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市的烤炉滋滋冒油，我捏着菜单看了三次，一串西葫芦15块。

老板把铁盘往我面前一墩：“15。”“你再说一遍？”我声音发颤，“多少钱？”“15。

”老板眼皮都不抬，“菜单上写着呢。”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价目表藏在油腻的招牌后面，“西葫芦15元/串”几个字小得像蚂蚁。“你这是抢钱！

”我把钱包拍在桌上，“菜市场五块钱能买一袋子！”胳膊突然被扯得生疼。

刘墨之凑到我耳边，语气像淬了冰：“沈慧，你闹够了没有？”“我闹？”我甩开他的手，指着那串只啃了一口的西葫芦，“15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省两块钱公交，昨天走了三站？

”他从钱包抽一张红钞拍在桌上，动作潇洒得像撒传单：“行了行了，老板抱歉啊，她没见过世面。”周围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我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上个月他生日，我攥着攒了三个月的兼职钱，在球鞋店排到凌晨三点——给他买了脚上的那双限量版球鞋，2599。

我追上去抓住他手腕：“刘墨之，你把话说清楚！”他猛地甩开我，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了道缝。“沈慧，你非要让我跟着你丢人吗？”他弯腰捡手机，语气全是厌恶，“为了15块钱跟人吵，你掉不掉价？”“掉价？”我气笑了，眼泪砸在他新买的潮牌T恤上——那是我用奖学金买的，“你的面子是面子，我的钱就不是钱？”他没理我，转身就走。我看着他混入人群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约会，他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天开房钱都还是我付的。夜风灌进领口，冷得我打哆嗦。

我蹲在地上捡起那串啃了一半的西葫芦，咬了一口，苦得直皱眉。手机震了震，是刘墨之的微信：“别跟着我，烦。”我盯着屏幕看了三分钟，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还是没按下去。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啊。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碎成一朵花。我蹲在地上哭了多久？不知道。

只记得夜市收摊的灯光一盏盏灭下去，最后只剩下我和满地竹签。手机又震了，是刘墨之的兄弟张浩发来的照片：酒吧卡座里，刘墨之搂着两个女生笑，配文“墨哥今晚请客，不醉不归！”我把手机塞回兜里，摇摇晃晃站起来。

脚麻得像踩在棉花上，心里却烧得慌——凭什么他花着我的钱潇洒，我却在这里为15块哭成傻子？路边便利店的冷柜透着蓝光，我摸出最后2.5块买了罐啤酒。拉环“啵”地弹开，泡沫溅了满脸。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苦得像中药，却比心里的涩好受点。第二章“哟，这不是沈大学霸吗？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郑星辞蹲在我面前，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手里还拎着刚买的关东煮。“星星……”我舌头打了结，眼泪又开始掉，“他说我掉价……为了15块……”郑星辞没说话，只是把热乎的萝卜塞进我嘴里。萝卜烫得我直吸气，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是我发小，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那种。我谈恋爱那天，他往我手里塞了盒巧克力，笑得比哭还难看：“沈慧，以后受委屈了，记得回家。”“我是不是很傻？

”我咬着萝卜含糊不清地说，“我给他**鞋，给他付房租，他第一次开房的钱都是我出的……他明明说爱我啊……”郑星辞把我手里的啤酒罐拿走，换成关东煮的热汤：“你不是傻，你是……”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太把别人当回事了。”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我突然发现，郑星辞好像比刘墨之高了半个头。“走了，送你回宿舍。”他架着我站起来，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像只没骨头的猫。路过烧烤摊时，老板正在收摊。

我指着空荡荡的铁架喊：“老板！你那西葫芦……15块！太贵了！”郑星辞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无奈地笑：“是是是，明天我陪你来找他理论，先回学校，嗯？”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小时候我被隔壁大狗吓哭，他也是这样哄我的。宿舍楼底下，宿管阿姨的手电筒扫过来。

郑星辞赶紧把我往阴影里藏，自己举着学生证凑过去：“阿姨，我同学喝多了，帮她叫室友下来接。”我扒着他的胳膊傻笑：“星星，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以前你才到我肩膀……”“少废话。”他敲了下我脑袋，手机已经拨给了我室友聂欢欢，“3栋楼下，沈慧喝多了，速来。”聂欢欢趿着拖鞋跑下来时，哭：“他说我掉价……可那是15块啊……我兼职一小时才12块……”郑星辞拍着我后背，声音低得像哄小孩：“知道了知道了，15块钱能买三串糖葫芦呢。

”聂欢欢把我拽过去：“谢了啊星辞，我带她上去。”他没松手，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塞我嘴里：“明天醒了给我打电话，不许躲。”我含着糖点头，被聂欢欢架着往楼里走。回头看时，郑星辞还站在路灯底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第三章第二天醒来，头痛得像被锤子砸过。手机屏幕亮着，刘墨之还是没消息。

倒是郑星辞发了条微信：“醒了没？给你带了粥，楼下老地方。

”我盯着刘墨之的聊天框发呆。他是不是在等我道歉？等我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说“墨之我错了，不该让你没面子”？手指鬼使神差地点开转账界面，输了288块——昨天他付的烧鸟钱。转过去的瞬间，我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沈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手机“叮”地响了，是刘墨之的消息：“钱收到了。知错就好，下次别犯傻。”没有关心，没有询问，只有理所当然的接受。我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吐了半天，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扶着墙滑坐在地上。原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我蹲在卫生间瓷砖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裤渗进来。手机屏幕还亮着，刘墨之那句“知错就好”像根毒刺，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沈慧！你没事吧？”聂欢欢拍着门喊，“郑星辞在楼下等你半小时了！”我抹了把脸站起来，镜子里的人眼眶红肿，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被人丢弃的玩偶。“没事。”我哑着嗓子应道，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郑星辞靠在自行车旁，晨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看到我，他把保温杯塞过来：“醒酒粥，加了红糖。”我接过来，手指触到温热的杯壁，突然想起刘墨之。他总说外卖不健康，却从来没给我做过一顿饭。“星星，”我吸了吸鼻子，“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知道错哪了？”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我不该……”我咬着嘴唇，“不该把生活费全给他**鞋，不该替他付房租，不该……”“都不对。”郑星辞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沈慧，你最大的错，是把自己建立在别人的认可上。”他的眼睛很亮，像淬了星光：“你省吃俭用给他买鞋时，你很快乐，对不对？因为你觉得他会开心。可当他为了15块骂你掉价时，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自己开心吗？”我愣住了。是啊，我从来没问过自己开不开心。

我只记得他拿到球鞋时的笑容，记得他说“慧慧你真好”时的语气，记得他兄弟拍着他肩膀说“墨之你女朋友真懂事”时的虚荣。可我自己呢？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啃着最便宜的馒头，看着他穿着我买的潮牌和别人谈笑风生。

“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我声音发颤，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郑星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笨拙地帮我擦眼泪：“丢了就找回来。沈慧，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是沈慧啊——那个能拿奖学金，能修电脑，能一个人扛着行李爬六楼的沈慧。

”他的话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我心里最黑暗的角落。是啊，我是沈慧。

我不是“刘墨之的女朋友”，我是我自己。“走吧，上课去。”郑星辞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我载你。”晨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的香气。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郑星辞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难过了。至少，我还有他。

第四章自行车碾过梧桐叶，沙沙声里混着郑星辞的声音：“下午没课，陪你去把球鞋退了。

”“啊？”我抓紧他的衣角，“都穿过了，怎么退？”“那就挂闲鱼。”他头也不回，“2599买的，现在市场价涨了三百，卖掉还能赚点。

”我突然想起刘墨之拿到鞋时的样子——他抱着鞋盒在宿舍楼下转圈，说要珍藏一辈子。

可上周我去他宿舍，那双鞋被随意丢在床底，鞋头沾着灰，鞋带松松垮垮的。“……好。

”我轻声应道，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空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到了教学楼，郑星辞从车筐里拎出个塑料袋：“给你的。”是双白色板鞋，款式简单，鞋边还沾着点胶印——是他兼职的鞋厂自己做的样品。“上次听你说运动鞋开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