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阅读网

不对等爱情1玖日程凛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小说免费完结不对等爱情1玖日程凛

时间: 2025-09-20 00:33:54 

我的未婚妻被一则谣言逼疯,而我连为她辩白的机会都买不起。

既然文明的路走不通我就把真相血淋淋地摊在全城面前。胜利那天,我才发现……这场博弈的代价远不止一座监狱。1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炸碎了照相馆里虚假的温馨。我捧着两瓶冰镇汽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我未来的妻子,视为生命的苏晚,整个人倒在地上,试衣帘已经脱落。她婚纱肩带断裂,露着大片雪白的肩膀和胸口,正死死用手捂着,浑身发抖。

一个胖得像猪的崽子坐在地上干嚎。一个穿着锦缎旗袍的胖妇人,正揪着晚晚的头发,另一只手左右开弓,耳光扇得又响又脆!小贱货!穿这么骚给谁看?碰你一下怎么了?

我儿子才六岁!晚晚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红肿一片,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

不对等爱情1玖日程凛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小说免费完结不对等爱情1玖日程凛

周围挤满了人。伸着脖子看。没人上前。有人举着相机,对着晚晚狼狈绝望的样子。咔嚓!

咔嚓!白光闪个不停。晚晚猛地惊醒,绝望地蜷缩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别看!

求求你们……别看了!她眼泪汹涌而出,指甲狠狠掐进自己胳膊,掐出了血印子。“晚晚!

”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撞开人群,胳膊肘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

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被我撞得踉跄,相机差点脱手,骂了句“操!”。我没理。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个在撕扯中发抖的身影。我一把将那胖妇人搡开。她“嗷”一嗓子,肥硕的身体撞在旁边的婚纱架上,几件昂贵的婚纱簌簌滑落。我把苏晚猛地捞进怀里。

她的身体冰凉,抖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婚纱断裂的肩带勒痕和鲜红的巴掌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别看…求你们…别拍…”她在我怀里蜷缩,眼泪滚烫地灼烧着我的胸膛,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指甲深深抠进自己手臂,血珠渗了出来。那胖妇人稳住身子,指着我尖叫,唾沫星子在灯光下像恶心的喷雾:“姘头来了?!打女人?!大家拍他!

曝光这对狗男女!穿这样不就是给人看的?我儿子才六岁,摸一下能掉块肉?!”咔嚓!

咔嚓! 那该死的相机还在响,白光一下下闪在我脸上,像冰冷的嘲讽。我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摄影师:“你他妈再拍一下试试?!我砸了你的家伙!

”那人被我的眼神吓住,相机下意识放低了些。我双手抓住自己衬衫下摆,猛地向两边一扯!

我迅速脱下衬衫裹住苏晚几乎赤裸的上身,把她严严实实地包好,再次紧紧抱住,用我的背脊挡住所有视线。“晚晚,闭眼。”我声音沙哑,却极力压着颤抖,“没事了,我在这。没事了。”我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个举着相机的人:“都他妈给我放下!谁再拍,老子记住你了!

店长!报警!立刻!不然我砸了你的店!”我的怒吼在安静的照相馆里回荡,震得水晶灯都仿佛在晃。胖妇人跳脚骂:“报警!快报!让警察抓这对不要脸的!你推我!

你打我!大家都看到了!”店长是个瘦弱的男人,擦着汗挤过来:“别打了别打了!报了!

警察马上到!”警笛声由远及近两名警察推开门进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怎么回事?

”胖妇人立刻扑过去,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黑板:“警察同志!他们打人!他推我!

还威胁大家!那女的穿得不像样子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才六岁啊,吓坏了!

”她一把拉过那个还在抽噎的胖男孩。我搂紧还在轻微发抖的苏晚,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浸湿我的肩膀。我指着地上的帘子、断裂的婚纱肩带,还有苏晚脸上的巴掌印和胳膊上的血痕,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低沉可怕:“警察先生,她儿子暴力拉扯,损坏衣物,涉嫌猥亵。她,”我目光射向那胖妇人,“当众殴打、侮辱我未婚妻。现场所有人都是证人。我要告她故意伤害和侮辱罪!

”警察面无表情地记录:“都先别吵,回所里说。2警局问讯室,墙壁斑驳,渗着霉味。

一盏昏黄的电灯悬在头顶,灯丝嘶嘶作响。胖妇人——赵氏,一屁股坐在那条瘸腿的长凳上,压得凳子吱呀惨叫。她丝毫不见外,仿佛回了自家堂屋,掏出绣着俗艳牡丹的手绢,假意擦着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巡捕老爷,您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她嗓音尖利,穿透薄薄的板壁,“光天化日,就在那照相馆里,那对奸夫淫妇!穿得那般伤风败俗,勾引我儿,我儿才六岁,懂个甚么?不过是好奇碰了一下那衣料子,那女的就尖叫起来,那男的冲出来就打人啊!您看看,把我推搡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她一边说,一边用肥短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胳膊,那里自然什么痕迹都没有。她的儿子,那个胖崽子,此刻倒不嚎了,睁着一双被肥肉挤得快看不见的小眼睛,好奇地抠着桌子上干涸的墨渍。

我扶着苏晚坐在墙边一张更破的椅子上。她依旧裹着我的外衫,头垂得极低,身子缩着,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阴影里。我能感到她贴着我手臂的躯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像被弹弓惊吓后的雀儿。她脸上的红肿指印在昏黄灯光下愈发清晰刺眼。

一个穿着皱巴巴旧警服,帽檐歪斜的老巡捕坐在桌子对面,慢条斯理地拧开钢笔帽,舔了舔笔尖,在一张粗糙的纸上记录着。他眼皮耷拉着,似乎对这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你说。”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我,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丝不耐烦。我深吸一口气,那霉浊的空气呛得肺疼。我尽力让声音平稳,却依旧压不住底下的火星:“巡捕先生,并非如此。是那孩子突然冲进试衣间,暴力拉扯帘布,扯断了我未婚妻婚纱的肩带,致使她…致使她几乎裸露于人前。其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殴打辱骂,手段极其恶劣…”“你胡说!”赵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墨水瓶都跳了一下,“什么试衣间?就是个布帘子!谁知道她在后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穿成那样,露着肩膀胳膊,不是给男人看是给谁看?我儿纯真,定是被那副狐狸精样子惊着了!

巡捕老爷,您想想,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去拍那种洋人传来的劳什子照片?还穿那种衣裳?

呸!不知廉耻!”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向苏晚。苏晚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剧烈一缩,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呜咽。我的手在桌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扑上去掐死她的暴怒。“你住口!”我低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非曲直,当时在场众多人皆可作证!”“作证?”赵氏嗤笑一声,三角眼里满是恶毒的得意,“谁作证?你叫来啊?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污蔑我们赵家!”她转向老巡捕,语气瞬间变得谄媚又带着威胁,“巡捕老爷,我家老爷可是跟你们刘局长一桌吃过饭的!前几天还给局里捐过一笔款子,说是给兄弟们添置冬衣呢!您可要明察秋毫啊!”老巡捕写字的手顿了顿,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瞥了赵氏一眼,又迅速垂下,笔下写得更快了些。我的心猛地一沉。

民国这世道,钱势通天。“证人之事,稍后再议。”老巡捕含糊道,然后看向苏晚,“苏…苏氏,你来说说,那孩子,是如何…碰你的?

”他的问话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揣测意味。苏晚猛地一颤,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巴掌印红得吓人。她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种当众被剥开、被审视的耻辱感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受了惊吓!

”我立刻挡在她身前,隔绝开那令人作呕的目光,“巡捕先生,您也看到了她的状态!

此事重点在于其母当众行凶伤人、毁坏财物、污人清白!”“伤人?谁看见了?谁验伤了?

”赵氏叫嚣起来,“我倒要告她勾引幼童,伤风败俗!巡捕老爷,这种女人就该抓起来浸猪笼!”“你——!”我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血雾。那昏黄的灯,那斑驳的墙,那肥妇狰狞的嘴脸,都扭曲起来。

我只想撕烂她的嘴!“坐下!”老巡捕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严厉起来,“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就在这时,问讯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踱步进来,手里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他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警官。

“刘局长…”老巡捕立刻站了起来,态度恭敬。赵氏一见来人,顿时嚎哭起来,声音更大了几分:“老爷!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我们娘俩就要被这对狗男女欺负死了啊!

”那刘局长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直接走到赵氏身边,温和地道:“嫂子受惊了,小事一桩,何必动气。”他这才转向老巡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老赵,怎么回事?

赵老板家的事,怎么闹到这步田地?”老巡捕低声快速汇报着。刘局长听完,目光这才轻飘飘地扫过我和苏晚,像看两只蝼蚁。他的目光在苏晚红肿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毫无波动,最后落在我身上。“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他盘着核桃,慢悠悠地说,“赵太太是急躁了些,但爱子心切,可以理解。至于这位女士…受了点惊吓,我看,也没什么大碍。至于财物损失…”他顿了顿,从长衫口袋里摸出几块大洋,随意地丢在桌上,发出叮当的脆响。“这够赔她那件衣服了吧?至于其他的…”他声音冷了下来,“一场误会,就此作罢。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这位女士的名声。

”那几块大洋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眼里。他们用钱砸碎了晚晚的尊严,还用她的名声来威胁我们闭嘴!极致的恶,不是咆哮,而是这种用权力和金钱轻描淡写地践踏你,还告诉你这是“恩赐”和“为你着想”!

我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嗡嗡作响。我看着那几块大洋,看着刘局长伪善的脸,看着王李氏那得意的、恶毒的笑容,看着纯哥儿懵懂却已然被养歪的脸…苏晚忽然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她用尽全身力气对我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她眼里是彻骨的恐惧和哀求——她怕我再闹下去,会遭到更可怕的报复。

我那一腔暴怒的血,瞬间被这冰冷的恐惧和绝望浇得凝固,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屈辱,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几乎无法呼吸。在这浊气熏天的警局里,在这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我知道,我们输了。3我几乎是半抱着将苏晚搀进屋里。她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

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像一只受惊后彻底封闭的蚌,将自己紧紧缩在壳里,隔绝外界的一切。“晚晚,是我,只有我。”我立刻放柔声音,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得发疼。我扶着她,极其缓慢地走到床边,让她坐下。她坐下后,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上还裹着我那件撕破了、沾着汽水渍和灰尘的衬衫,仿佛那是唯一能提供一点点安全感的壁垒。煤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跳跃,那清晰的五指印越发红肿骇人,边缘甚至泛着青紫。

她胳膊上被自己指甲掐出的血痕已经凝固,暗红色的痕迹盘踞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我喉头哽得厉害。去灶台边倒了盆温水,拿来了干净的软布和一小瓶跌打药油。

我端着水盆在她面前蹲下,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到最缓、最轻。“晚晚,”我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们先把脸敷一下,好不好?上了药就不那么疼了。”她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某一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我试探着,极轻极轻地伸出手,想去解开那件裹着她的、我的破衬衫。我的指尖刚刚碰到布料,她就像被电击一样,猛地缩紧身体,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手臂死死护在胸前,惊惧地看着我。那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侵犯者。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那眼神刺穿了,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我明白了,那场暴行摧毁的不仅仅是她的尊严,更是她最基本的安全感。此刻,任何男性的触碰,哪怕是我,都可能被她视为一种威胁。“好,好…不动,不动它。”我立刻收回手,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几乎是在乞求,“你自己来,好吗?我转过身去,我不看。

”我艰难地站起来,背过身去,面对着那面斑驳的墙。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像一个无助的困兽。身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她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抽噎。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过了很久,声音停了。

只有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我慢慢转过身。她已经用我的旧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只露出一张苍白的、泪痕交错的小脸和受伤的胳膊。那件破衬衫被揉成一团,丢弃在床脚。

我重新蹲下,拧干温热的软布,递给她:“敷一下脸,会舒服些。”她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地、颤抖地伸出手,接过那块布,却没有敷在脸上,只是无意识地攥着,温热水滴从她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被子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我拿起药油,倒了一点在掌心搓热。“胳膊…”我低声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我给你涂点药,不然会留疤。”她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极其缓慢地,将那只布满血痕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点点,搁在床沿。她别过头,紧闭着眼,仿佛准备承受又一次伤害。我的指尖蘸着温热的药油,以这一生最轻、最柔的力道,一点点涂抹在那狰狞的伤痕上。她的皮肤冰凉,在我的触碰下细微地战栗着。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我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没有声音,只有不断滚落的水光。“晚晚…”我涂完药,终于忍不住,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该死…”她猛地摇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磨过:“不…不怪你…是我不该…不该去那种地方…不该穿那种衣服…”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她竟然在自责!“胡说!”我忍不住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下去,痛心疾首,“晚晚,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崽子!是那个心肠歹毒的毒妇!

是那个黑白不分的世道!”她不再说话,只是哭,身体在被子里缩成更小的一团,哭声闷在里面,绝望而窒息。窗外彻底黑透了,只有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鬼火。

我知道,有些伤口,药石无灵。有些寒冷,非衣能御。这一夜,没有温馨,只有劫后余生的创痛和无声的哀恸。我守在她床边,不敢离开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睡梦中也不安稳,时而惊悸,时而啜泣。这一夜,格外漫长。我守着她,不敢合眼。天刚蒙蒙亮,我出去买吃的。巷口报童的叫卖声尖锐刺耳。看报看报!

《滨海风闻》最新号外!新式女子试衣间殴伤六岁幼童!伤风败俗!我脚步一顿。

心脏猛地缩紧。扔下几个铜板,抢过一张报纸。粗糙的纸张几乎被我捏破。头版巨幅标题,像淬了毒的刀。《伤风败俗!新式女子试衣间殴伤幼童》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正是晚晚衣衫不整、捂着脸惊恐失措的样子。

旁边是那胖妇人赵梅搂着哭闹儿子的“悲切”画面。文章颠倒黑白。

说晚晚“行为不检”、“衣着暴露引人侧目”,将幼童“无故殴至吐血”。字字诛心。

我眼前发黑,血往头上涌。街边茶馆里,几个人围着报纸唾沫横飞。看看,这就是读新式学堂读出来的女人!啧啧,在试衣间就打孩子,成何体统?

听说还是准备结婚的,谁家敢要这种媳妇?恶意的揣测,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背上。我攥紧报纸,冲回苏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岳父暴怒的吼声。

脸都丢尽了!我推开门。岳父脸色铁青,一把将那份《滨海风闻》摔在桌上!报纸散开,晚晚那张屈辱的照片刺眼地摊开着。全滨海都在看我家笑话!他手指颤抖地指着报纸,眼球布满血丝。这婚不能结了!我们苏家丢不起这个人!岳母在一旁抹泪,不敢出声。那张报纸躺在桌上。像一道冰冷的休书。4我攥着那份肮脏的报纸,冲进《滨海风闻》的报馆。一股油墨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头晕。

编辑室里乱糟糟的,电话铃响个不停,几个人伏在桌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头都不抬。

我找到那个主编。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嘴角下垂的中年男人。我把报纸拍在他桌上,指着那篇报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胡说!根本不是这样!是那孩子先扯帘子!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我,像看一件碍事的垃圾。哦?

你是当事人?我是她未婚夫!我亲眼看到的!他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未婚夫?

那就是一面之词咯。我们可是有多位‘目击者’证实的。他特意加重了“目击者”三个字。

你们登的照片!那是在她被打之后!是屈辱!不是罪证!照片嘛,他弹了弹报纸,读者自有公断。我气得浑身发抖,血往脸上涌。你们必须登报澄清!道歉!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我洗得发白的衬衫。登报澄清?可以啊。

他拿起一张价目表,手指点在最下面一行。广告费,这个数。大洋三百。

三百块大洋?我和晚晚省吃俭用一年也攒不下五十块!你们造谣免费!登真相就要天价?

他摊摊手,一脸理所当然。小兄弟,这世道就这样。没钱?那就憋着。

他不再看我,低头继续写他的稿子。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噪音。我站在那里,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编辑室的嘈杂声远去,只剩下他刚才那句话在耳边嗡嗡作响。没钱,就憋着。原来真相的价钱,我和晚晚,根本付不起。5报馆里的屈辱像黏在身上的沥青,洗不掉,甩不脱。我拖着步子去了巡捕房。心里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总该有个讲理的地方。接待我的巡捕叼着烟卷,斜眼看着我递上的诉状和那份《滨海风闻》。

他吐着烟圈,懒洋洋地翻了两页。试衣间打人那个事啊?知道了。他掸了掸烟灰。

两边都动手了,对吧?按互殴处理。互殴?我猛地站起来。是她先动手打人!

是她儿子先扯帘子!我们才是受害者!巡捕抬眼皮瞥了我一眼,带着一种见惯不怪的麻木。

你说她先动手,有证据吗?除了你,还有谁看见?照相馆那么多人……

谁给你作证?他打断我,人家赵太太可是有人证的。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那份报纸。

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为你好的口气,赵家可是打点……呃,是常给咱们巡捕房捐善款的。民不举官不究,我看这事,就算了吧。算了?

我胸口堵得喘不上气。法律?公理?在银元面前,屁都不是。我不死心,又去找了个律师。

律师事务所狭小逼仄,律师听着我的叙述,不断摇头。名誉诉讼?难。耗时极长,花费巨大。就算赢了,赔偿也可能抵不上诉讼费。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舆论也对你们不利。他合上笔记本。林先生,我劝你,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苏家。推开晚晚的房门。她蜷缩在床上,背对着我,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我走过去,想摸摸她的头。她猛地一颤,躲开了。别碰我……她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脏……我心脏像被狠狠揪住。晚晚,你不脏,错的是他们……

她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里没有一点光,空洞得吓人。她看着我,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嘴唇哆嗦着。报纸上……大家都看见了……我脏了……

配不上你了……6晚晚的呜咽声像钝刀子割着我的神经。一夜没合眼。天刚亮,我又去了巷口。报童的叫卖声比昨天更刺耳。号外号外!《滨海风闻》深度追踪!

新女性之殇?思想解放还是道德沦丧!独家专访受害者母亲,揭露伤风败俗女子真相!

我心脏猛地一沉。又一份报纸。抢过来一看,头版换了新词,毒辣更胜从前。文章里,赵梅那个女人的名字,成了“痛心疾首”、“教子无方”的可怜母亲。而晚晚,则被描绘成“受了新式教育蛊惑”、“行为放浪”、“不守妇道”的典型。

甚至凭空捏造她“平日就举止轻浮”、“与多名男同学交往过密”。把一次意外的冲突,上升对整个新女性群体的污名化。字里行间都在煽动卫道士那根敏感的神经。

我捏着报纸的手抖得厉害。茶馆里,昨天的看客们更加兴奋。我就说嘛!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那样?原来是早就学坏了!新学堂就不该让女人去读!

读多了心就野了!伤风败俗!这种女人就该沉塘!恶毒的言语像污水一样泼过来。

他们根本不认识晚晚。不认识那个会为了给我买块表省下电车钱、走路走到脚软的傻姑娘。

他们只想踩着一个无辜女子的名声,发泄自己阴暗的畅快。我死死盯着那份报纸。

目光几乎要把它烧穿。突然。在报纸最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则小小的广告。

赵氏商行,诚信经营,绸缎百货,欢迎惠顾。地址一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眼里。霞飞路,十七号。正是那家照相馆所在的那条街。原来仇人,一直就在眼前。

7霞飞路十七号。赵氏商行。那四个字像烙铁烫在我眼里。我浑浑噩噩走回苏家,脑子里全是砸了那家店的疯狂念头。刚拐进巷子,就听见岳母撕心裂肺的哭喊。晚晚!

你去哪儿!回来!我抬头。血液瞬间冻住。晚晚。她穿着那天试的那件婚纱。

肩带断裂的地方用别针胡乱别着,裙摆上还沾着那天溅上的汽水污渍和灰尘。

她像一抹苍白的幽灵,赤着脚,跌跌撞撞往外跑。晚晚!我嘶吼着追上去。

她跑得并不快,却异常决绝。径直冲进了那家新光照相馆!店员试图阻拦,被她一把推开。

她沿着狭窄的木楼梯,往上跑。我跟在后面,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顶楼。天台的门大开着。

风呼呼地灌进来。她站在天台边缘,残破的婚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单薄得像随时会被吹走。

晚晚!别做傻事!下来!我慢慢靠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缓缓转过身。

脸上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死寂的平静。林深,她轻声问,声音飘忽得像下一刻就要碎在风里,我要是从这儿跳下去。他们看了报纸,会有一丝愧疚吗?我喉咙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会吗?那些茶馆里高谈阔论的人?

那个主编?那个巡捕?赵梅?他们只会觉得又多了一桩谈资,一个“畏罪自杀”的证明。

这个世道,她看着楼下变得渺小的车水马龙,眼神空洞,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

他们用口水就能淹死我。她往前挪了半步,碎石从边缘滚落。晚晚!不要!

我肝胆俱裂,还有我!我信你!我们想办法!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悲哀和一点点残留的眷恋。没用的,林深。我们斗不过的。

她闭上眼,身体像片落叶,向前倾去。8我扑到天台边缘,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万幸。

晚晚没有掉下去。她被楼下突兀伸出的一个窄小广告雨棚挡了一下,重重摔在三楼露台,昏死过去。我连滚带爬冲下去,抱起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嘶吼着叫人帮忙。送进西医医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