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和猫(陆周苏晓)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书店和猫热门小说
金融风暴刮走了我五年攒下的所有数字,还有阿杰。分手短信还冷冰冰躺在手机里,银行余额的零少得可怜。所以,当“险途”公司那份待遇高得离谱的凶宅试睡员招聘砸过来时,我几乎没犹豫。高薪,包吃住,只需要在指定的凶宅里住满规定时间,全程直播。唯一的要求,是签一份特殊保险——全球第一份凶宅试睡员专属保险,条款厚得像字典,赔偿金额高得能让我立刻忘掉所有糟心事。“死亡率高?”面试官推推金丝眼镜,笑得像条冰冷的蛇,“所以才需要保险嘛,林小姐。高风险,高回报。当然,我们相信您会没事的。”我签了字,卖身契一样。此刻,我就站在这份“高回报”面前——云顶别墅,一座奢华却死气沉沉的巨堡。三年前,男主人秦铭在这里用一把刀肢解了他的妻子苏晚,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从二楼卧室一直淌到客厅,据说渗进了大理石缝,再也擦不掉。警方搜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找到凶器。那成了悬案唯一的缺失拼图。别墅内部比照片更阴森。欧式装修,家具蒙着白布,空气里一股灰尘和劣质香薰都压不住的腐朽味。
我拖着行李箱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又吸进厚厚的羊毛地毯里。
我按公司要求,在几个主要房间——客厅、厨房、以及重中之重,那间主卧——架设好直播手机。摄像头冰冷地对着我,红灯闪烁,像一只只等待餍足的眼睛。
弹幕已经开始滚动。来了来了!主播胆子真肥!这就是那个分尸案现场?
看着挺豪华啊,果然有钱人变态多。主播今晚睡哪?不会是那个卧室吧?啧,地板缝里说不定还有……赌一包辣条,主播撑不过十二点。我挤出职业微笑,对着镜头打招呼,声音在过分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点虚:“大家好,我是小林,今晚起入住云顶别墅……为大家带来最真实的凶宅试睡体验……”声音飘出去,没个回响,反而显得这里更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撞在肋骨上。
公司要求至少直播满六小时。我硬着头皮,展示厨房,浴室,书房。弹幕偶尔插科打诨,问些猎奇问题,我机械地回答,后背却始终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死角里移动。
尤其是那幅巨大的婚纱照。还挂在客厅主墙上,没被警方带走。男的英俊,女的美艳,依偎着。苏晚笑得温柔,眼睛却像活的,无论我走到哪个角度,都觉得她在看我。
我下意识离那照片远点。时间像跛脚的驴,拖拖拉拉走到深夜。直播热度居然不错,在线人数稳中有升。人类的猎奇心真是最好的流量密码。我缩在客厅沙发上,不敢去卧室。
窗外的风开始嚎叫,刮过别墅尖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树枝的影子投在窗帘上,张牙舞爪。别墅里的温度莫名降了几度。我裹紧外套,忍不住又一次看向那婚纱照。
苏晚的眼睛,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一点?我晃晃头,肯定是心理作用。快零点了。
弹幕渐渐稀少,只剩几个夜猫子还在坚守。就在我盯着在线人数发呆时,一股极其细微的气流,吹拂过我后颈的碎发。冷得刺骨。我猛地一僵,全身汗毛瞬间立起。
那不是风!窗户关得死紧!心脏骤停一拍,然后疯狂擂鼓。我脖子僵硬,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扭过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蒙着白布的家具,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手心全是冷汗。自己吓自己。可那冰冷的触感,太真实了。
我强迫自己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回直播手机屏幕。屏幕上,飘过一条极其突兀的弹幕,ID是一串乱码:她站在你后面了。血液“嗡”一声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四肢冰凉,瞳孔放大,死死盯住那条弹幕。它很快被其他几条“真的假的?
”“卧槽别吓人!”刷过去。恶作剧?肯定是恶作剧!但那股冰冷的气息又一次吹来,这次更明显,就贴在我耳后极近的地方!然后,一个声音,缥缈、模糊,像是从深水底传来,带着无尽的阴冷和焦急,的耳膜:“第三个衣柜…有夹层…”“那把刀…藏好…”“他…要回来了…”声音戛然而止。
我像被瞬间冻僵的冰雕,血液凝固,肌肉僵硬,连呼吸都停了。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恐惧攫住我,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那不是幻觉!直播间里,弹幕炸了:主播你表情怎么了?!见鬼了?!刚才画面好像卡了一下?
有没有听到杂音?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猛地弹起来,因为太急,差点带翻茶几!
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失控地环顾四周,喘着粗气,什么也没有!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可那个声音……苏晚的声音!她说刀!藏在第三个衣柜的夹层!
警方搜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凶器?!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像两只手死死攥住我,拉扯我。直播还在继续,弹幕疯狂滚动,问我发生了什么。去,还是不去?
协议、天价赔偿金、阿杰离开时那张冷漠的脸、银行催款短信……无数画面在我脑子里闪回。
赌一把!我颤抖着拿起直播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各…各位家人们……刚才……我好像接收到了一些……信息。
我们现在……去主卧衣柜看看……”弹幕瞬间沸腾。信息?通灵了?!主播别去!
剧本痕迹太重了!刺激!搞快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重逾千斤的镣铐。楼梯又长又暗,仿佛没有尽头。终于,我站在了主卧门口。
推开沉重的实木门。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房间中央那块巨大的、颜色略浅的地板区域,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刺疼我的眼睛。那排厚重的实木衣柜,像一口口棺材,靠着墙。
我举着手机,镜头颤抖地对准衣柜,一步一步挪过去。呼吸急促得快要缺氧。
“第一个…第二个…”我声音发颤,数着,“第三个……”就是它。我伸出手,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黄铜衣柜把手。冰凉的触感。深吸一口气,我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空荡荡,只有几个孤零零的衣架,和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夹层?在哪里?
我用手敲击柜壁和底板。声音沉闷。直到我碰到最里面那块侧板。声音有点空?我用力一按,侧板边缘弹开一条细缝!我心跳骤停!真的有夹层!手指抠进缝隙,我一点点把那块活动的木板抽出来。一个黑暗的、狭小的空间暴露在镜头前。弹幕已经疯了,刷得根本看不清。我咬着牙,把手伸进那片冰冷的黑暗里摸索。
指尖突然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细长的物体!外面包裹着粗糙的布料。我猛地把它抽了出来!
一把厨刀!长长的刀刃,即使蒙着厚厚的灰尘和暗红色的、发黑的可疑污渍,依然能看出曾经的锋利!刀柄上沾染着同样干涸发黑的……血!我就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手猛地一抖!“哐当!”染血的刀掉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脆响,弹跳了一下,躺在那儿,像一个狰狞的证物,无声地指控着。我盯着地上的刀,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无边无际地蔓延。真的……真的有刀!苏晚说的……是真的!直播间彻底爆炸,在线人数飙涨,礼物特效糊满了屏幕。就在这片混乱中,就在我全部心神都被那把染血的刀吞噬的那一刻——直播手机的屏幕顶端,极其突兀地,滑下来一条新弹幕。没有ID,没有头像,只有一行惨白的、标准字体的文字,像讣告一样冰冷:“转身。”“看看你身后地上有几双脚印?”时间、声音、思维,刹那间被抽空。全世界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砸穿耳膜。
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发出“咔咔”的轻响,我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扭过头去。
目光越过掉在地上的染血厨刀,越过自己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投下的阴影。
落在了身后那片光洁的、被打磨得能清晰映出人影的深色实木地板上。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渗进来,像一道冷白色的追光,正好打在那片区域。地板上。
清清楚楚地印着两双脚印。一双是我的,刚才慌乱中踩踏留下的,鞋底花纹凌乱。
而另一双……纤细,秀气,分明是一个女人的轮廓。就紧紧贴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之后。
仿佛曾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静静地、紧紧地站在我身后。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冰封。
冰冷的屏幕光映着我惨白的脸。那双陌生的脚印,湿漉漉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蜿蜒着,一步一步,像是刚从什么冰冷的水里走出来,径直……通向了我此刻站立的地方。
寂静里,我甚至能听到那水珠缓缓渗进木质缝隙的细微声响。滴答。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死死钉在那双多出来的脚印上。湿的。是湿的。
它们黏腻地印在光洁地板上,从房间阴影里蜿蜒而出,一路滴淌着看不见的水渍,最终停驻在我方才站立的地方。那么近,几乎贴着我的脚跟印。一个无形的、冰冷的存在,曾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背后。贴着我的后颈呼吸,对着我的耳朵低语。
“呃……”一声极轻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呜咽从我齿缝里挤出来。胃袋痉挛着拧成一团,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我无法呼吸。直播手机屏幕还亮着,惨白的光打在我脸上。弹幕已经疯了,海啸般滚过,密密麻麻,几乎遮盖了整个画面。!!
!!!!我看到了什么?!两双脚印?!另一双是谁的?!湿的!是湿的啊!
主播身后真的有人!不!有东西!报警!快报警啊!剧本吧?特效这么逼真?
楼上傻逼吗?这像是特效?!主播脸都白了!那些字句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扭曲、跳动,像一群狂欢的鬼影。它们的存在,屏幕那头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此刻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与正常世界连接的浮木,却也加剧了这种被赤裸裸展览在恐惧面前的羞耻和绝望。跑!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穿僵直的身体。我猛地弯腰,手指胡乱抓向地上那把染血的厨刀——冰冷的触感刺入掌心,激起一阵战栗的恶心。
我甚至不敢真正握住它,只用指尖掐着包裹它的粗糙布料,像拎着一条毒蛇。转身!
冲向门口!我的脚步踉跄,几乎被厚重的地毯绊倒。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撞击,声音大得盖过了一切。我不敢回头,一眼都不敢!背后那片空气是活的,是冰冷的,是有重量的!它贴着我,追着我!冲下楼梯,脚步声在死寂的别墅里炸开,空洞地回响。
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在前面晃动,像一盏招魂的灯。
弹幕还在疯狂刷新:跑了跑了!后面!看后面啊!有什么东西在追吗?!
镜头晃得太厉害了!那脚印是真的!我截图放大了!绝对是真的!别墅不是空了吗?
哪来的水?我一头撞进一楼的客厅,惯性带着我扑倒在冰冷的皮质沙发上。
手机脱手飞出去,“啪”一声闷响掉在地毯上,镜头幸运地或者说极其不幸地对着我这边。我蜷缩起来,剧烈地喘息,肺叶火烧火燎。
手里那把刀沉甸甸地坠着,上面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黑得惊心。寂静。
只有我粗重混乱的呼吸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滴答。滴答。
很有节奏。不紧不慢。来自……楼上?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又一次冻住。我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沙发靠背,投向那通往二楼的、黑洞洞的楼梯口。滴答。声音更清晰了一点。
像是什么湿透了的东西,正缓慢地、一步一步,从二楼下来。水珠从衣角发梢滴落,砸在木地板上。不——!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即将冲出口的尖叫死死堵回去。
牙齿磕在手指上,生疼。眼睛死死瞪着楼梯方向,眼球酸涩得几乎要凸出来。黑暗里,先是一只脚,苍白浮肿,滴着水,踩在了楼梯最上一级。然后另一只。看不见身体,看不见脸。只有一双湿漉漉的、属于女人的脚,以一种缓慢而僵硬的步态,一步,一步,开始往下走。滴水声伴随着每一步,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以更疯狂的速度爆发。!!!!!!!!脚!有一双脚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透明人?!还是……主播快跑!它下来了!真的下来了!
跑?往哪里跑?大门在客厅另一端,需要穿过整个开阔区域。而那双脚,已经下了四五级台阶!对!厨房!离得最近!我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翻下来,四肢并用地扑向厨房方向,手里还死死攥着那该死的刀!冲进厨房,反手猛地拉上玻璃门!
摸索着门边的锁钮,颤抖着用力拧死!“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里却如同惊雷。
我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滑坐在地上,蜷缩在料理台的阴影里,把自己藏起来。眼睛透过玻璃,死死盯着客厅和楼梯的方向。滴水声停了。那双苍白的脚,停在了楼梯中段。一动不动。
仿佛在倾听。在寻找。直播手机还躺在客厅地毯上,镜头固执地对着厨房这边。
弹幕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恐惧宣泄和语无伦次的叫喊。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和那双静止的脚,隔着一段昏暗的空间,无声地对峙。
恐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我。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咔咔作响。我用力咬紧,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突然!那双静止的脚动了一下!它改变了方向!不再是朝着楼下,而是……转向了客厅!朝着我掉在地上的手机方向!一步。一步。湿脚印清晰地印在地毯上,向着手机蔓延过去。它要做什么?弹幕也发现了这一点,刷出了新的内容:它朝手机过来了!它发现我们在看了!别过来!别过来啊!
那双脚在手机前停了下来。然后,一件让我血液彻底冰封的事情发生了。手机屏幕的亮光,自上而下,照亮了那一片区域。光线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透明扭曲的轮廓,像是一个弯下腰的人形水渍。水滴从那轮廓上不断滴落。
它……它弯下腰了……它在看手机屏幕?在看弹幕?紧接着,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突然开始自主地、疯狂地闪烁!各种应用图标胡乱跳动,亮度骤明骤灭!
一条接一条的乱码弹窗以惊人的速度弹出、覆盖、消失,像是系统正在遭受某种无法理解的暴力入侵!最后,所有的混乱骤然停止。手机屏幕凝固了。
只剩下一条信息,占据了整个屏幕。还是那个没有ID的匿名用户。惨白的字体,冰冷,带着某种嘲弄的恶意:“她看到你们了。”下一秒——砰!!!一声巨响,整栋别墅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猛地灌满了整个空间!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一抖,后脑勺重重撞在玻璃门上,眼前金星乱冒。停电了?不!不是简单的停电!是所有的光!
包括窗外远处城市应有的微弱光晕,全都消失了!
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黑罩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绝对的死寂和绝对的黑暗。
我缩在料理台下的阴影里,心脏跳得快要碎裂。手里那把刀冰冷的触感,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实。眼睛徒劳地睁大,什么也看不见。耳朵拼命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滴答。那滴水声,又响起来了。非常近。
好像……就在厨房玻璃门的……另一侧。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它就在外面。和我面对面。
滴答。那声音近得可怕,仿佛就贴着我的耳朵。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穿透了薄薄的玻璃门板,丝丝缕缕地渗进来,缠绕上我的皮肤。我猛地捂住嘴,把尖叫死死摁回喉咙深处,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往料理台最深的阴影里挤。
心脏在胸腔里发疯地撞,撞得肋骨生疼,撞得耳膜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绝对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不仅剥夺了视觉,似乎连其他感官也一并吞噬、扭曲了。只有那规律的、不紧不慢的滴水声,清晰得残忍。
滴答。它还在门外。不……不像是完全在门外。那声音……太近了。
近得仿佛……仿佛有什么湿淋淋的东西,正悬在我的头顶,正透过玻璃,凝视着黑暗中蜷缩的我。我死死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黑暗没有任何区别。呼吸窒在胸口,变成短促而剧烈的抽气。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苏晚一样,变成这栋别墅里又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注脚,变成“险途”公司保险单上一个冷冰冰的赔付数字。那把刀!手里冰冷的触感猛地刺醒了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更紧地攥住了包裹着粗糙布条的刀柄。上面的血迹干硬硌人。
苏晚让我藏好它……为什么?这把刀是凶器,是证据!她为什么让我藏起来?是为了保护谁?
还是……这本身就是另一个陷阱?
“他…要回来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记忆里响起,带着无尽的焦急和恐惧。
他是谁?秦铭?那个消失的男主人?他要回来了?什么时候?无数疑问和恐惧搅成一团,几乎要把我的脑袋撑爆。滴答。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
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湿漉漉的指尖,缓慢地、探索地,划过玻璃门板。
吱——呀——那声音刮擦着我的神经。我能想象出那幅画面:一只泡得肿胀苍白的手,指甲或许已经脱落,正带着冰冷的水渍,在门上留下黏腻的痕迹。弹幕!手机!
我猛地想起还躺在客厅地毯上的直播手机!虽然停电了,但手机应该有备用电池!
直播是不是还在继续?那些弹幕……刚才那条匿名信息……“她看到你们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那个“她”,是苏晚?那个“你们”,是指看直播的人,还是……也包括我?外面的那个东西,它因为被窥视而……愤怒了?摩擦声停止了。
滴水声也停止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降临。它走了吗?
我僵硬地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连眼珠都不敢转动,用尽全身力气去倾听。一秒。两秒。十秒。
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它好像……真的走了?
就在我几乎要虚脱般地呼出一口气时——砰!!!一声巨响猛然从客厅方向传来!
像是有什么重物被狠狠摔砸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炸开!
是那面巨大的婚纱照?还是茶几?砰!哐当!破坏的声音接二连三,毫无规律,疯狂而暴烈!
仿佛有一头无形的、狂暴的野兽正在客厅里发泄着它的怒火!巨大的声响在黑暗中震荡,冲击着我的鼓膜,也冲击着我最后紧绷的神经。我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手里的刀几乎要握不住。它在干什么?它为什么突然开始破坏?混乱的巨响中,我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声音。嘀…嘀…不是滴水声。是……电子音?
很轻微,断断续续。来自……来自我自己的口袋?我猛地一愣,颤抖着手摸向牛仔裤口袋。
是公司配发的那部专用手机!直播用的是我自己的私人手机,而这部公司手机一直安静地待在我口袋里,我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它居然有信号?
在这种连应急灯都全部熄灭的绝对黑暗里?我把它掏出来。屏幕是黑的。
但那嘀嘀的电子音确实是从它里面发出的!我疯狂地按着电源键,屏幕毫无反应。
但那嘀嘀声……像是在读秒?还是……某种提示音?砰——!客厅又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整张沙发被掀翻了!与此同时!口袋里的公司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没有亮光,只是在绝对的黑暗中,极其短暂地浮现出一行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灰色字符,一闪即逝!像是什么东西的指令代码。我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心脏猛地一缩。
那行字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份保险协议!厚得像字典一样的保险协议!
在密密麻麻的免责条款附录的极后面,有一页全是这种类似的无意义字符和代码!
我当时只觉得是格式错误或者乱码,直接翻了过去!它们不是乱码?!
保险协议……公司配发的手机……绝对黑暗时出现的代码……一个冰冷而恐怖的联想,瞬间攫住了我。
这份天价保险……他们极力推动的这场凶宅直播……真的仅仅是为了博人眼球的商业行为吗?
那份保险,保的到底是什么?是我的安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他们是不是在……等待什么?观测什么?
甚至……引导什么?那串代码……是触发条件?还是……指令?外面的破坏声不知何时停了。
死寂重新笼罩。但这一次的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水汽的寒意,正无声无息地从厨房玻璃门的缝隙里弥漫进来。它没有离开。
它就在门口。一直就在门口。刚才那疯狂的破坏,或许只是……一场表演。
一个为了掩盖其他动静的幌子?嘀…口袋里的公司手机,又极其轻微地响了一声。
屏幕再次浮现出那行灰色的代码,这次,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零点几秒。然后,彻底熄灭。
再无声息。我僵在原地,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恐惧有了新的形状,它不再是单纯地对超自然现象的惧怕,而是坠入一个更深沉、更冰冷的陷阱的绝望。
吱呀——厨房的玻璃门把手,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它要进来了。
吱呀——那一声门把手转动的涩响,在死寂里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过我的神经。
它要进来了!冰冷的绝望瞬间攫紧心脏,几乎让我窒息。背后是冰冷的料理台,无处可退。
手里只有这把染血的、不祥的刀。几乎是本能,我猛地向旁边一扑,身体撞在冰冷的金属橱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我连滚带爬地缩进橱柜和冰箱之间那道更狭窄的缝隙里,紧紧抱住自己,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玻璃门。门把手停止了转动。一切又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阴冷的湿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它还在外面。它在等什么?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是在滚钉板。突然——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