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成真我靠神本逆袭文坛(林峰林峰)全文阅读免费全集_完结小说执笔成真我靠神本逆袭文坛林峰林峰
1傍晚六点,天已黑得如同深夜。暴雨砸在铁皮雨棚上,发出连绵不断的敲击声。
五楼的出租屋窗户老旧,玻璃裂了一道细纹,雨水顺着缝隙渗入,在窗台积成一小滩水渍。
墙角的霉斑不断蔓延,像地图上未被标记的疆域。林峰坐在塑料椅上,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电脑屏幕还亮着,退稿通知静静停留在页面中央:“内容缺乏市场价值,建议转向流行题材。”这是第十八次。他盯着那行字看了整整三分钟,随后猛地合上笔记本。
机身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某种终结的回音。桌面上堆满了泡面桶,最上面那只还插着一双用了一周的筷子。空可乐罐倒在一旁,瓶身压扁,冰凉的液体早已蒸发殆尽。几盒降压药整齐地码在角落,包装未拆,上面一行蓝墨水字迹清晰可见——“别累着”。他伸手摸了摸右眉上的伤疤,指尖粗糙地划过那道浅痕。高中时被人推下楼梯,没人替他说话,连老师都说“你们自己解决”。如今也一样,没人听他写什么,更没人关心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手机震动起来。房东发来短信:“月底最后两天,再不交租就清人。”微信对话框里,便利店张姨的消息停在三天前:“小林,这个月又欠两百八了,真不能再记了。”他把手机扣在桌上,仰头靠向椅背。
天花板有处漏水,水滴匀速落下,砸进脸盆里,“咚、咚、咚”,像是倒计时的读秒。
他忽然站起身,抓起垃圾桶里的打印稿,一张张撕碎,扔进去。纸团堆得冒了尖,里面全是曾被他视作心血的文字——关于城中村少年的成长,关于父亲从脚手架坠落的瞬间,关于母亲攥着赔偿金说“你要念出个样子来”。
编辑批注写着:“太沉重”“没爽点”“读者不爱看”。他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被雨水冲刷的街道。斜对面巷口有个旧书摊,藏在窄巷拐角,油布搭在锈铁架上,边缘不断滴水。摊主是个独腿老人,正低头摆弄一块老式机械表,手里钳子细小,动作却稳定。书摊上全是泛黄的旧书,封面脱落,页边卷曲,有些甚至长了霉斑。
林峰记得这人。半年前他值完夜班路过,看见老人用义肢撑住地面,单手把一整箱书搬下来。
当时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写字的人眼神都空,你尤其空。”他没回应,只是愣了几秒,然后快步走开。此刻他又望向那个摊位。雨水顺着屋檐流成帘幕,书摊像漂浮在水中的孤岛。他想起大学时父亲带他去工地探班,临走前指着一堆废弃钢筋说:“有些东西看着没用,其实是别人不要的时间。
”他抓起靠门的黑伞,拉开铁门。楼道灯坏了,他摸黑往下走,脚步踩在湿滑的水泥台阶上。
到了一楼,推开生锈的铁门,冷风裹着雨点扑在脸上。他撑开伞,穿过马路,鞋底踩进积水,裤脚瞬间湿透。旧书摊老板没抬头。他仍在修表,老花镜压在鼻梁上,镊子夹起一枚细小齿轮,轻轻嵌入机芯。听见脚步声,只说了句:“来了。”林峰蹲下,在潮湿的纸堆里翻找。指尖掠过一本《城市地理》,又推开半本《旧体诗选》,最终在底部触到一本无名笔记本。它和其他书不同。封面是深灰色,材质光滑,不像纸也不像皮,边缘整齐得不像旧物。他翻开一页,空白无痕,但纸张厚实,微凉,仿佛吸走了指尖的温度。“多少钱?”老人停下动作,摘下眼镜,眯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本子。“十块。”“就它?”“嗯。别人送来换烟钱的,我不收,他硬塞下就跑。
放这儿半年,没人碰。”林峰掏出皱巴巴的十元纸币递过去。老人接过,塞进军绿色马甲口袋,重新戴上眼镜,继续拧螺丝。“这玩意邪门。”老人忽然说,“但你比它更邪门。”林峰没问什么意思。他把笔记本塞进怀里,外套拉链拉到顶,转身离开。雨还在下。伞被风吹得歪斜,右肩很快湿透。他低着头往前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回到出租屋,他关上门,脱下湿外套挂在椅背。脸盆里的水已接满,他端去厨房倒掉,换了个空盆回来。然后他拿出那本笔记本,放在桌上。灯光下,它依旧看不出来历。没有标题,没有作者,扉页空白。
他抽出一支蓝色圆珠笔——包里三支笔颜色不同,蓝色用来写开头——笔尖悬在纸上,却仍不知该写什么。电脑还合着。泡面桶堆在一边。窗外雨声未歇。但他没有再看退稿信。
他只是把笔记本推近了些,手指按在封面上,停留了几秒。第二天凌晨两点,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笔记本仍闭合着,但旁边多了张草稿纸,上面写了五个字:他们不懂痛。字迹潦草,像是梦中写的。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没擦。
然后打开电脑,新建文档。输入标题:《泥里开花》。光标闪烁。他开始打字。
第一句是:“我父亲死在下午三点十七分,工地上没人喊救护车,因为老板说怕赔不起。
”打完这句,他停下来,喝了口常温的可乐。气早没了,但喉咙需要一点刺激才能继续运转。
外面雨停了。城市安静下来。他不知道这本子从哪来,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带来改变。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停下,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而他已经没了太多。母亲寄来的药还在桌上。
“别累着”三个字,在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2林峰睁开眼时,天还没亮透,窗缝里漏进一丝灰白的光。他趴在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脖子僵得发麻。
草稿纸上的“他们不懂痛”五个字还在,墨迹有点晕开,像是被夜里渗出的湿气泡过。
他坐直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右眉那道疤。笔记本静静躺在桌角,封面泛着哑光,像一块吸饱了暗影的石头。电脑屏幕黑着,泡面桶堆在桌边,可乐罐倒了,残液干涸在桌沿,结成一圈黏腻的糖渍。他没去碰键盘,而是伸手把笔记本拽了过来。翻开第一页,纸面依旧空白。他抽出蓝色圆珠笔,笔尖悬了几秒,忽然冷笑了一声。
“老子写十八次没人要,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他用力写下:**让拒绝我第十八次的《星芒文学》李主编,明天上午10点主动打电话找我,说想签约我的稿子。**字写得极重,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背,圆珠笔芯“啪”地断了。他扔掉笔,把笔记本甩到床头,翻身躺下,拉起被子蒙住头。“疯了。”他对自己说。可被子里的声音闷得发颤,不像嘲讽,倒像求证。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没响,他自己醒了。屋里冷,墙角的脸盆接了一夜漏水,水面浮着几粒灰尘。他坐起身,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他没看笔记本一眼,径直走到厨房泡面。水开时咕嘟冒泡,他盯着锅口白气出神。手机搁在桌上,锁屏一片漆黑。
邮箱他不敢查。昨天刚投出去的《荒野回响》,肯定又石沉大海。他吸完最后一口面汤,把桶塞进垃圾袋,顺手打开电脑。页面跳出来,收件箱还是空的。他扯了扯嘴角,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去打印新稿。九点五十分,他背包站到门口,手已经搭上门把。
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了一下。他没动。又震了一下。他转身走回去,把手机翻过来。屏幕亮着,显示时间:9:59。来电显示:《星芒文学》李主编。他盯着那行字,心跳猛地撞了两下。
手指有点抖,划开接听。“林老师!”电话那头声音急切,“我是《星芒文学》的李志远!
您那篇《荒野回响》我们看过了,太震撼了!
题材深刻、人物立体、叙事节奏精准——我们主编室全体一致通过,想立刻跟您签约!
”林峰喉咙发紧:“……你说什么稿?”“《荒野回响》啊!就是那个父亲坠楼后,儿子在工地废墟捡钢筋卖钱供妹妹上学的故事!结尾那句‘钢筋弯了,人不能弯’,我们都看哭了!”林峰站着没动。这篇稿子他昨天下午才发出去,平台系统显示“已接收”,审核周期是七个工作日。现在,才不到十二小时。“你们……不是上周还说这类题材没市场?
”“那是之前!”对方语气热络得反常,“现在读者就爱看真实、有力量的作品!林老师,我们诚意十足,稿费可以按千字三百谈,您看怎么样?”林峰没说话。“如果您方便,我们现在就能走电子合同流程!影视部也盯上了,说这题材特别适合改编现实主义剧!
”电话那头还在说,声音清晰、稳定,没有半点试探或敷衍。林峰慢慢蹲了下来,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指尖碰到一块翘起的地板边缘。
他听见自己问:“……你们主编,亲自打的电话?”“当然是我!”对方笑了,“我还特意退了酒局,就为了第一时间联系您!林老师,您这稿子,真是让我们重新认识了什么叫好小说!”通话结束得很快。林峰坐在地上,手机滑到膝盖上,屏幕自动熄灭。他抬头看向床头。那本灰色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枕头上,封皮朝上,像一只闭着眼的兽。他爬起来,一把抓过它,手指死死捏住边缘,指节发白。纸张微凉,触感却异常真实。窗外,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阳光斜劈进来,照在他右眉的伤疤上,刺得皮肤微微发烫。他低头看着笔记本,嘴唇动了动。“……真的有用?”他没合上它,也没扔开,而是把它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烧红的铁。脚步迟缓地走到书桌前,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把笔记本塞进去,又用旧稿纸盖住。刚要关抽屉,他又停住。
伸手把它拿出来,放在台灯底下。灯光照着封面,看不出任何标记。他翻开第一页,昨晚那条指令还在,字迹深黑,笔画末端有轻微的颤抖。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他慢慢抽出红色圆珠笔。笔尖落在第二页空白处,悬了许久,终于落下:**让便利店张姨今天别收我饭团的钱。**写完,他合上本子,轻轻放回抽屉。
站起身时,腿有点软。他走到窗前,推开玻璃。风灌进来,吹乱了刘海,露出整道伤疤。
楼下街道安静,旧书摊还没出摊。他望着巷口,呼吸很轻。台灯下的抽屉缝里,露出一角灰色。3林峰的手指还卡在窗框边缘,风灌进来,吹得他掌心发凉。
台灯下的抽屉缝里,那本灰色笔记本静静躺着,像一块埋进土里的铁片,只露出一点边角。
他盯着它看了三秒,猛地把抽屉拉到底,伸手进去一把将它拽了出来。封面还是那样,没有名字,没有标记,摸上去有点粗糙。他翻到第二页,红笔已经握在手里。
昨天写的那行字还在——“让便利店张姨今天别收我饭团的钱。”他没再犹豫,把本子塞进外套内袋,拉上拉链,转身开门走了出去。街角的便利店亮着白光,玻璃门上有水汽凝结的痕迹。他推门进去时,头顶的铃铛响了一声。张姨正低头擦货架,听见声音抬头瞥了一眼:“小林?这会儿来买啥?”林峰喉咙动了一下,没说话,径直走向保温柜。他拿出两个饭团,又顺手拿了瓶牛奶,放在柜台上。张姨扫完码,看了眼金额:“五块八。”林峰点头,掏出手机假装点开付款码,手指悬在屏幕上,心跳撞得肋骨发闷。张姨忽然皱眉,像是想起什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送你了。
”林峰一愣。她一边把饭团和牛奶往他怀里塞,一边嘟囔:“看你这几天脸色青得跟鬼似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天天喝冰可乐,胃不坏才怪。喏,热牛奶,趁热喝。
”林峰僵着身子接过,指尖碰到纸盒,温的。“谢……谢谢张姨。”他声音有点哑。“谢啥,”她挥挥手,“记账本我都撕了,以后少赊就行。”他没再说话,抱着东西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带起风。直到走出十几米,背靠上墙,才慢慢滑坐下去。夜风贴着地面窜,吹得裤脚发抖。他拉开外套拉链,掏出笔记本,翻开第二页。字迹没变,纸也没烧,可世界确实动了。他盯着那行红字看了很久,然后合上本子,抱在胸口,仰头望着漆黑的楼道口。回到出租屋,钥匙刚插进锁孔,隔壁就传来熟悉的键盘敲击声。
咚、咚、咚——不是节奏,是砸。每一记都像锤子砸在铁皮上,伴随着耳机外放的吼叫:“草!你是不是挂机了?!”林峰咬住后槽牙,推门进屋,甩掉鞋,把饭团和牛奶搁在桌上。他没开灯,直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再次取出笔记本。
这次他打开的是第三页。笔尖落下去时很稳。“让隔壁张哥安静一周,每天晚上10点前关灯睡觉。”写完,他合上本子,轻轻放在台灯下,自己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的挂钟。9:56。键盘声还在,一声比一声急。9:58。语音骂战升级,人声炸裂。9:59。林峰屏住呼吸。10:00整。“啪”的一声,键盘被猛地合上。
紧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音,脚步踩过地板,咔哒——灯关了。全屋静了。林峰猛地站起身,冲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没动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退回屋里,反手抵住门,一点点滑坐在地,双手抱住头,指甲抠进发根。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书桌。
台灯照着笔记本,封皮泛着微光,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碑。他慢慢爬起来,走过去,坐下,翻开第四页。空白。他的手指摩挲着纸面,忽然笑了下,极轻,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然后他抽出红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落。窗外,巷口的路灯闪了一下,熄灭。
屋里只剩台灯一盏。他终于写下第五条指令。“让张姨明天也送我一盒热牛奶。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写完,他合上本子,放在左手边,右手仍握着红笔,指节发白。台灯的光线照在封面上,映出一小片暗影。他盯着那片暗影,忽然觉得它不像石头了。像一只眼睛。闭着的,但知道你在看它。他没移开视线。
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是张哥出门倒垃圾?还是回来取东西?他没去听。
他只看着笔记本。一秒,两秒。忽然,他抬手,把本子往桌角推了半寸。让它完全处在光下。
然后他重新翻开第四页,盯着空白处,呼吸渐渐平稳。笔还在手里。他准备写第六条。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动。是旧书摊的铁皮招牌被风吹动了。他没理会。
笔尖重新悬起。下一刻,他写下:“让我能连续三天不受干扰地写完一个开头。
”4林峰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一毫米都没动。
台灯照着那行刚写完的字:“让我能连续三天不受干扰地写完一个开头。
”他盯着它看了足足五分钟,像在等墨迹自己爬起来走路。可什么也没发生。
隔壁安静是安静了,张姨送牛奶也算数,但这两个“灵验”像孤岛,漂在他脑子中间,连不成线。他不信巧合,也不信神迹——他只信规则。如果这本子真有用,那就一定有它听命的逻辑。他拉开抽屉,翻出一支蓝笔。先试模糊的。第五页空白处,他写下:“让楼下的猫过来。”笔盖咔哒一声合上,他把本子扣在桌上,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一分钟过去,没动静。三分钟,巷口风刮过塑料袋,啪啦响两声。八分钟,楼道感应灯灭了。
十分钟,他伸手撕下那一页,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重来。他翻开新的一页,重新落笔:“让楼下那只三色花猫立刻跑到我家门口,蹲下等着,尾巴摆三下。”写完,他把笔搁在桌角,手放在膝盖上,指头微微抖。不到半分钟,门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爪子踩在水泥地上那种特有的嗒嗒声。接着,一声熟悉的呼噜从门底飘进来。林峰猛地起身,冲到门边,拧开门。三色猫正趴在地上,背拱着,尾巴慢悠悠左右摆了三下,然后抬头看他,绿眼睛一眨不眨。他退后一步,关门,锁上,转身靠在门板上,一口气卡在胸口,半天没咽下去。不是运气。是**精度**。他坐回桌前,手指敲了敲笔记本边缘。
金钱类呢?能不能量化?他掏出手机,翻到李主编的微信对话框。
昨天那条签约消息还躺在顶上:“林老师,影视部也感兴趣,咱们尽快签合同。
”他盯着那句话,呼吸放慢。然后打开笔记本,红笔写下:“让李主编把《荒野回响》的稿费提高到每千字500元。”字写得稳,一笔一划都压着劲。他合上本子,放在台灯正下方,像供着一块牌位。手机就攥在手里。
三十秒。一分钟。他拇指不停滑动屏幕,生怕漏掉通知。突然,嗡的一震。
李主编发来消息:“林老师,我们刚开会讨论了您的作品价值,决定将稿费调整为千字500元,合同今晚就发您邮箱!”林峰盯着“500元”三个字,指尖发麻。不是“适当上调”,不是“争取更高待遇”,是**确切数字**。
他缓缓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拿出蓝笔,、必须指定对象;二、动作要清晰可执行;三、涉及金额、时间、数量时必须写明具体数值。
”写完,他盯着这三条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不是激动,也不是狂喜,是一种终于摸到门把手的踏实感。这东西不是许愿池,是扳手。你得知道往哪儿拧,用多大劲。天快亮时,他洗了把脸,泡了碗面,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文档标题还是《泥里开花》,光标在第一行闪着。但他没动。脑子里全是上周部门例会的事。
赵鹏,那个总穿假名牌的策划,把他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方案拿去申报创新奖,PPT里连错别字都没改。领导拍着桌子夸“思路新颖”,奖金五千当场批下来。
他坐在角落,听着掌声,指甲掐进掌心。当时他没吭声。因为他觉得争也没用,没人信一个连签约都难的作者。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关掉文档,擦干手,重新翻开笔记本第六页。红笔在纸上顿了顿。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让赵鹏在午休时当着全部门同事的面,承认他上周的策划创意是偷我的,把5000元奖金全额转给我,并向我鞠躬道歉。”每一个字都像刻进去的。写完,他合上本子,轻轻放在台灯下。窗外天色渐亮,灰蒙蒙的光爬上桌面,照在封皮上。
那本子静静躺着,像一块冷却的铁。他没再看它。而是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打上标题:《反击的第一步》。敲了两行字,又删掉。他知道,真正的反击不是写出来,是让别人亲口说出来。中午十二点零七分,写字楼茶水间。赵鹏端着咖啡杯走进来,看见几个同事围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你听说了吗?技术部小王说亲眼看见的。
”“说什么?”“赵鹏那个获奖方案,根本不是他做的。”赵鹏脚步一顿,皱眉走过去:“瞎传什么?”人群回头看他一眼,没人说话。他挤进去,抬头看公告栏。
空的。正纳闷,手机响了。是部门群消息。一条语音被转发进来。他点开。
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那个策划……是我抄林峰的。他熬夜做的初稿,我拿去改了几句话就报了奖。五千奖金我会转给他,下午当面道歉。”语音结束,群里静了几秒。然后有人问:“这是你录的?”“是不是恶搞?”“赵鹏你人呢?
”他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手抖得握不住杯子。咖啡泼了一地。林峰坐在出租屋里,听见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没急着看。而是伸手摸了摸笔记本封面。粗糙,冰凉。
他把它翻过来,背面朝上。蓝笔写的三条规则还在。他拿起红笔,在下面加了第四条:“四、不能改变人心,只能迫使行动。”写完,他停顿两秒,又补了一句:“所以,够了。”当晚九点四十三分,林峰合上电脑,喝了口常温的可乐。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是银行入账提醒。“您账户收入5000.00元,附言:奖金返还。
”他盯着那条消息,眼神没起波澜。然后打开微信,找到赵鹏的头像。对话框里,对方发了三条消息:“我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那语音不是我说的。
”“你是不是搞什么鬼?”林峰没回。他退出聊天界面,点开笔记本照片,凝视了几秒。
下一秒,他编辑新指令,光标在最后一行闪烁。笔就放在手边。5光标还在闪。
林峰盯着那行未完成的指令,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他没急着敲回车,而是把笔记本翻到第六页,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写下的字——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当众承认、全额返还、鞠躬道歉。
没有模糊词,没有情绪引导,就像一道程序指令。他按下回车。屏幕暗了一下,又亮回来。
文档标题依然是《反击的第一步》,但他知道,真正的第一步已经走完了。第二天早上,他特意比平时晚十分钟到公司。电梯里人不多,他在三楼下去了两个,五楼上来一个保洁阿姨。赵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刷手机,嘴角微微翘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林峰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包,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时,他瞥了一眼对面的空位——那是赵鹏的搭档,今天请假了。整个部门显得格外安静。
他泡了杯速溶咖啡,喝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然后开始改昨天没写完的段落。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眼睛却时不时扫向会议室方向。那里是午休前部门例会的集合点。
十二点十七分,赵鹏突然站起来。没人说话,也没人叫他。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走向会议室门口,脚步有点僵,像被什么东西拽着。
几个同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饭。林峰的手指停在空格键上。赵鹏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我有件事要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开放区听见。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有人摘下耳机,有人转过椅子。
“上周申报的那个创新策划……”他顿了顿,喉结动了一下,“不是我做的。
是林峰熬夜写的初稿,我拿去改了几句话就提交了。领导夸的‘新颖思路’,其实是他的。
”林峰没动。他的右手压在鼠标上,指尖有点凉。“奖金五千,我已经转给他了。
”赵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转账记录,举起来给大家看,“附言写了‘返还’。
我现在……向他道歉。”说完,他转身朝林峰这边走来。一步,两步。所有人都看着他。
有人张着嘴,有人举起手机在拍。赵鹏走到林峰桌前,站定。然后弯下腰,九十度鞠躬。
林峰看见他的后脑勺,一根白头发混在黑发里,特别显眼。时间像是卡住了几秒。
直到赵鹏直起身,转身走回座位,全程没看任何人一眼。林峰缓缓松开按住鼠标的右手。
掌心有一道浅浅的红印。他点开微信。银行通知刚到:您账户收入5000.00元,附言:奖金返还。紧接着,赵鹏的私聊弹了出来。“我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语音不是我说的。”“你是不是搞什么鬼?”林峰一条都没回。他关掉手机,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封皮还是那样粗糙,摸上去像砂纸。他翻开背面,在蓝笔写的三条规则下面,拿起红笔,写下第四条:**四、不能改变人心,只能迫使行动。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但每一笔都沉。他停下来,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窗外传来楼下外卖骑手按喇叭的声音,一声接一声。隔壁工位的姑娘小声抱怨:“吵死了。
”林峰没理会。他又提笔,在下面补上第五条:**五、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某种未知的东西。**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把笔盖咔地合上,扔进笔筒。那天晚上,他回到出租屋,没开灯。屋里黑着,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一点微光。他坐在桌前,把笔记本合上,放进抽屉最里面,锁了起来。钥匙转了一圈,咔哒响。他知道赵鹏不会罢休。
那个人从来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可他也明白,今天这场胜利不是靠本事赢来的,是靠本子逼出来的。他不想再靠它了。至少,不想再为这种事用它。三天后,人事部找他谈话。说是作协有个青年作家交流会,公司推荐他去参加。名单上有赵磊的名字。
林峰坐在会议室里,听着主管念完通知,点点头,说:“我去。”走出办公楼时天还没亮透。
风吹在脸上有点刺,但他走得挺稳。路过便利店,张姨正开门搬货。看见他,愣了一下:“今天怎么这个点下班?”“没加班。”他说,“明天要去个会。”“什么会?
”“作家会。”张姨手里的箱子差点掉了:“你……真成作家了?”林峰笑了笑:“算是吧。
”他没提笔记本,也没提赵鹏的事。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能抬头走路了。
交流会当天,会场在市图书馆三楼。签到处排着队,不少人穿着正式,拿着名片夹。
林峰穿的还是那件灰色连帽衫,刘海遮住右眉的疤。轮到他时,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登记表。
“林峰?《荒野回响》的作者?”“是我。”对方忽然笑了:“赵老师特意交代,让您直接进贵宾厅。”林峰一怔:“哪个赵老师?”“赵磊啊。他说等您好久了。
”6林峰站在市图书馆三楼的走廊尽头,手里捏着那张印着烫金logo的请柬。
纸面有点厚,边缘被他拇指磨出了毛边。签到处已经没人了,工作人员刚才那句“赵老师说您直接进贵宾厅”还在耳边回荡。他没动。不是犹豫,是突然觉得这地方太安静。走廊地毯吸了脚步声,连呼吸都像被压低了一截。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左脚鞋带松了,昨天泡面汤溅上去的油点还没擦掉。
贵宾厅门开着一条缝。他推开门时,里面正有人笑。笑声很整齐,像是排练过的那种。
赵磊坐在主桌旁,西装笔挺,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左手无名指上还套了枚墨玉戒指。
他正举杯说着什么,镀金钢笔从口袋露出来半截,在灯光下闪了一下。林峰往角落走。
没人看他。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端着咖啡路过,差点撞上他,皱眉绕开。
他在最靠后的位置坐下,包搁在腿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圆珠笔头。“哎,那个是谁?
”有人低声问。“听说是《荒野回响》的作者?就那个被十八家平台退稿的?
”“真混进来了?我还以为作协请的是正式会员。”话音刚落,赵磊站起身,朝这边望过来,嘴角一挑:“哟,林峰来了?等你好久了。”全场视线唰地转过来。林峰坐着没动,只把包往怀里收了收。赵磊迈步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在前排空位坐下,身体微微后仰,像是在打量一件摆错位置的展品。“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他说,“被退稿十八次还能写出点东西来,不容易。不过呢……”他顿了顿,声音抬高了些,“文学圈不是收容所,作品能发表,不代表你就懂什么叫创作。”周围响起几声轻笑。
林峰右手伸进外套口袋,指尖碰到了笔记本的硬壳边角。粗糙,带着点旧纸的潮气。
他没掏出来,只是用拇指摩挲着封皮接缝处的一道裂痕。赵磊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重,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好好听,多学学。”他说完转身走向前台,接过一本精装书——《城市尘埃》,他最新的长篇小说。
扉页上写着“献给所有真正理解城市灵魂的人”。签名会开始了。一群年轻作者围上去,手里捧着书,眼神发亮。有个戴眼镜的女孩声音都在抖:“赵老师,我是看着您的书考上中文系的!”赵磊笑着点头,钢笔流畅地签下名字,每一笔都像在表演。
林峰低头看自己包里的三支圆珠笔:一支蓝,一支黑,一支红。笔帽都有些松了,是他从不同便利店顺来的赠品。他忽然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说的话:“你要是写不出来,咱家的钱就算白扔了。”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母亲寄来的降压药盒照片。
上面一行小字:“别累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旧书摊老板拄着拐杖进来,右腿金属关节发出轻微摩擦声。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大衣,手里拎了个保温杯。
走到林峰身边,把杯子放在桌上。“热水。”他说,“天凉,别喝冷的。
”林峰抬头:“您怎么来了?”老人没答,只盯着他口袋里的笔记本凸起一角,眯了下眼:“你还比它邪门。”说完转身走了,背影有点歪,但走得稳。林峰握紧保温杯,掌心慢慢暖起来。前排,赵磊正在接受采访。摄像机镜头对准他,主持人笑容灿烂:“赵老师,您觉得什么样的作品才算有深度?”“真正的深度,”赵磊翘着二郎腿,手指轻敲膝盖,“来自生活阅历,来自家庭熏陶,来自系统的训练和资源支持。不是靠熬夜、泡面、退稿信堆出来的廉价感动。那叫挣扎,不叫创作。”摄像机转向观众席。林峰没避开镜头。他把保温杯放下,拉开包,取出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空白。他又翻到第二页、第三页。还是空白。昨天写的规则不见了,纸面干干净净,像从来没被人碰过。他怔了一下。然后拿起蓝笔。7林峰的笔尖悬在纸面,蓝墨水凝成一点,迟迟未落。贵宾厅的灯光打在赵磊身上,像镀了层金。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赵磊接过时手指轻抚奖杯边缘,嘴角扬起。“感谢作协认可,《城市尘埃》能获奖,是对我多年深耕文学现场的肯定。”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真正的创作,需要积淀,不是靠情绪堆砌、靠退稿信博同情就能完成的。”摄像机对准他,闪光灯接连亮起。
林峰低头,笔尖终于落下。**让赵磊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荒野回响》比《城市尘埃》更有价值;把他的奖杯交给我保管三天;然后向我道歉。
**字写完,他合上本子,塞进外套内袋。指尖碰到那本泛黄册子的硬壳,凉得像块铁。
他没再看舞台方向,只是把掌心贴在包上,隔着布料感受它的存在。
赵磊正说着:“文学不该沦为流量的附庸,更不该被包装成‘草根逆袭’的廉价叙事……”话到一半,他忽然停住。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吞了口苦水。额头渗出细汗,在强光下泛着油光。他抬起手扶了扶领带,动作僵硬。
台下有人察觉不对,交头接耳起来。赵磊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其实……林峰老师的《荒野回响》……”他顿了顿,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力量,“比我写的《城市尘埃》……好太多。”全场静了两秒。
有人笑出声,以为是玩笑。赵磊却没笑。他走下台,脚步机械,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手里还攥着奖杯,指节发白。他穿过人群,走到林峰面前。林峰没起身。
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连帽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右手搭在膝盖上,纹丝不动。赵磊站着,低头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三秒钟后,他双手将奖杯递出。“这是你的。”他说,“对不起。”林峰抬眼看他。赵磊的眼神空了,像是被抽走了什么。额角青筋跳动,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林峰伸手接过奖杯。金属外壳冰凉,底座刻着“年度新锐作品奖”几个字。他没握紧,只是让它躺在掌心,像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烫得无法忽视。全场没人鼓掌。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身,皱眉道:“赵老师,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赵磊没理他。他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身,踉跄着往后台走。工作人员赶紧迎上去扶他,他甩开对方的手,独自消失在侧门后。
摄像机还开着。主持人举着话筒,脸色尴尬,不知该转向谁。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林峰身上——他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奖杯底座的一道划痕,像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贵宾厅的空调嗡嗡响。有人小声说:“这人是谁?
”“那个被十八次退稿的?”“他怎么让赵磊说出那种话?”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盘旋。
林峰没抬头。他把奖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金属碰塑料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脸——有惊讶,有怀疑,有敌意,也有几分畏惧。没人再敢大声说话。门口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
旧书摊老板站在廊下,军绿色大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右腿义肢与地板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没进来,只是隔着人群看了林峰一眼。林峰看见他。老人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角的皱纹松了些。他冲林峰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像是怕惊动什么。林峰也点头。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老人转身,拄着拐杖慢慢走远,背影歪斜却不倒,像一根插在风里的旗杆。林峰收回视线,落在奖杯上。它静静地摆在桌面上,灯光照在表面,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斑,正好映在他右眉的伤疤上。那道疤微微发红,像是被灼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不疼。但他记得那天楼梯的冰冷,记得骨头撞地的闷响,记得霸凌者笑着说“你这种人,连爬都爬不起来”。现在他坐着,没站起来,也没炫耀。
可整个厅的人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不是假的。有人拿起手机拍他,镜头对准他手中的奖杯。
他没躲,也没遮挡。
前排一个女作者低声对她同伴说:“他真拿到了……赵磊亲手给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催眠?还是……”“闭嘴。”她同伴拽了她一下,“别说了。”林峰听见了。
他把奖杯往桌子里推了半寸,挡住摄像头的焦点。然后拉开背包,取出那支蓝色圆珠笔,笔帽已经掉了,笔身有咬过的牙印。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纸面空白。他提笔,写下:**今晚之前,赵磊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写完,他合上本子,放进包里,拉上拉链。贵宾厅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有人抬头看天花板。林峰没动。他盯着门口,那里只剩下一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洒在空荡的走廊上。拐杖声早已消失。他低头,发现奖杯底座的划痕里卡着一点灰,像是被人反复摩挲留下的污渍。他用指甲轻轻抠了一下,没抠掉。外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林峰把手放在奖杯上。
金属已经开始变凉。8救护车的鸣笛声彻底消失在街角时,林峰才松开掐着奖杯的手指。
他把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从包里掏出来,纸页边缘已经卷了毛,像被水泡过又晾干的树皮。
他翻到最后一页,昨晚写的那行字还在:**今晚之前,赵磊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新闻弹了出来——《知名作家赵磊突发急性眩晕症,暂停一切公开活动》。林峰盯着标题看了三秒,合上手机,塞进连帽衫口袋。天刚亮,窗外雨停了,楼下的旧书摊还没支起来。他坐在床沿,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没急着写。手指搓了搓右眉上的疤,不是因为疼,是习惯了在做决定前摸一下。
他知道这东西有用,但不知道能用几次。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李主编。他按下接听键,没说话。“林峰啊,”对方声音比以前低了八度,“我……今天能不能上你那儿一趟?
合同的事,当面谈。”林峰没问为什么亲自来。三年前他跑去编辑部递稿,李主编看都没看就扔进碎纸机,说:“你这种人,连编辑费都赚不到。
”现在他坐在漏雨的出租屋里,墙角还堆着撕碎的打印稿,可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软得像泡发的面条。“可以。”他说完挂了。他打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让李主编带着新合同上门,把《荒野回响》的全版权稿费提高3倍,并帮我初步对接3家有影视改编意向的公司。**写完,他把本子扣在桌上,笔扔进抽屉。
十点十七分,楼道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很稳,但频率比平时快。门铃响了两声,不长不短。
林峰开门时,李主编正低头整理袖口,钻石领带夹闪了一下。他西装还是那么挺,可额头上沁着细汗,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不像来谈事,像来交赎金。“地方小了点。
”李主编扫了眼屋子,没往里走,“不过……创作者嘛,环境不影响才华。”林峰没请他坐。
屋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椅子,是他从楼下废品站捡来的。李主编自己拉过来坐下,公文包放在腿上,双手压着拉链。“情况你也知道,《荒野回响》这两天点击量破纪录了。
”他开口,“读者都在问后续,平台压力也大。我们想……尽快签约。”林峰站着,手插在裤兜里,“条件呢?”“稿费我们重新核算了一下。”李主编翻开合同,“全版权买断,按千字三倍结算,税后。”林峰接过合同,翻到金额页。数字没错,是原来的三倍。他没笑,也没点头,只是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纸面,像是在试墨迹干没干。
“还有呢?”他问。李主编喉结动了动,“我已经跟三家影视公司打了招呼,星光映画、海岸线影业、星辰工坊,他们都看了样章,有兴趣进一步沟通。
”他从包里抽出三张名片,递过去。林峰一张张看过,名字、职位、联系方式齐全,不是临时打印的。他把合同和名片一起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家公司的名字:“这家,上周刚拒了我一个朋友的剧本。”李主编脸色微变,“不可能,他们负责人我熟。
”“那就让他们打个电话来。”林峰看着他,“现在。”李主编愣住。五秒钟后,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开了免提。“老陈,我是星芒的李伟。”他声音有点紧,“你们是不是上周拒了个叫林峰的作者?对,就是写《荒野回响》那个。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李主编脸色越来越白。他挂了电话,额头汗更多了,“误会……是下面人搞错了流程,我已经让他们重新评估。”林峰没再追问。
他知道指令生效了——不是靠嘴皮子,是靠本子上的字。他拿起笔,准备签字。“等等。
”李主编突然抬手,“能不能加个条款?未来三年,你的作品优先供稿我们平台。
”林峰停下笔。“排他协议?”他问。“不算太苛刻,市场惯例。”李主编挤出笑,“你放心,资源我们一定倾斜。”林峰看着他,没说话。他想起三年前,这个人当着所有实习生的面,把他最新一稿扔进垃圾桶,说:“这种垃圾也配叫小说?
”现在他要签的是三倍稿费合同,不是乞讨施舍。他把笔放下,合上笔记本,直视对方眼睛:“我可以签这一部,但不能签排他。”李主编张嘴想说什么。话卡住了。
他的嘴唇动了两下,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眼神忽然失焦,右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好。”他听见自己说,“您说得对,我们只谈这一部。”林峰重新拿起笔。
笔尖落在签名栏,稳得不像一个曾被十八次退稿的人。他一笔一划写下“林峰”两个字,最后一捺拖得稍长,划破了纸。合同签完,李主编收好副本,站起来时腿有点虚,扶了下桌角才站稳。“影视那边,我尽快安排见面。”他说,“你随时等通知。”林峰点头,送他到门口。门关上前,李主编回头看了眼屋内。那本泛黄的笔记本静静躺在桌上,封面朝下,像睡着了。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门咔哒一声合拢。林峰转身,走到桌前,没有立刻去拿合同。他先把笔记本塞进背包,拉上拉链,动作很轻,像怕吵醒什么。窗外阳光斜切进来,照在桌角,刚好落在那支蓝色圆珠笔上。笔帽丢了,笔身有牙印,是他熬夜时咬的。他伸手摸了摸背包外侧的拉链,确认它拉严实了。下一秒,手机震动。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黑底金字的电影公司LOGO,昵称写着“星芒影视-项目总监”。申请备注只有一句话:“林老师,我们总监想请您喝杯咖啡,聊聊《荒野回响》的改编方向。”9林峰把手机从窗台边拿回来,屏幕还停在那个好友申请页面。星芒影视项目总监的头像黑得发亮,像块烧透的炭。
他没点通过,反而退出微信,打开浏览器搜了三个名字——星光映画、海岸线影业、星辰工坊。结果跳出来一堆通稿,全是“重磅签约”“强强联手”的套话。没有一个字提剧本怎么改,角色怎么立,镜头语言怎么搭。他关掉网页,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节奏乱的,跟心跳对不上。
背包搁在腿上,沉得像灌了铅。他拉开拉链,取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出毛边,右下角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是那天雨天攥太紧蹭的。他翻到新的一页,笔尖顿了两秒,写下:**让业内顶级编剧周明主动加我微信,帮我打磨《荒野回响》的剧本细节,每周至少和我沟通两次。**写完,他合上本子,没塞回包里,就放在桌角。
像是留个位置给它。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楼道里传来几声脚步,又远了。他打开文档,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剧本初稿”,光标闪着,一动不动。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连标题都没打上去。他不是不想写,是不敢写。小说是他一个人的事,写砸了顶多被退稿十八次。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等着看,有人准备拍,有人会拿着台词一句句念出来。他怕自己把故事弄脏了。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不是电话,是微信提示音。他猛地抬头,盯着屏幕。一条新消息:“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验证请求。
”昵称:周明。备注:编剧。林峰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五秒,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点开。
他想起李主编当初扔他稿子时说的,“你写的那是小说?连格式都不对。” 他不怕骂,怕的是真的一无所知。他点进对话框,对方头像是纯白底,什么都没有。聊天记录空着,只有一条刚发来的消息:“林老师,我刚读完《荒野回响》,凌晨三点看完的,睡不着。
您写主角蹲在废墟里数砖缝那段,我反复看了三遍。我想参与这个剧本,如果您愿意,我们现在就能聊。”林峰喉咙动了一下。他翻出电脑,重新搜“周明 编剧”。
词条跳出来:飞天奖最佳编剧,代表作《尘路》《旧城记》,业内公认的“文字匠人”,三年前宣布半隐退,不再接商业项目。这个人,怎么会主动找他?但他没再犹豫,回了一句:“现在就可以。”不到十秒,电话打了进来。林峰按下接听,手心有点湿。
“林峰?”声音低而稳,不带腔调,也不客套,“我是周明。你小说第三章,主角在暴雨中撕稿纸那一段,能不能改成一场戏?我想用长镜头拍他一张张捡起来,再点火烧掉。”林峰愣住。那是他自己都快忘了的细节。
“可以……但他是撕了之后直接扔垃圾桶的。”他下意识解释。“我知道。”周明说,“可观众需要看见‘毁灭’的过程。纸片被风吹起来,沾在墙上,他一根根揭下来,叠整齐,最后点火。这不是动作,是态度。”林峰没说话,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还有第七章工地回忆。”周明继续,“你现在是用旁白交代父亲的事,但影视不能靠解说。
得让人物站在钢筋架子上,镜头慢慢推过去,他低头看脚下的水泥地,然后切闪回——一个安全帽滚下来,停在他小时候的鞋边。”林峰呼吸慢了一拍。
那是他写的时候埋的伏笔,没人提过。“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爸的安全帽?
”他声音有点哑。“因为我也写过父亲。”周明顿了顿,“只不过我的人设崩了,你的没崩。
”林峰眼眶发热,但他没擦,只是握紧了手机。接下来一个多小时,周明一条条过结构,指出哪些心理描写要转化成动作,哪些对话可以精简,哪些场景必须保留。他不指挥,也不压人,而是问:“你觉得这里,主角真的想说这些话吗?还是你在替他说?
”林峰开始还能点头附和,后来忍不住打断:“等等,那一幕其实是因为……”他讲起父亲出事那晚,他在工地守夜,冷得受不了,就在废料堆里点了个小火。火光很弱,但足够照亮地上一张皱巴巴的图纸——那是父亲最后签过的施工图。“所以主角点火柴,不只是取暖。”他说,“是他在跟过去打招呼。”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这得拍。
”周明说,“镜头从火柴头开始,慢慢往上,照到他的眼睛。一句话都不用说。
”两人越聊越深,周明甚至提出要把原作第十一章的心理独白全删掉,换成一场沉默的夜戏:主角坐在便利店门口,玻璃倒影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回头时,街上空无一人。“读者能懂,观众也能。”周明说,“留白比解释有力。
”林峰一边听一边改文档,手指敲得发酸。屏幕上的字越来越多,不再是小说段落,而是分场大纲、场景描述、人物动作。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故事还能这样活过来。挂电话前,周明说:“好故事不该被埋没,我们一起把它立起来。”林峰嗯了一声,没多说。电话断了,屋里静得能听见主机风扇的声音。他没关电脑,也没躺下,直接打开新文档,重写第一章剧本。时间一点点走。泡面凉了,他没吃。可乐罐压扁了,还在桌上。
台灯的光线照在键盘上,映出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窗外城市逐渐安静,楼下的旧书摊早收了摊,张姨的便利店也熄了灯。整栋楼只有这一间屋子亮着,像夜里不肯闭的眼睛。凌晨三点十七分,他删掉第六版开头,重新打下第一行:**外景 废墟 夜****风雨未歇。林小川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被水浸透的稿纸。指尖发紫,动作却极稳。他将纸叠成一摞,放进胸前口袋。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柴。**他停下,看了眼旁边的笔记本。本子合着,静静躺在那儿。
他伸手把它往里推了推,塞进背包最深处,拉上拉链。四点零三分,文档保存成功。
标题写着:《荒野回响》剧本 第一稿。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三秒,又睁开。
屏幕光刺得眼角发酸,但他没关。远处天边有一点灰白,还没敢露头。他重新点开微信,找到周明的对话框,输入一行字:“刚才那个火柴的镜头,能不能再加一个细节——火柴点燃时,有半片纸灰飘起来,刚好落在他父亲照片的复印件上?
”10林峰把手机放回桌面,屏幕朝下。那条发给周明的补充建议没等到回复,像颗石子沉进井里。他没再盯微信,转头打开文档,光标停在火柴镜头那一行,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第三版剧本打印稿堆在桌上,边角卷起,每页都有红笔圈出的痕迹。七天了,项目组只回了一句:“导演还在看。”他咬了下后槽牙,起身去厨房泡面。
水烧开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手一抖,热水溅到虎口,烫得甩了勺子。拿起一看,是自动提醒:降压药该续了。回到桌前,他翻开背包最里层,摸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
封面毛边刮过指尖,破洞边缘已经发黑。他抽出蓝色圆珠笔,笔帽咬在嘴里,纸面铺展。
写得极慢。**让知名导演张诚看到我的剧本,在十分钟内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故事我拍定了”。**最后一个句号落下,他合上本子,放在左掌心掂了两下,然后塞进抽屉最深处,顺手压住一叠退稿通知复印件。窗外天色灰蒙,楼下的旧书摊还没支起来。他搓了把脸,重新打开电脑,准备再调一遍角色出场顺序。
手机响了。不是微信提示音,是来电铃声,尖锐直接。他盯着屏幕,心跳撞着肋骨。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了两秒才按下去。“喂?”声音有点哑。
“林峰吗?我是张诚。”男声,中年,语速快,尾音上扬,“刚看完你《荒野回响》的剧本第三版,现在就在车上,副驾驶坐着制片人,她也在听。
我必须立刻告诉你——这个故事我拍定了。”林峰喉咙发紧,没出声。“主角烧稿纸那场戏,”对方继续说,“从捡纸到点火,全程不说话,但比任何台词都狠。我刚才在车里直接喊停,让司机靠边。你知道为什么吗?”林峰摇头,意识到电话那头看不见,还是没说话。
“因为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诚声音拔高,“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爆发,不是演出来的,是你一笔一笔刻出来的。还有父亲安全帽那个闪回,剪辑点卡得精准,情绪断层反而成了连接。这剧本……它有骨头。”林峰右手慢慢松开握成拳的指节。
“投资我来扛,演员阵容我负责敲定。”张诚语气斩钉截铁,“下周就立项,筹备期两个月,争取年内开机。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别接别人电话,别签任何协议。明白吗?
”“……明白。”林峰终于挤出两个字。“好。”张诚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