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太平间的冷藏柜突然发出咔哒轻响。我蹲在临时搭起的煤气灶前，正往沸腾的汤锅里撒酸笋，一股浓烈的酸辣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弥漫开来。

冷藏柜的门缓缓滑开，半截穿着病号服的手臂垂了下来，指尖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我头也不抬地往汤里扔青菜："加炸蛋加鸭脚是吧？等三分钟。

"一、太平间食堂开业大吉穿进这个叫《怨灵病院》的恐怖游戏时，我正拎着刚买的螺狮粉材料过马路。卡车刺眼的远光灯晃过来，再睁眼就站在了医院大厅，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袋酸笋。

穿白大褂的系统NPC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份员工手册："你的身份是夜班食堂阿姨，负责给夜间出没的’患者’提供餐食。"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太平间，"厨房在那，祝你好运。"太平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靠墙的冰柜里冻着七零八落的肢体，正中央居然摆着个崭新的煤气灶。我翻出藏在冰柜夹层里的铁锅，把自带的螺狮粉调料一股脑倒进去，汤汤水水咕嘟冒泡时，整个太平间都飘着酸辣鲜香。

第一个顾客是位脑袋歪在肩膀上的护士，她的发髻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要微辣，多加酸笋。"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手指关节全是青黑色。我麻利地煮好粉，往碗里堆了满满一勺炸花生："五冥币，微信扫码也行。"护士递来一张沾着纸灰的冥币，捧着碗蹲在冰柜旁吸溜起来，断口处露出的白骨偶尔会刮到碗沿。凌晨三点，太平间已经坐满了"食客"。缺了条腿的医生拄着拐杖排队，穿墙进来的小女孩抱着我的腿要喝螺狮汤，连冰柜里的标本都用吸管戳破福尔马林，偷偷往嘴里吸粉。"苏姐的螺狮粉比孟婆汤带劲！"吊死鬼晃着长舌头打饱嗝，舌头尖不小心沾到汤，烫得他直吐舌头，"上次喝孟婆汤都没这么上头。

"我边往锅里扔新的粉边笑："那是，我这汤底可是用筒骨炖了八小时，加了三十多种香料。

"二、不速之客经营食堂的第三个月，我已经摸清了各位"食客"的口味。

周三来的无头骑士喜欢加双倍炸蛋，周五出现的水鬼总自带海带要求加进汤里，就连院长办公室里那幅会动的油画，每周都会派乌鸦送来沾着颜料的餐券。这天傍晚，我刚从现实世界采购完酸笋回来，就看见几个穿探险服的玩家举着桃木剑站在食堂门口。

为首的男人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双过分偏执的眼睛——是顾言，那个跟踪我三年的病娇。

我的手猛地一抖，刚买的酸笋撒了一地。上周我躲进便利店时，他就趴在玻璃窗上对我笑，手里捏着我前一天扔掉的咖啡杯。"终于找到你了。"顾言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指尖却慢慢抚过腰间的匕首，"我把你藏在衣柜里的行李箱都找出来了，你看，连逃亡路线都规划好了呢。"玩家们交换着诡异的眼神，有人踢翻门口的垃圾桶，馊水溅到正蹲在那啃鸭脚的饿死鬼身上。顾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摩挲着我手腕内侧的朱砂痣："这里有道新疤痕，是哪个怪物弄的？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剜掉它。""顾言你放开我！"我想抽回手，却被他越攥越紧，指骨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别叫我名字时带着恨意呀。"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嗅，像条追踪猎物的蛇，"你的洗发水换牌子了，没有以前的樱花味好闻。不过没关系，我把你以前用的空瓶子都收着呢，摆在床头，每天睡前闻一闻。"玩家们哄笑着围上来，有人踩碎了我晾在铁丝上的酸笋干，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墙上的往生符。

饿死鬼抱着啃了一半的鸭脚缩到冰柜后面，眼里满是惊恐。顾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截干枯的头发："这是你三个月前掉在楼道里的，我数过，一共三十七根。

"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为什么要跑？我们本来可以永远在一起的。""疯子！

"我挣扎着想咬他的手，却被他捏住脸颊，指腹强行撬开我的嘴。"乖，别闹。

"他从背包里拿出条绣着我名字的锁链，慢慢缠上我的脚踝，"这是我亲手缝的，用你的旧床单做的，喜欢吗？"锁链扣合的瞬间，我看见内侧绣着密密麻麻的"永远"。

玩家们开始翻箱倒柜，有人掀开冰柜拿冻着的残肢当玩具，有人往我的汤锅里撒尿。

穿白大褂的系统NPC突然从墙壁里钻出来，刚想说话就被顾言用匕首抵住喉咙："别吓到她。"三、食客暴动当值的护士鬼飘进来时，正好看见玩家把我的酸笋扔进垃圾桶。她原本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断手"啪"地拍在桌上，碗里没吃完的粉瞬间直立起来，像无数条小蛇冲向最近的玩家。"谁动了苏姐的酸笋？

"护士的脑袋"咔哒"转了180度，露出后脑勺那张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每周四是加量不加价的日子！"顾言掏出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我的嘴角，仿佛没看见眼前的混乱："这些东西弄疼你了吗？我把它们的眼睛挖出来好不好？

"玩家们慌乱地掏出符箓和法器，却发现所有道具都在接触到食堂空气的瞬间失效。

那个往汤锅里撒尿的玩家刚掏出十字架，就被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枯手拖进地板，只留下一只还在抽搐的脚。"怎么回事？道具失灵了！"有人哭喊着往门口跑，却被突然关上的铁门弹回来，撞在正在喝汤的水鬼身上，水鬼顺势把他拖进自己的水潭，冒了几个泡就没了动静。顾言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桶，里面是精心摆盘的草莓："你以前总说吃草莓会过敏，可我偷偷查过，你只是讨厌洗草莓。

"他喂我吃了颗，指尖故意蹭过我的嘴唇，"看，你没有过敏。"我咬碎草莓，汁液顺着嘴角流下，他立刻用舌尖舔掉，眼神痴迷得让人脊背发凉："你的味道真好，比我想象中甜。"四、全院通缉顾言拽着我穿墙而逃时，护士鬼的断手正好抓住我的衣角。

落地时我们摔在片废弃的病房，他立刻用锁链把我拴在铁床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掏出针线缝补我被划破的袖口。"你看，这里有个破洞。"他把脸贴在我的袖口上，像在聆听什么，"就像我们的关系，只要缝补好，还是完美的。

"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几十只乌鸦撞在玻璃上，鸟喙啄得玻璃咯咯作响。

每只乌鸦的爪子上都绑着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交出苏姐，饶你不死。

""它们好像很喜欢你。"顾言摸着我的头发笑，指腹缠着我刚掉的一根发丝，"但它们不配，只有我才配站在你身边。"玩家论坛瞬间瘫痪。

有人发帖：谁他妈把食堂阿姨弄走了？现在所有NPC见人就问"看见苏姐没"！，下面跟着几千条回复：我在妇科副本被一群孕妇追着打，就因为我说没见过！

刚在停尸间复活就被护士长掐脖子，现在躲在冰柜里发帖！

顾言的队友发来消息：头儿快跑！SSS级BOSS院长亲自带队查房了！

我们队已经团灭三个！消息附带的照片里，院长那张布满缝合线的脸贴在病房玻璃上，正死死盯着里面。顾言却拿出支口红，慢慢往我嘴上涂："别管他们，我们来拍张合照。

"他举着手机凑近，镜头里他的脸紧贴着我的，嘴角咧到诡异的弧度，"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五、副本追缉顾言拽着我冲进传送门时，院长的手术刀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钉在门框上。落地时我们摔在片荒坟里，系统提示：进入隐藏副本：乱葬岗。任务目标：找到守墓人的酒葫芦。

"这里的月光真美。"顾言摘下围巾铺在地上，让我坐在上面，自己则跪在旁边给我擦鞋，"和你第一次拒绝我的那天一样美，记得吗？你说我们不合适。"我盯着他腰间的匕首，突然想起那天他把我堵在巷子里，笑着说"不合适可以磨合，磨到合适为止"，手里还捏着把沾着铁锈的锉刀。守墓人的小屋前挂着串骷髅头，每个眼眶里都插着支香。

顾言突然捂住我的眼睛："别看，会吓到你的。"他自己却饶有兴致地数着骷髅头的牙齿，"这个有三颗金牙，和你爸的一样。"我的脊背瞬间窜起寒意。他调查过我全家。

守墓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空碗："来啦？今天的螺狮粉多加酸笋。

"看到我脚踝的锁链，他的眼睛突然变成全黑："谁干的？"顾言把我护在身后，笑容温柔却带着杀意："不关你的事。"他掏出把银匕首，"酒葫芦在哪？"守墓人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枯瘦的手指抚过我流血的脚踝："苏姐的手艺比地府食堂强多了，上次给我加的炸豆腐，至今回味无穷。"他突然转头看向顾言，"你知道囚禁厨师的下场吗？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坟地里伸出无数只手，抓住顾言的脚踝往下拖。他尖叫着挥舞银匕首，却被从地下钻出的白骨缠住手腕。我趁机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解开了铁链。"苏姐快煮粉！

"守墓人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我这有珍藏的酸笋，放了三百年的！

"六、身份揭晓当螺狮粉的香气再次弥漫时，所有抓着顾言的手都松开了，连坟地里的鬼魂都探出头来。顾言突然往我背后捅了一刀，我踉跄着扑在灶台边，滚烫的汤溅在手臂上，却没感觉到疼。"原来你不是人！"顾言惊恐地后退，我的伤口正在自动愈合，皮肤下透出淡淡的绿光，"怪不得你能跑这么多次！

"守墓人往我碗里加了勺秘制辣酱："苏姐是三年前被他困在地下室时，活活饿死的。

"他指了指顾言，"他把你最喜欢的螺狮粉放在面前，看着你咽气。"记忆突然涌来。

那个潮湿的地下室，顾言坐在我对面吃螺狮粉，粉汤滴在地上的声音像时钟在倒数。

他说："只要你说永远不离开我，我就给你吃一口。"原来我早就死了，是院长把我的魂魄接到游戏里，给了我这间太平间食堂。那些总护着我的"食客"，不过是看穿了我藏在笑容里的恐惧。

"怪不得......"我看着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笑起来，眼泪混着血水流进锅里，"怪不得我总能找到最新鲜的酸笋，怪不得这些’食客’总护着我......"顾言突然掏出个黑色的瓶子往我身上泼，里面的液体是我的骨灰，洒在我身上滋滋冒烟。他狞笑着扑过来："就算你变成鬼，我也要把你锁在身边！"七、全员出动眼看顾言的手就要掐住我的脖子，坟地里突然炸开无数绿光。穿白大褂的院长带着太平间的食客们从地底钻出来，护士鬼的断手直接拍在顾言后脑勺上，无头骑士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膀。"敢动我们的厨师？

"院长掏出手术刀，缝合线在脸上绷得紧紧的，"她给我加的辣酱从来都是最够味的！

"顾言被按在地上，却突然转头对我笑，嘴角淌着血："你看，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的手指在地上写着什么，我看清是"永远"两个字，血珠渗进泥土里，开出诡异的花。

守墓人往我碗里加了勺百年老酒："张姐的手艺比地府食堂强多了，上次给我加的炸豆腐，至今回味无穷。"他突然转头看向顾言，"你知道打断食客用餐的下场吗？

"我捡起地上的汤勺，走到顾言面前。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痴迷，像只等待投喂的狗："你要喂我吗？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滚烫的汤浇在他脸上时，他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系统提示音响起：副本BOSS已清除，奖励发放中......八、食堂重开回到太平间时，我愣住了。

原本被砸坏的食堂焕然一新，新换的煤气灶闪着光，墙上挂着"最佳员工"锦旗，冰柜里整齐地码着新鲜的筒骨，连酸笋都用真空袋分装好了。"是院长带我们修的！

"小女孩鬼魂举着新的汤勺跑过来，她的新裙子上绣着螺狮粉图案，"苏姐快煮粉，全院都等着呢！"穿西装的系统NPC突然从墙壁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份合同："鉴于你出色的表现，总部决定升你为食堂经理，以后可以招募员工了。

"他指了指门口，"这是给你的新员工。"顾言的魂魄被锁链拴着，脸上还凝固着痴迷的笑。

系统NPC踹了他一脚："以后负责洗碗拖地，敢偷懒就让院长把你做成标本。

"我接过合同签了字，往锅里倒了新熬的骨汤："今天开业大酬宾，买粉送炸蛋。

"第一碗粉递给了院长，他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缝合的嘴角难得露出温柔的弧度。窗外，太阳正慢慢升起，照在排队的"食客"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守墓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酒葫芦："苏姐，用我的百年老酒炖筒骨，味道更绝。"我笑着往锅里加了勺酒，酸辣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医院。远处传来钟楼的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的螺狮粉食堂，永远营业。我在灵异医院煮螺狮粉续九、新的"员工"顾言的魂魄被拴在洗碗池前，锁链在他脚踝上勒出更深的印记。他总是在擦盘子时偷偷看我，眼神里的痴迷像陈年的油渍，怎么也洗不掉。"苏姐，他又把您的围裙藏起来了。"护士鬼举着刚从顾言怀里搜出的围裙，断手还攥着根从我头发上掉的发丝，"要不要让院长把他的眼睛缝起来？

"我往汤锅里撒着酸笋摇头："不用，让他看着就好。"顾言最害怕的不是疼痛，是我无视他的存在。正午的阳光透过太平间的气窗斜射进来，照在顾言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