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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与她的光(林穗陈凛)热门小说在线阅读_热门小说他的世界与她的光(林穗陈凛)

时间: 2025-09-20 00:37:11 

十七岁的夏末,空气里还残留着暑气的黏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林穗困在城南最破败的那片出租屋区。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老长,又骤然缩短,像个无法挣脱的怪圈。她攥着那皱巴巴的、足以改变她命运的一沓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后,是继父喝得酩酊大醉后,砸得稀烂的家门,以及母亲蜷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呜咽。她不能再回去了,再回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继父那些不怀好意的酒友拖进更深的泥沼。朋友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两个字——“老陈”。朋友说,老陈是道上混的,手里有点“门路”,能解决她的麻烦,代价是……把自己“卖”给他两年。林穗不知道“卖”具体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像个提线木偶,凭着那点模糊的方向感,摸到了纸条上的地址。那是一栋更旧的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她站在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前,心脏像擂鼓一样狂跳。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指尖刚要触到那冰冷的门板,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门后站着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要高大许多。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冷硬金属。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眼神太过锐利,像淬了冰的刀,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找谁?”他的声音低沉,像磨砂过的玻璃,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疲惫和疏离。林穗被他看得浑身发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指死死抠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找老陈。

”男人——也就是陈凛,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地侧身让她进来。屋子里很简陋,甚至可以说寒酸。一张旧沙发,一个掉漆的茶几,墙角堆着几个蛇皮袋,里面似乎是一些工具。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几幅拳击手套,有些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深色痕迹,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陈凛走到沙发旁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劣质烟草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的轮廓,却让他周身的气场更显压迫。

他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指尖夹着烟,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目光落在林穗紧绷的脸上。

“多大了?”他问,语气和刚才一样,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麻烦事。林穗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回答:“十、十七……下个月就十八了,成年了。”陈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抽着烟。屋子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滋滋”声,和林穗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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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林穗再也忍不住了,她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哀求道:“陈、陈先生……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我继父他……他会打死我的。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烫得她自己都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可笑。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想起朋友说的“代价”,虽然她还不完全明白,但她知道,要摆脱那个地狱,她必须付出点什么。她咬了咬下唇,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决定。

她慢慢地、怯生生地伸出手,去解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睡裙的纽扣。

动作僵硬而缓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凌迟她的自尊心。陈凛原本散漫的目光,在她开始解纽扣的瞬间,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看着那截纤细的、带着青春气息的脖颈,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沉了下去。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掺杂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暗夜里涌动的潮水,看不真切。当林穗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睡裙的领口松开,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小背心时,陈凛猛地掐灭了烟头,动作快得有些粗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比刚才更低哑,带着一种极力隐忍的克制:“住手。

”林穗的动作顿住,茫然地抬起头看他。陈凛别开脸,不去看她,声音冷硬,却又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起伏:“谁让你这么做的?”“……朋友说,你需要……”林穗的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和困惑。陈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烦躁散去了些,只剩下一种沉沉的疲惫。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说,“你继父那边,我会处理。”林穗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颗晶莹的露珠:“那……那我……”“你,”陈凛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那张尚显稚嫩,却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怕。

以后……我养你。”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穗的头顶。她怔怔地看着陈凛,一时间忘了哭泣,也忘了害怕。这个男人,这个看起来冷硬得像块石头的男人,竟然对她说“我养你”。她不知道陈凛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可怜她,还是……别的什么。

但那一刻,绝望的泥沼里,似乎真的照进了一丝微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谢……谢谢陈先生……”陈凛没再说话,只是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的、明显是男士的旧T恤,扔给她:“穿上。

今晚在这儿凑合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林穗接过那件带着洗衣粉清香和淡淡烟草味的T恤,鼻尖一酸,用力点头:“嗯!

”她不知道,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和陈凛的命运,就被这桩在泥沼里诞生的交易,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而她更不知道,陈凛那句“我养你”,背后承载的,是怎样沉重的代价,和她永远无法预料的、关于爱与牺牲的未来。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穗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陈凛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他的薄被,被子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冷冽又带着点烟火气的味道。她猛地坐起身,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穿着陈凛的大T恤,下摆几乎盖到膝盖,有些窘迫地环顾四周。

陈凛不在房间里。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看到陈凛正站在小小的厨房里,背对着她,在煎鸡蛋。晨光勾勒出他宽厚的背影,那一刻,林穗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

听到脚步声,陈凛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子:“醒了?洗漱一下,吃了饭送你去学校。”林穗“哦”了一声,乖乖地去了卫生间。卫生间很小,设施也很陈旧,但被陈凛打扫得很干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有些红肿,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定。吃过简单的早饭,陈凛递给她一个书包,里面是崭新的课本和文具。“之前托人办的,你继续上学。

”林穗惊讶地看着他:“可是……我学费……”“我付。”陈凛言简意赅,“还有,以后在外面,别叫我陈先生,叫我陈凛。”“……好,陈凛。”林穗小声应道。

去学校的路上,陈凛开着一辆很旧的国产车,车窗摇下,风吹进来,带着街道上熟悉的烟火气。林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一场易碎的梦。到了学校门口,林穗有些犹豫。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了,而且,她害怕遇到认识的人,害怕他们的目光。

陈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停下车,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进去吧。

有事给我打电话。”他递给她一个老人机,“号码存好了,第一个就是我。”林穗接过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全世界唯一的依靠。她点点头,推开车门,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学校。陈凛坐在车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学校大门后,才缓缓发动车子离开。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语气冷硬:“是我。林穗继父那边,处理干净点。”电话那头应了声“知道了,凛哥”。陈凛挂了电话,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晦暗不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或许是她昨晚解扣子时,那副明明害怕到极致,却又逼着自己硬撑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又或许,只是那晚巷口的风,吹得他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疼了一下。

他是个在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干的是帮人“平事”的活,手上沾过灰,也见过太多黑暗。

他从没想过要“养”谁,更没想过要和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扯上关系。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穗的生活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被陈凛强行拉回了正轨。

陈凛替她解决了继父的麻烦,听说是“送”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母亲那边,陈凛也托人安抚好了,给了一笔钱,足够母亲以后安稳度日。林穗重新回到了课堂。起初,她很不适应,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带着好奇和探究,毕竟她之前因为家里的事,已经很久没好好上学了。但她咬着牙,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只有在书本里,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才能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平静。每天放学,陈凛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她。他话不多,通常就是问一句“今天怎么样”,然后安静地开车送她回那个属于他们的、简陋却安全的出租屋。有时,陈凛会带伤回来。

不是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就是额角贴着纱布。林穗看着那些伤口,心里会揪紧,却不敢多问。她知道陈凛的工作肯定不合法,甚至很危险。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帮他找药,笨拙地给他包扎。陈凛每次都由着她,只是在她碰到伤口,让他疼得抽气时,才会低斥一声:“笨手笨脚的。”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林穗会做简单的饭菜,番茄炒蛋、青菜豆腐汤。

陈凛每次都吃得很干净,哪怕味道并不怎么样。有时,他会带回来一些卤味或者烤串,那是林穗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味”。他们的相处模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陈凛像一棵沉默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提供庇护。而林穗,则像一株小心翼翼攀附的藤蔓,在他的阴影下,努力汲取着生存的养分。林穗一直记得,陈凛说过“供你读书”。她成绩本就不错,现在更是卯足了劲。她想考上好大学,想离开这里,想……还掉陈凛的恩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陈凛对她好,是可怜,是责任,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但那不是爱。她也告诉自己,不能对陈凛动心。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监护人”,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那道无法逾越的、关于过去和未来的鸿沟。所以,她努力扮演着一个乖巧、懂事、心怀感激的被资助者。她会对他笑,会关心他的伤势,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但她的内心深处,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将自己的真实情绪,牢牢地锁在里面。她从没想过要告诉他,在某个他深夜带伤回来,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她给他盖毯子时,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她心里会涌起怎样复杂的情绪;也没想过要告诉他,当他沉默地看着她认真做题的侧脸时,她会因为那道过于专注的目光,而心跳失序。

她把这些悸动,都归结为对强者的依赖,对恩人的感激。她告诉自己,等她考上大学,等她有能力了,就离开他,还他自由,也还自己一个“清白”的未来。她不知道,陈凛看她的眼神,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改变。从最初的怜悯、责任,慢慢滋生出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情愫。他看着她从最初的惊恐不安,到后来的平静安稳,再到如今在书本里闪闪发光的样子,心里那片荒芜已久的土地,似乎也有了一丝生机。只是,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将一切都藏在心底。

他是在泥沼里长大的人,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样干净的光。他只希望,能多护着她几年,让她能一直这样,纯粹而美好下去。时间一晃,就到了林穗十八岁生日。那天,陈凛难得地提前回了家,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

林穗看着那个蛋糕,愣住了。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偶尔会给她煮碗长寿面,她从没过过生日。

“愣着干什么?许愿。”陈凛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点燃了蜡烛。烛光跳跃,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林穗的心猛地一跳,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许的愿望很简单:希望母亲平安,希望自己能考上好大学,希望……陈凛能少受点伤。吹灭蜡烛,陈凛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她。“尝尝。”奶油很甜,甜得有些发腻,但林穗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角有些湿润。“谢谢,陈凛。”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陈凛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她眼里的水汽,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以后每年都给你过。”林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酸,又有些暖。她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十八岁的生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穗的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将陈凛仅仅当作一个恩人来看待了。他会在她晚自习放学晚了的时候,在校门口多等半小时,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抽着烟;他会在她生理期肚子疼时,默默地给她冲一杯红糖水,然后别扭地别过头,假装看窗外;他会在她考试成绩进步时,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些细微的关怀,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渗透进林穗的心里,让她原本坚固的防线,开始出现裂痕。她开始偷偷观察陈凛。

看他专注地修理东西时,线条流畅的手臂;看他皱着眉打电话处理事情时,紧绷的下颌线;看他偶尔露出疲惫,靠在沙发上睡着时,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大男孩。

她甚至会在梦里梦到他。梦里的他,不再是那个冷硬的保护者,而是会对她笑,会温柔地抚摸她头发的人。每次梦醒,林穗都会心慌意乱,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绝对不能。她和陈凛之间,是交易,是恩情,唯独不能是爱。

她不能回应那份或许连陈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因为她给不起,也还不清。她的未来,必须是远离这里,远离陈凛的世界。这种内心的挣扎,让林穗变得有些沉默和敏感。

她开始下意识地和陈凛保持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帮他整理东西,或者在他晚归时,毫无芥蒂地问他“饿不饿”。陈凛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那天晚上,陈凛又带着伤回来了,这次是肋骨处被人用钢管砸了一下,疼得他吸气都困难。他没吭声,自己找了药酒,想往肋骨上擦。林穗正好从房间出来,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过去帮忙。但脚步刚迈出去,她就猛地顿住,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脚,低声说:“我、我去给你倒杯水。”陈凛擦药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还有一丝被她刻意疏远后的不悦。“倒水?”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我现在需要的是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疼得发紧的肋骨。

林穗的脸瞬间涨红了,她攥着衣角,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帮他擦,意味着肌肤的接触,意味着她必须克服心里那道越来越清晰的防线;不帮,又显得她格外冷漠,辜负了他这些日子的好。陈凛没再等她,自己咬着牙,试图将药酒往肋骨上涂抹。

可那个位置他自己够着不方便,动作一牵扯,疼得他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穗的心像是被那声闷哼狠狠揪了一下。她再也顾不上那些挣扎和犹豫,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药酒瓶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来。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腰间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陈凛的皮肤温热,带着常年锻炼的紧实感,而林穗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柔软。林穗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她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按揉他受伤的肋骨周围。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生怕弄疼了他。陈凛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感受到她呼吸时,喷洒在他颈侧的、带着少女馨香的气息。他身体的紧绷,在她轻柔的触碰下,一点点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的感觉,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透着一股干净的、易碎的美。

“林穗。”陈凛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嗯?”林穗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陈凛的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隐忍,有探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林穗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慌乱:“快、快好了……”陈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灼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药酒挥发的味道。终于,林穗把药酒擦完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收回手,把瓶子放在一边,低着头小声说:“擦、擦好了。”陈凛“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开,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林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起头,试图用平常的语气说:“那我、我回房间看书了。”“林穗,”陈凛再次叫住她,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她从未听过的郑重,“你在怕什么?”林穗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怕的太多了,怕这份不该有的心动,怕两人之间悬殊的差距,怕自己还不清的恩情,更怕……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之间仅有的平静也会被打破。

“我没有……”她小声反驳,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陈凛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穗的心上。“没事了,你去看书吧。”他移开目光,重新靠回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我歇会儿。

”林穗看着他明显不想再谈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失落,又是一阵庆幸。

她喏喏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靠着门板,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刚才陈凛的眼神,还有他那句“你在怕什么”,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回荡。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了。那道她努力维持的防线,裂痕越来越大,几乎要崩塌。

而客厅里,陈凛闭着眼睛,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跳得比肋骨的疼痛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不是傻子,林穗的躲闪,她的刻意疏远,他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养”的范畴。可他能怎么办?

他给不了她光明正大的未来,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和危险。他只能沉默,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继续护着她,直到她能真正飞走的那天。哪怕,那天到来时,他会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只剩下空壳。夜色渐深,出租屋里一片寂静。林穗在房间里,对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能想象到客厅里,陈凛靠在沙发上,或许已经睡着了,或许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烦心。她悄悄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陈凛果然靠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熟了,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林穗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他盖条毯子。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毯子时,陈凛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再次相对。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和探究,只有一片猝不及防的寂静。林穗的手僵在半空中,脸瞬间又红了。

“你、你没睡啊?”陈凛的眼神还有些迷蒙,显然刚从浅眠中醒来。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穗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她能闻到陈凛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药酒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那气息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手腕却突然被陈凛牢牢抓住。

他的手掌很大,很有力,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林穗几乎要跳起来。

“林穗……”陈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幽深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汹涌的情绪,“别躲我。”林穗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凛的目光,缓缓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那眼神太过专注,太过灼热,让林穗的脸颊烫得惊人。然后,在林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凛微微倾身,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滚烫的热度。林穗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深处,那片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幽暗的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就在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触碰时,陈凛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那尖锐的铃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人。

陈凛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眼中的情绪骤然褪去,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和平静。

他松开林穗的手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沉了下去。“喂。”他接起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林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陈凛呼吸的热度,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着。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陈凛在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语气简短而不耐烦,然后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向林穗,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他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说,“你锁好门,早点睡。”“哦……好。”林穗小声应道,不敢看他。

陈凛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转身快步离开了出租屋。

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像是一道惊雷,炸在林穗的耳边。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满室暧昧又尴尬的气息。林穗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刚才那一刻的悸动,和被打断后的失落,还有对未来的恐惧,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的心上。她和陈凛之间,这层脆弱的平衡,似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她不知道,下一次,当这样的时刻再次来临时,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而她更不知道,陈凛这一次出去,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陈凛离开后,出租屋彻底陷入死寂。

林穗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缓缓站起来。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看向外面。夜色浓稠,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墨色的天幕上,楼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车鸣。她不知道陈凛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但从他接电话时骤然变冷的语气,还有他离开前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林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回到房间,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陈凛灼热的目光,他靠近时滚烫的呼吸,还有那句带着汹涌情绪的“别躲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的恐惧。她怕陈凛出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陈凛的工作危险,以前只是模糊的概念,可今晚,这种危险仿佛具象化了,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时间一点点流逝,墙上的老式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神经上。凌晨一点,两点,三点……陈凛还没有回来。林穗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黑暗中,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外面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让她猛地绷紧身体,竖起耳朵去听。她拿起那个老旧的老人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上面显示着时间——凌晨三点半。她看着第一个联系人“陈凛”,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几次想要按下去,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她能说什么呢?问他在哪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问他是不是平安?这些话,她问不出口。她和他之间,似乎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如此直白地表达担忧的地步。而且,她怕听到让她害怕的答案。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几声模糊的、像是争吵又像是打斗的叫喊。林穗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跑到窗边,再次撩开窗帘。楼下,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围着几个人影。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人影晃动,似乎有推搡的动作。而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她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和陈凛偶尔开的那辆车很像。

“陈凛……”林穗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地盯着楼下的方向,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约过了几分钟,那几个人影似乎散去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似乎在喘息。虽然距离很远,光线也昏暗,但林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是陈凛!他好像受伤了,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

林穗的心跳得快要炸开,她顾不上思考,转身就往客厅跑,想要冲下楼去。

可刚跑到客厅门口,她又猛地停住了脚步。她能下去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成为陈凛的累赘。而且,她甚至不知道楼下那些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会不会对她造成威胁。理智告诉她应该待在屋里,锁好门,等陈凛自己回来。

可情感却像一只手,狠狠拉扯着她,让她无法忽视陈凛可能正独自承受着伤痛的事实。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门锁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林穗的身体一僵,所有的思绪都瞬间停止,只剩下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门被推开了,陈凛走了进来。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黑色T恤的袖子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有一道新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脸上也挂了彩,颧骨处青了一块,嘴角破了,渗着血丝。他的呼吸很重,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痛楚,额头上全是冷汗。

看到林穗站在客厅门口,赤着脚,脸色苍白地看着他,陈凛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没睡?不怕着凉?”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刚经历过打斗的粗粝感,却依旧习惯性地先关心她。林穗看着他满身的伤,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想冲过去,想问问他疼不疼,想帮他处理伤口,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带着哭腔的质问:“你……你又去打架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陈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责备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了一下,把带血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声音低沉:“没事,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林穗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愤怒,“你看看你自己!这叫小打小闹吗?陈凛,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这是林穗第一次对陈凛发脾气,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担忧和恐惧。陈凛被她吼得愣在原地,看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心里那点因为受伤带来的烦躁和疲惫,瞬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讶,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温柔。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想说“别担心”,可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沉默地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心。他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头顶,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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