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中的少年(王明刘亮)免费阅读全文_免费完结版小说寒江中的少年王明刘亮
我是玫瑰,你如青松。在那个年代,玫瑰与青松,纯粹的情!你亡,我生!
……我被蛇咬的时候,齐夏正蹲在河边掏淤泥。那小子瘦得像根竹竿,头发乱糟糟沾着草屑,粗布衣裳洗得发白。他听见我尖叫,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李姐!别动!
”他扔了手里的东西朝我冲来。我低头看我雪白脚踝,两个小孔冒着黑血,周围皮肤已经发青发硬。一阵恶心头晕袭来,我腿一软就往地上瘫。“是铁头蝮!
”旁边王麻子吼了一嗓子,声音发颤,“没救了!这毒凶得很!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退开好几步,好像我是什么瘟神。我躺在地上,只觉得冷气从脚底板往天灵盖窜,心里绝望得像塞了冰碴子。我才三十,守寡三年,没儿没女,难道就这么死在路边?齐夏已经扑到我身边,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小刀。
他二话不说,割开我伤口周围的裤子。动作快得带风。“按住她!”他喊。
有人犹豫着上来按住我的腿。我疼得眼前发黑,感觉他低头就要用嘴去吸伤口——这是乡下土法,但弄不好吸毒的人也得搭进去。
“你找死啊!”我挤出声音骂他。齐夏却猛地扭头,眼睛死死盯着河边他刚才蹲着的地方。
那里有只癞蛤蟆,肥硕无比,背上疙瘩密密麻麻,正慢吞吞地爬。他像箭一样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丑东西。“齐夏你干嘛!”我尖叫起来,声音刺耳,“这癞子比我前夫还丑!
你别拿过来!”齐夏根本不理。他捏着那拼命挣扎的癞蛤蟆,直接按在了我流血的脚踝上。
那瞬间的感觉我永生难忘。冰凉、粘腻、恶心巴拉。我差点吐出来。可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凉意从伤口钻进去,竟然压下了火辣辣的剧痛。那癞蛤蟆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突然不动了,它背上那些疙疙瘩瘩的地方,渗出一种清亮的黏液,混着我的黑血滴在地上。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傻了。几分钟后,齐夏把癞蛤蟆拿开。那玩意儿蔫头巴脑,被他扔回河边,扑通一下跳进水里没了影。而我脚踝上的黑色,竟然真的退了不少!
虽然还肿着,但那股要人命的头晕恶心劲儿缓和了。“抬回去。”齐夏喘着气,脸上都是汗,“用清水洗,敷点捣烂的车前草。明天……明天再看。”我被抬回家,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醒了。不仅醒了,还神清气爽,脚踝就剩一点红印子。我简直不敢相信。
然后我就想起了昨晚那只救命的癞蛤蟆。那丑得惊天动地的恩公!
一种强烈的、莫名其妙的冲动攫住我。我得找到它!我得谢谢它!它是我再生父母!
我鞋都没穿好就冲出门。“恩公!我的恩公你在哪儿?”我沿着河边疯跑,眼睛使劲儿扫着地面和河岸。早起洗衣服的张婶看我这样,眼珠子快掉出来:“李姐?
你没事了?你找啥呢?”“找恩公!癞蛤蟆恩公!”我喊,声音着急。
张婶手里的棒槌掉河里了。我没空理她。我满心满眼都是那只独一无二的丑蛤蟆。
我非得找到它,给它磕个头都行!终于,在我昨天被咬的地方附近,我看见了一只癞蛤蟆!
它趴在一块石头边,背上疙瘩麻麻赖赖。“恩公!”我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扑过去就要抱它。那蛤蟆吓坏了,猛地一跳,躲开我的魔爪,飞快地朝村口那口老井蹦去。
“恩公别跑!我是来谢你的!”我拔腿就追。我这一喊一追,把半个村的人都引来了。
大家看着我一个刚被蛇咬完的寡妇,披头散发、眼眶通红地追着一只癞蛤蟆,那蛤蟆玩命地跳,方向明确——村口老井。“李姐疯了吧?”有人嘀咕。“蛇毒攻心了?
”“齐夏那小子用的啥邪术?”齐夏也来了,他挤在人群里,脸色有点白,眼神死死盯着我和那只蛤蟆,嘴唇抿得紧紧的。那癞蛤蟆跑到井边,毫不犹豫,噗通一下就跳了下去!“恩公!”我扑到井口,望着黑黢黢的井水,心痛得捶胸顿足,“恩公你为何想不开啊!”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井底传来接二连三的噗通声。
扑通!扑通!扑通!好像下饺子一样。旁边有胆大的探头看了一眼,声音都变了调:“井里……井里好多癞蛤蟆!全都跳下去了!刚才……刚才那是带头跳的?
”全村人背后冒起一股寒气。所有人都安静了,只剩下我对着井口哭嚎恩公。然后,不知道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起来:“井水!我们的井水!”这口老井是村里唯一的水源!
癞蛤蟆集体跳井了!这水还怎么喝?人群瞬间炸了锅。恐慌、愤怒、猜疑,所有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是齐夏!是齐夏让李姐发疯追蛤蟆的!
”“他那是什么治伤法子?招邪了吧!”“找他算账!让他把井水弄干净!
”愤怒的人群猛地转向,像潮水一样扑向站在角落的齐夏。我被这变故惊呆了,愣在井边。
我看着那些平时和气的乡亲,此刻面目狰狞,把瘦弱的齐夏团团围住,推搡着,咒骂着。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去。齐夏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我心里猛地一抽。
他是为了救我啊!“别打他!”我想喊,可声音被淹没在怒骂声里。就在这时,我看到人群缝隙中,齐夏抬起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痛楚,有隐忍,还有一丝……哀求?他在求我什么?没等我想明白,村长被人喊来了。他气得胡子发抖,指着齐夏:“把这招灾的小子关进祠堂!没想出让清理井水的法子,不准放出来!
”几个人扭着齐夏就往祠堂拖。齐夏没有挣扎,他被拖走时,最后又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心里发毛。混乱中,没人注意我。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刺痛。我低头撩起裤脚。早上已经几乎消失的红印子,此刻竟然又浮现出来!而且颜色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微微凸起,像是一个模糊的……符号?
我吓得猛搓了几下,那印记毫无变化。怎么回事?蛇毒没清干净?不对。
齐夏用癞蛤蟆给我解毒时,那冰凉粘腻的触感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记忆里。
还有他冲过去抓蛤蟆时,毫不犹豫的精准。还有他刚才那奇怪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脑子。齐夏救我,真的只是急中生智吗?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是不是……故意用的那只癞蛤蟆?我猛地回头,看向祠堂方向。齐夏被关在那里。
我又想起昨天他被我骂“比前夫还丑”时,低着头,手指悄悄掐进掌心的样子。
这小子身上绝对有秘密!我必须去找他问清楚!我的脚踝,还有这井,还有那些集体跳井的蛤蟆!还有,他到底为什么来我们终焉镇?这破地方,鸟不拉屎,他一个外乡人跑来掏河泥?我咬咬牙,趁没人注意,悄悄绕向村子另一头的祠堂。
祠堂老旧阴森,平时根本没人来。看守的人估计也觉得齐夏跑不了,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我很容易就溜到了祠堂后面那扇破窗户下。窗户纸早就烂了,我踮起脚,刚好能看到里面。
齐夏被扔在角落的草堆上,缩成一团。看着可怜兮兮。“齐夏。”我压低声音叫他。
他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到是我,他眼睛里飞快闪过什么,然后又低下头,闷闷地说:“李姐……你快走吧。别管我。”“我的脚怎么回事?”我直接问,把裤脚拉起来,露出那个青紫色的印记,“蛇毒是不是没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齐夏看着那个印记,脸色更白了。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还有那蛤蟆!
为什么它们全跳井了?你早知道会这样对不对?”我逼问,心里又急又怕,“你说话啊!
”齐夏抬起头,眼睛里有血丝。他声音干涩:“李姐,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快回家,用糯米水擦脚,千万别再靠近那口井……”“为什么不能靠近井?”我追问。就在这时,祠堂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咕噜……咕噜噜……像是……井水冒泡的声音?
可祠堂离那口井隔着大半个村子!齐夏的脸色瞬间惨变,他猛地扑到窗边,声音急得发颤:“它醒了!它被惊动了!李姐快跑!回家锁好门!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千万别……”话没说完,他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蜷缩下去,好像脑袋要炸开一样。“齐夏!你怎么了?”我吓坏了。“走啊!”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吼,额头青筋暴起,“快走!记住!半夜听到有人敲窗叫名字,千万别应声!那不是人!
”我心脏狂跳,吓得连连后退。不是人?那是什么?井里到底有什么?
齐夏他……到底惹了什么鬼东西?我转身就想跑,可脚踝那个印记猛地一阵灼痛!
我低头一看,那青紫色的符号,好像更清晰了一点。与此同时,村里隐约传来第一声尖叫。
遥远,凄厉,充满恐惧。夜风里,似乎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腥的……烂泥味儿。
我连滚带爬逃离祠堂,齐夏最后那句“千万别应声”像冰锥子扎进我后脑勺,炸起一身白毛汗。村里那声尖叫还在空气里拖着尾巴,刺得人耳朵疼。烂泥味儿越来越浓,裹在风里,往鼻子里钻,恶心巴拉。我拼命往家跑,脚踝那印记一蹦一蹦地疼,像有个小心脏在里头跳。路上撞见张婶,她脸白得像刚刷的墙,手指着村口井的方向,嘴唇哆嗦:“井……井水……”“井水咋了?”我喘着粗气停住。“冒泡!黑乎乎的泡!
还、还带着血丝!”她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王麻子去瞅了一眼,回来就嚷嚷眼睛疼,现在满地打滚呢!”我心头咯噔一下,想起齐夏痛苦抱头的模样。这井真邪门了!没敢多留,我冲回自家院子,哐当一声把门栓死,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跳得像打鼓。屋里黑漆漆的,我摸到桌边想点油灯,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豆大的火苗亮起,勉强驱散一点黑暗。我抬起脚,凑近灯光看那个印记。青紫色,更清楚了。
像是个歪歪扭扭的圈,里头盘着几条线,说不出的古怪。摸上去微微发烫。
齐夏让我用糯米水擦。我赶紧翻箱倒柜找出小半袋糯米,熬了浓浓一碗水,等凉了,使劲擦那印记。糯米水碰到皮肤,刺啦一声,冒起一丝极细的白烟,还带着一股焦臭味!
我疼得咝咝抽气,但那灼热感好像真减轻了一点。还没等我缓口气,窗外突然传来声音。
不是风声。是脚步声。很慢,很沉,啪嗒…啪嗒…像是光脚踩在烂泥地里。由远及近。
我浑身汗毛唰地立起来,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动都不敢动。脚步声在我家院门外停住了。
夜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咚咚的心跳和窗外那东西的呼吸声?不对,更像是……湿漉漉的什么东西在蠕动发出的黏腻声。然后,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尖发颤。“李姐……”一个声音飘进来,哑得像是被泥水沤烂了喉咙,“开门啊……李姐……”我头皮瞬间炸开!全身血液都凉了!
真来了!齐夏说的东西真来了!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缩在桌子底下抖成筛糠。
“李姐……脚踝还疼么……”那声音还在继续,阴恻恻的,带着一种滑腻的诱惑,“开门……让我看看……我能治……”它知道!它知道我脚踝的事!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我的心脏。我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手心。叫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忽然停了。那黏腻的蠕动声又响起来,似乎在院门外徘徊了片刻,然后,啪嗒…啪嗒…脚步声慢慢远去了。我瘫软在桌下,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