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四月，雨丝斜织。沈屿川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孤长。他低头，在备忘录里打下第三遍同一行字——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刚好需要钱。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却迟迟未落。他抬眼，透过雨幕，看见收费窗口前排队的女孩。

女孩攥着一只褪色帆布包，肩带快断了，用别针别住。队伍到她了，她递进去一沓散钞，窗口里摇了摇头。她鞠了三次躬，最后被人请开。转身那一秒，沈屿川看见她抬头望天，眼泪顺着鼻梁滑进嘴角。他按下确认键。黑卡递出去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别拒绝我，求你了。1.林晚被带到楼下咖啡厅。桌上一式两份协议，A4纸薄得能透光。三年，互不干涉，医药费我承担。男人把手机转向她，指尖冰凉。林晚抬眼，第一次认真看清沈屿川。他好看得过分，眉棱与薄唇像刀裁，却带着久病的苍冷。

虽然男人的衣着没有十分华丽，可他身上尊贵的气质是遮挡不住的。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她？她很好奇：“为什么是我？”沈屿川看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低头，神情有些许失落。顿了顿，又打下一行字。因为我不能说话，找不到老婆，家里催得紧。

林晚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笑得肩膀发抖，眼泪砸在纸面，模样很是惹人心疼。

她缓了会儿，平静地说着：“好。”林晚签得龙飞凤舞，像把自己贱卖。就这么，她嫁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林晚从未想过，她的第一个婚姻竟是这样开始的。

最后一笔落下，沈屿川伸手，掌心向上，眉毛轻勾，面部轮廓变得柔和。林晚愣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冷峻的眉眼似乎染上了些许笑意。只是待她仔细看时，又与刚刚毫无差别。犹豫半秒，她把自己指尖放上去。男人合拢，掌心干燥，像握住一整个春天。就这样，一张薄薄的A4纸，两个签名，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2.从民政局领完证回来，林晚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搬过去和沈屿川一起住。

沈屿川的公寓叫“听澜”，270 平，却只有黑白灰三个色调。

林晚把奶奶腌的泡菜罐摆上台面，玻璃反射出男人瞬间皱起的眉。下一秒，他转身，把泡菜罐转了个方向，标签朝墙。在她背身时，还对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还点了点头。

殊不知，对面的玻璃早就把他暴露了。林晚失笑，忽然觉得，这位众人口中“翻手云覆手雨”的沈总，也有可爱的一面。

虽然沈屿川口中说他们俩是“各取所需”，可他却对她的衣食住行样样负责。而她呢，似乎只有一个挡箭牌的作用。好像怎么说，两边的关系似乎没能达到真正的平衡。步入社会，她尝尽了这社会的苦。也没有了曾经在校园中所畅意的远大理想。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俗人。

但似乎是磨砺地还不够，心也没硬到那种地步。良心仍未泯。

林晚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这时，一个脸蛋圆圆的阿姨推门进来。一看到林晚，她便笑着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哎呦，这位就是小沈夫人了吧，真漂亮。

”林晚看着被圆圆脸阿姨握着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我从老宅请回来的阿姨，负责一日三餐，你叫她袁姨就行袁姨从小看我长大，不用担心，她很好相处的

林晚愣愣地抬头，眸光直直地撞在了男人漆黑的眼睛里。她头一次觉得，这段婚姻，好像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糟糕......卧室在左边第一间

沈屿川的手又伸到林晚的面前，白皙而骨节分明。林晚愣了愣。“呃...我们俩睡一间？

”沈屿川对着林晚挑了挑眉，眼底带着些狡黠，与往常清冷的模样分割开了。

见林晚还是对着他发愣，他弯了弯好看的唇，伸手打字。怎么？

难道我们不是正儿八经领过证的夫妻？林晚：......囧林晚有些尴尬。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快熟”啊。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吧，但他们认识的时间超过24小时了吗？算了，给钱就是金主爸爸，在这里，她没有什么话语权。林晚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把行李搬进了主卧。推开门，主卧的样貌显现出来。还是那些冷淡的颜色，显得清冷与孤独。东西也没有很多，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空荡。林晚抿抿唇，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衣服一件件填充填充衣柜，虽然不多，但也给单调的房间里增添了一抹亮色。阴霾散去，横生出一丝温暖。角落有些不平整，她伸手过去，想要捋平。可却触碰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相框。

相框上的人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头发长长的，挡住眼睛，眼神里还泛着一些怯懦。

不过那人身上的衣服她认得，是一高的校服。那人的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头发长长的，看着十分眼熟。这个相框的人是谁？沈屿川吗？他也是一高的？林晚的神色有些疑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待意识被拉回时，她才发现相框上的人脸上被一抹红色遮挡。

是她的血——她的手被相框划破了。林晚有些着急，赶紧用纸巾擦干净相框，把它放到原来的地方。再回到客厅，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找出急救小药盒，给自己处理伤口。猛地，一道声音在颅内炸响——老婆怎么受伤了？好心疼，她会不会痛啊？她惊得转身。沈屿川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些询问。

沈屿川不是不能说话吗？那刚刚是什么声音，难道是她幻听了？

第二句紧随——老婆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脸上脏了？还是不喜欢这里？糟糕，不会我逼得太紧，老婆不开心了吧。那声音低沉，带着懊恼。林晚怔住，低头，血已晕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能听见沈屿川的心声。只关于她，只在他情绪波动时。

像命运偷偷给她开了一道后门。3.林晚做梦了。2010 年，江城一中。早读前的走廊，周漾揪着一个男生的校服领口，笑得恶劣。“死哑巴，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开不了口！

”周围哄笑。少年人的恶意就像正汹涌的骇浪，无知的面孔染上扭曲的表情。

男生沉默地站着，宽大的口罩看不清他的神情，背脊笔直，像一株被雪压弯却不断的小白桦。

林晚抱着一沓卷子，从人群里挤进去。“让一让，快上课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稳。周漾扯了扯恶劣的嘴角，目光从男生身上绕向她，挑眉：“呦，大学霸，护着他？看上这哑巴了？”林晚抬眼，目光平静。“嘴这么脏，年级第二的位置坐得上吗？”周围瞬间安静，周围人面面相觑。

周漾被林晚轻飘飘的一句话弄的哑口无言。沈屿川侧头，第一次看清女孩的脸。

她替我挡了恶意。她身上好像有光。她右脸，有梨涡。林晚从梦里惊醒，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卧室床沿。身旁的男人呼吸沉稳，长长的睫毛坠落在脸颊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密密的阴影。一明一暗的交错下，男人俊美的侧脸就落在那相交处。

林晚深呼吸了一口，抬手抚着心口，像是泛起一阵涟漪。梦里的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仔细想想，是她高中经历过的事。4.林晚的痛经是老毛病。这次来势汹汹，她蜷在客厅地毯，冷汗湿透鬓角。她想去厨房倒杯热水，但是坠痛不断撕扯着她，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身后紧紧地抓着。她就是一个被线牵扯住的风筝。林晚力竭，空气静谧，喘息声夹杂着痛苦，在安静的环境中变得更加明显。她再次倒在地上，眉头紧皱，洁白的牙齿紧咬着唇瓣，像是想用其他地方的疼痛来缓解痛经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