末有个行业沙龙，李总点名让我一起去学习一下……”起初，沈清竹并未在意。初入职场的小女孩，对成熟有为的上司产生崇拜心理，很正常。他甚至觉得是好事，有人愿意提点她。

但他毕竟是沈清竹，一个习惯观察细节、分析病理的医生。他逐渐品出些不一样的味道。

她提起“李总”时，眼睛里的光采，语气里那份不自觉的雀跃，甚至是一丝小心翼翼的维护，都超出了普通下属对上司的范畴。他委婉地提醒过：“如烟，职场关系复杂，保持点距离总是好的。” 她当时就炸了毛：“沈清竹你什么意思？

又用你那种老气横秋的想法来揣测我们！李总只是欣赏我的能力，愿意教我东西而己！

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有自己的事业和社交圈？”“老气横秋”。“揣测”。

“见不得我好”。这些词像冰冷的探针，刺得他一时无言。年龄的差距，仿佛成了一道她随时可以挥舞的大旗，将他任何合理的担忧都打成“落后于时代”的无理取闹。那次争吵后，她提及李威的次数少了，但加班和应酬却莫名多了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有时带着淡淡的酒气，解释的语气也越发敷衍。“公司项目赶进度。

” “李总带了几个大客户，必须作陪。” “都是重要人脉，没办法。

”信任像沙漏里的沙，无声地流逝。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停好车，他却没有立刻上楼。

他坐在驾驶室里，车内一片死寂，能听到自己平稳却有些缓慢的心跳。他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柳如烟的微信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晚上八点多发的，一张夜景照片，配文：“奋斗的夜晚，收获满满！

”定位是本市一家高级酒店的顶楼旋转餐厅——那根本不是她公司附近，也绝非普通部门聚餐会去的地方。照片的边缘，不经意拍到了一只拿着红酒杯的手，腕上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沈清竹记得那块表，有一次柳如烟刷手机时羡慕地指给他看过，说是李威的，还调侃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躁郁。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他多心了。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柳如烟的电话。

他立刻接起：“喂？结束了？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刻意压低的兴奋：“清竹，跟你说个事，你先别生气啊……”沈清竹的心慢慢沉下去：“什么事？”“李总刚才说，下个月在新加坡有个特别重要的行业峰会，亚太区的老大都会去，机会特别难得……他……他决定带我一起去！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被“重用”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当是见见世面，学习一下，对我以后发展帮助太大了！”新加坡。峰会。李总带她去。几个关键词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沈清竹的神经上。他沉默着，电话里只能听到他自己逐渐变重的呼吸声。“清竹？

你在听吗？你……你不会不同意吧？这真的是工作！”柳如烟的声音带上了恳求，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说服他的焦躁。沈清竹看着车窗外冰冷的混凝土墙壁，眼前却闪过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闪过那张定位高级餐厅的“奋斗”照片，闪过她近来所有的反常和隐瞒。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如果我不同意呢？

”电话那端瞬间安静了。几秒后，柳如烟的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般的尖锐：“沈清竹！

你凭什么不同意？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事业！你从来就只知道你的手术你的病人，你关心过我想要什么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但不支持，还要拖我后腿？

你是不是就希望我一辈子围着你转，做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一连串的质问，像早已准备好的弹药，倾泻而出。沈清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令人窒息。他仿佛看到天平彻底倾覆，一头是他沉重却真实的付出和担忧，另一头，是她那份漂浮在虚幻的“赏识”和“机遇”之上的、已然偏离轨道的所谓“事业心”。

而那个叫李威的男人，正站在天平的那一端，微笑着，施加着他的重量。“随便你。”良久，沈清竹听到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然后，他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和眼底深处那片正在迅速凝结封冻的寒意。车库里，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2 第二章：无声的证据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沈清竹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车窗外的地下车库寂静无声，只有偶尔远处车辆驶过的沉闷回响，更衬得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如同死寂中的轰鸣。

“新加坡…李威…带她去…”这几个词在他脑中反复盘旋，碰撞出无数冰冷而肮脏的可能。

那只百达翡丽的手，顶楼餐厅的定位，“奋斗”的照片，挂断的电话，急切又尖锐的辩解……所有碎片化的疑点，在这一刻被“新加坡之行”这根线粗暴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几乎不愿去触碰，却又无比清晰的结论。他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浇灭胸腔里那团灼烧的火焰。他没有立刻上楼回家。

那个曾经充满柳如烟笑语和气息的空间，此刻想来，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虚假。

他需要证据。不是猜疑，不是预感，而是冰冷、确凿、无法辩驳的证据。

外科医生的本能在此刻占据了上风——在切开病灶前，必须要有精确的影像学和病理学依据。

情感上的剧痛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专注。

他开始像规划一场高难度手术一样，规划起如何揭开这血淋淋的真相。第一步，信息收集。

他重新坐回驾驶座，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开始 systematically 地检索一切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他先再次点开柳如烟的朋友圈。那条“奋斗的夜晚”照片被放大到极致。

他仔细审视每一个像素点。高级餐厅的柔和灯光，玻璃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餐桌上精致的餐具……以及那只无意入镜的手和腕表。他截屏保存。随后，他翻阅她近三个月所有的朋友圈动态，任何带有地理位置、背景信息或看似寻常实则可能暗藏玄机的图片和文字，都被他逐一审视、截图、归档。时间线被拉出来，与她告知他的“加班”、“应酬”时间进行交叉比对。矛盾点开始浮现，像病历上异常飙升的指标，触目惊心。接着，他尝试登录他们共用的某个云存储服务。

当初为了共享照片和文件方便，他们彼此知道密码。心跳在输入密码时有一瞬间的紊乱，但他手指稳定地按下了确认键。登录成功。

云相册里充斥着他们的过往：蜜月旅行时她明媚的笑脸，日常生活的琐碎记录，他的手术成功时她的庆祝自拍……那些曾经温暖的回忆，此刻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他的神经。

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目光锐利地筛选着最近上传的项目。很快，一个新建的、名称颇为公事公办的文件夹吸引了他的注意——《峰会参考素材》。

创建时间就在一周前。点进去。里面并非什么商业资料，而是几十张照片。

看角度和随意程度，大多是柳如烟的自拍或对镜拍。

背景赫然是酒店房间——并非她之前告诉他要和女同事合住的廉价商务酒店，过装修、备品和窗外 view 能清晰辨认出的、本市那家以奢华著称的五星级酒店套房。

照片里的她，妆容精致，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或真丝睡衣，眼神带着几分自得与雀跃。

大多数照片里只有她一人。但沈清竹的目光，像被最精密的导航系统引导，锁定在其中一张对镜自拍上。柳如烟穿着睡袍，笑着看向镜头。而在她身后的背景里，那张凌乱的大床边缘，一件深灰色的男士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床尾凳上。

衣领的款式和面料，绝非他沈清竹会穿的风格。还有一张，拍摄于酒店卫生间的大理石台面。

上面摆着两套欧舒丹的洗护用品，以及……两支牙刷。冰冷的寒意彻底攫住了他。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留下空洞的悸痛。这还不够。

职业习惯让他追求最直接的病原体证据。他退出云相册，尝试性地登录了她的电商平台账号他们曾互相为对方代买过东西。

浏览订单记录和收货地址。近期的记录里，多出了许多异常项目：价格不菲的性感内衣、高端护肤品、以及……一盒她从未需要过的，并且收货地址是那家五星级酒店的——避孕药。下单时间，就在她声称“项目赶进度，住公司附近商务酒店方便”的那几天。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此刻汇聚成一条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像一张巨大的、丑陋的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沈清竹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术室里的那种极度专注后的虚脱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伴随而来的不是成就感，而是铺天盖地的、毁灭性的绝望和背叛感。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清晰无比。但下一秒，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手术刀锋一般的冰冷和决绝。

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非医院工作机，开始冷静地、有条不紊地将所有截图、订单信息、云相册链接……一切能收集到的证据，分门别类地备份、传输、加密保存。他甚至建立了一个详细的 timeline，将她的谎言与实证一一对应标注。过程机械而麻木，仿佛在处理一具无关紧要的标本。

当他做完这一切，地下车库的远处传来车辆入库的声音，车灯的光柱扫过他的车窗，一闪即逝。他抬起头，看向车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证据已然确凿。

手术方案，在他心中清晰成型。接下来，就是等待“病人”归来，然后，冷静地、精准地，执行切除手术。他发动汽车，驶离了这个让他感到无比窒息的“家”的楼下。今夜，他需要另一个地方，让他能独自舔舐伤口，并完成复仇计划的第一步蓝图。车厢内，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寒意凛然的沉寂。

3 第三章：摊牌与协议柳如烟是三天后的傍晚到家的。她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异样的光彩，像是经历了一场盛大冒险后的余韵。她甚至给沈清竹带了一件礼物——一条爱马仕的丝巾，包装精致。“给你带的，新加坡机场买的，我看好多商务人士都戴这个。

”她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却透着一股刻意的小心翼翼，目光不太敢长时间与沈清竹对视。沈清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暗着。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去看那条价格不菲的丝巾，只是抬眸，平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像手术室里无影灯的光，冰冷，透彻，不带一丝情感温度。“回来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得令人心慌。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柳如烟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那丝强装的自然迅速消退，被一种莫名的不安取代。“嗯……回来了。这几天……还好吗？

”她放下行李箱，没话找话。“还好。”沈清竹的回应简短至极。他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坐，我们谈谈。”柳如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谈什么？我有点累，想先洗个澡……”“用不着洗澡。”沈清竹打断她，语气依旧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就现在谈。”他拿起身边的平板电脑，点亮屏幕，解锁，然后将其轻轻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上，正是那张对镜自拍——她身后的床尾凳上，那件刺眼的男士西装外套。

柳如烟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瞳孔骤然收缩。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嘴唇哆嗦着：“这……这是什么？你……你从哪里……”“继续看。

”沈清竹的声音像冰冷的金属，不容抗拒。他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下一张，酒店卫生间台面上两套洗漱用品和两支牙刷的特写。再下一张，电商平台购买避孕药的订单截图，收货地址清晰可见。再下一张，朋友圈“奋斗”照片的放大截图，那只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被红圈标出。一张张，一页页，像一份严谨的病历展示，将她的谎言与背叛赤裸裸地解剖开来，排列得清清楚楚，时间、地点、物证，环环相扣，毫无辩驳余地。柳如烟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呼吸变得急促。

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调查我？！沈清竹你混蛋！

你凭什么侵犯我的隐私？！”“隐私？”沈清竹终于冷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比起你和李威在新加坡的‘隐私’，我这点调查算得了什么？

”“李总”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吐出，带着极致的讥讽。“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如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哭腔，“是工作需要！房间是公司订的，我不知道是套房！那衣服……那衣服可能是李总不小心落下的！牙刷……对，牙刷是酒店多放的！药……药我是帮我同事买的！”她的辩解苍白无力，漏洞百出，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显得可笑又可怜。沈清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语无伦次的狡辩，再到此刻因为他的沉默而逐渐蔓延的绝望。

他等她的声音低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时，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残酷：“柳如烟，收起你这套拙劣的表演。我不是你的陪审团，不需要听你编故事。”他从电脑旁拿起一份早已打印好的文件，轻轻放在那台平板旁边。

白纸黑字，标题醒目——《离婚协议书》。“签字。”他言简意赅，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柳如烟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着那份协议，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她猛地摇头：“不……我不签！清竹，你听我解释，是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是他逼我的！对，是李威，他利用职权逼我的！

我没办法……”她试图扑过来抓他的手，被沈清竹毫不留情地避开。“是他逼你买避孕药？

是他逼你对他笑？逼你发朋友圈炫耀？”他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柳如烟，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错了，就得认。

”他指着协议上的条款：“财产分割、债务承担，我都已经列明。基于你是过错方，条件对你很不利。但这是你应得的。”柳如烟彻底崩溃了。她瘫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妆容花成一团，早没了往日的光彩。她终于明白，任何解释和哀求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已经无效。他不再是那个会包容她、哄她的丈夫，而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裁决者。“你……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喃喃道，声音破碎，“你就等着这一天……”沈清竹没有否认。“签了字，明天就去办手续。”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彻底的了然和冰冷的决绝，“这个家，你今晚可以住最后一晚。明天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他不再看她那副绝望狼狈的模样，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转身走向门口。“沈清竹！

”柳如烟在他身后发出凄厉的喊声，“你就这么狠心？！八年！我们在一起八年！

”沈清竹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但没有回头。“是啊，八年。

”他的声音里终于渗出一丝极淡的、却是挖心剔骨的疲惫和痛楚，“所以，别让它变得更难堪。”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隔绝了身后那个女人的痛哭和绝望，也隔绝了他曾经付出过的一切。走廊的声控灯熄灭，沈清竹站在一片黑暗里，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波澜彻底压灭。手术的第一步，切除，已经完成。接下来，是更复杂的清创和引流。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

4 第四章：职业狙击情夫酒店套房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喧嚣。

沈清竹坐在书桌前，台灯是唯一的光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静的阴影。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的不再是医学论文或手术图谱，而是关于“威势集团”、“李威”以及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商业信息和人际关系网络。

离婚协议已经甩出，第一阶段的情绪冲击和摊牌已经完成。对于沈清竹而言，情绪的宣泄是奢侈且无用的，就像手术中不必要的出血，只会干扰视野，增加风险。

他现在需要的是精准的第二步操作：清创，清除导致感染的病灶本身——李威。

柳如烟的背叛固然可恨，但她年轻、阅历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权力和虚妄诱惑裹挟的猎物。而李威，那个利用职权、阅历和资源，肆意染指下属婚姻的男人，才是这一切混乱与肮脏的源头。他必须付出代价。

外科医生的习惯让他习惯于从根源解决问题。

摧毁李威最在乎的东西——他的事业、他的地位、他精心经营的社会形象——无疑是最有效，也是最公正的报复。他的调查冷静而高效：公司结构：威势集团是业内知名企业，规模庞大，架构复杂。李威作为部门总监，权力不小，但也绝非一手遮天。

集团高层董事会成员名单、各自派系和利益诉求被他一一列出分析。上市公司，尤其注重声誉和股东利益。李威其人：中年，已婚妻子是另一家企业的高管，家境优渥，有两个孩子正在国际学校读书。过往业绩突出，但也有些模糊的“作风强硬”、“善于搞关系”的评价。在公司内部有盟友，也有明显的竞争对手。

索了威势集团内部关于员工行为规范、职业道德、尤其是防止职场性骚扰和利益冲突的条款。

条款写得冠冕堂皇，对不当行为有明确的处罚规定，直至解雇。证据是现成的。

些酒店照片、暧昧的消费记录、以及柳如烟崩溃时脱口而出的“他逼我的”虽然后来改口，但录音或许能作为辅助，足以构成对李威极为不利的指控。关键在于如何投递，以及投递给谁。匿名举报是最安全的选择，但可能石沉大海，被李威内部的关系网压下来。

需要找到能确保引起重视的渠道。沈清竹的目光在董事会名单和公司治理结构图上徘徊。

他注意到一位姓王的独立董事，以作风严谨、注重企业声誉著称。

另一位与李威分属不同派系、存在明显竞争关系的副总裁，姓赵，也是合适的目标。

他开始起草邮件。语气冷静、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如同撰写一份罕见的病例报告。

他清晰地陈述事实：本人获悉贵公司总监李威先生与下属女员工柳如烟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附上部分证据经过谨慎处理，隐去柳如烟清晰正脸，但保留足以辨认李威及其消费水准的环境证据，如酒店套房、名表、高消费记录等，证明两人多次于高端酒店秘密幽会，近期更借公务出差之便同行新加坡。

指出该行为严重违反贵公司员工职业道德规范第X条、第Y条他准确引用了条款编号，职权、潜在利益输送如虚报差旅标准及严重的职场性骚扰嫌疑基于权力不对等关系。

强调此行为对贵公司声誉构成重大风险，若被媒体或竞争对手知晓，将造成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他将邮件设置为定时发送，择了王董事和赵副总裁的公司邮箱这类信息通常可以通过公司官网或商业信息平台查到。

发送时间设定在两天后的周一上午九点整——通常是一周工作开始，高层最容易处理重要邮件的时间。同时，他找到了李威妻子的社交媒体账号有限度的公开信息。

他注册了一个全新的、无法追踪的匿名邮箱，将另一份经过编辑、但指向性更明确的证据重点突出李威的主动性和消费细节，用简洁的文字说明情况，发送了过去。标题可以很简单：“关于您丈夫李威先生的一些情况，请您知悉。”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弱的晨光。沈清竹合上电脑，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缝隙。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城市苏醒前的宁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进行完一场高难度手术后的疲惫与绝对的冷静。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轮打击。

邮件发出后，会在威势集团内部和李威的家庭里引发怎样的地震，他无法完全预料，但方向是确定的。李威精心构筑的事业版图和体面生活，将迎来一场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就像一颗被精确植入肿瘤内部的放射性粒子，沉默地开始释放它的能量，从内部开始摧毁目标。沈清竹深吸一口气，眼神幽深而冰冷。游戏，才刚刚开始。

5 第五章：流言如刀社交剥离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交的条纹。沈清竹已经醒来多时。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逐渐变得熙攘的车流人流。他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此刻过于平静的表情。对于外科医生而言，周一通常意味着新一轮的战斗，手术排班表上写满了等待救治的生命和焦灼的家庭。但今天，他的战场不在医院。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静默的手机。定时邮件应该已经发出，此刻或许正静静地躺在威势集团两位高管的未读邮件列表里，像两枚延迟引信已被拔除的炸弹。而对李威家庭的“问候”，或许也正在发酵。但这还不够。

摧毁李威的事业是核心，但让柳如烟体会到切肤之痛，感受到众叛亲离、社会性死亡的窒息，同样重要。她不是渴望李威带来的“事业”和“人脉”吗？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当这一切反噬时，会是何等光景。他的复仇，从来不只是情绪发泄，而是一场多线程并行、针对不同要害的精密外科手术。今天的目标：柳如烟的社交圈。

尤其是她赖以维系虚荣和认同感的职场社交圈。他拿起手机，不再是那个只关注医学论坛和医院通知的沈清竹。他点开微信，列表里有很多和柳如烟共同的朋友，以及一些虽然不熟但存在于她社交圈子里的人。

他开始了操作，冷静得像是在准备手术器械。第一刀，切入最亲密的“闺蜜”圈。

他找到了柳如烟最常联系的两个闺蜜——李晓和孙薇。她们有一个三人群，以前柳如烟经常在里面晒幸福、抱怨他忙，或者分享职场八卦。沈清竹没有选择在群里发言，而是分别点开了和李晓、孙薇的私聊窗口。这样更“体面”，也更能保证信息被充分接收和“消化”。他对李晓性格更感性些说：“晓晓，冒昧打扰。

我和如烟之间出了些无法挽回的问题，已经决定离婚。原因不便细说，涉及她公司的一位李姓上司。她或许需要朋友陪伴，但近期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你们多担待。

” 语气克制，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和“维护”，但关键信息“李姓上司”已精准投送。

他对孙薇更八卦现实的说法则稍加改动：“薇薇，通知你一声，我和柳如烟要离婚了。

她和她公司的上司李威的事情，我已经有确凿证据。事情很难看，希望你们不必过多询问她细节，免得她难堪。” 点明“上司李威”，并暗示“确凿证据”和“难看”。消息发出后，他几乎能想象到手机另一端那两位女士的震惊表情，以及随之而来的、迫不及待的互相求证和信息共享。她们是柳如烟社交圈的信息扩散枢纽。

第二刀，切入她的核心职场圈。柳如烟在公司里有几个走得相对近些的同事，一个是同期入职、关系还不错的张萌，另一个是似乎对柳如烟得到李威“重用”有些微词的竞争对手王姐。

沈清竹找到了张萌的微信有一次柳如烟手机没电，用他手机联系过张萌询问工作事宜。

他措辞更加“诚恳”且带有警告意味：“张萌你好，我是柳如烟的丈夫沈清竹。冒昧联系你。

如烟近期因个人感情问题与她上司李威总监有关情绪波动很大，可能会影响工作甚至做出不理智行为。你们共事，烦请必要时稍微留意一下，但也请尽量不要在公司扩散，对她影响不好。” 这番话，既点了题，又把“保护”和“提醒”的姿态做足，对方只要不傻，立刻就能抓住“个人感情问题”、“上司李威总监”这个爆点，并且会因“不要扩散”的嘱托而更产生一探究竟和分享秘密的冲动。对那位王姐，他换了一种方式。他通过一个临时注册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号码利用在线短信平台，发送了一条匿名信息至王姐可能公开留给客户的手机号这需要一些前期信息搜集，但对沈清竹不难：“提醒：贵部门柳如烟与总监李威的私情已被其丈夫掌握，证据确凿，近日或有大变。谨防波及。” 这条信息，直接、冷酷，精准地投喂给柳如烟的竞争对手，其杀伤力和传播欲望可想而知。第三刀，切入那些模糊的“共同朋友”圈。他翻阅着朋友圈，看到那些曾点赞评论柳如烟晒幸福、晒餐厅、晒酒店定位的所谓朋友。他没有一一联系，那太耗时且效率低下。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没有配图。只有一句话：“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柳如烟”设置仅限与柳如烟有交集的那部分“共同朋友”可见。这条朋友圈看似云淡风轻，甚至带点文青式的伤感告别。

但在刚刚经历了“闺蜜”私信爆料和可能已经开始在小范围流传的“上司”绯闻之后，这条朋友圈无异于一颗深水炸弹。所有人都会瞬间明白，“一别两宽”的原因绝非寻常，那句“恩赐也是劫”充满了想象空间。@柳如烟 的操作，更是直接将公告送到了她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沈清竹放下了手机。咖啡已经凉了，他一口饮尽，苦涩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

他知道，信息已经投放出去。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些他精心挑选的“信使”，带着惊讶、鄙夷、好奇、或许还有一丝落井下石的快感，将“柳如烟因与上司李威的婚外情而被丈夫抛弃”的消息，通过私聊、小群、茶水间的窃窃私语，像病毒一样扩散开去。她很快就会感受到，那些曾经羡慕她“嫁得好”又“事业顺”的目光，会变得如何异样。她很快就会体会到，当她走进办公室，周围的谈笑声会如何瞬间低落，然后变成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和打量。

她很快就会明白，她所以为的“职场机遇”和“人脉赏识”，在丑闻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流言从不杀人，但它是最锋利的刀，能一点一点凌迟掉一个人所有的社会支撑和尊严表象。

沈清竹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中的男人，眼神沉静，看不到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些精准投放、足以摧毁一个女人社交生命的操作，与他无关。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今天，他还要去医院。那里还有等着他救治的病人。复仇是私事，工作是职责。他分得很清。

只是，这座城市的风，已经开始转了向。一场针对柳如烟的社会性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