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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异常订单”的警报闪烁,红得刺眼。我叫陈宇,“赫尔墨斯”调度系统的创造者。
在我的世界,一切都是数据。骑手的轨迹是线,订单是点,效率是唯一的真理。
屏幕上跳出一个ID:A-7354。一个蛋糕订单,距离超时还有二十四分钟。
但系统判定,基于骑手当前位置和实时路况,准点送达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
这是一个即将产生坏账的数据点。我敲击键盘,调出A-7354的历史数据。入职三年,好评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二。但最近两个月,他有三次差评。系统根据规则,已经将他的派单权重降到最低,并且推送了“待优化”预警。再有一次差评,他的账号会被永久封禁。“陈主管,”客服部门的电话打进来,“外面暴雨,要不要启动恶劣天气免责?”“不用。”我回答,眼睛没离开屏幕,“规则写得很清楚,暴雨红色预警以上才触发免责,现在是橙色预警。”“可这位骑手……”“规则就是规则。
”我打断她,“系统不存在漏洞。如果他无法完成订单,那是他个人的能力问题,或者说,是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线。系统给出的永远是最优解。”电话那头沉默。
我知道她们不理解。她们总想用人情去破坏模型的纯粹性。人情是变量,是BUG,是系统效率最大的敌人。我的工作,就是清除这些BUG。
我看着地图上那个缓慢移动的光点A-7354,他偏离了系统推荐的路线,拐进一条没有数据的未知区域。愚蠢。我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准备启动预判性赔付流程。
只要我按下确认,客户会立刻收到全额退款和优惠券,平台声誉得到维护。
至于A-7354,他会收到一个差评,一个超时罚单,然后,系统会自动执行封号。
一切干净利落,像外科手术。就在我即将按下回车键时,另一个警报弹出来。
“警告:公司门禁系统记录到未经授权的闯入尝试。”我切换到监控画面。大厅门口,一个男人,浑身雨水,还有泥。他被保安拦住,正拼命指着前台,嘴巴一张一合。
他看起来像一堆被泡烂的垃圾数据。我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保安部。“前台怎么回事?
”“陈主管,有个人自称是骑手,非要见您,说有紧急情况。”“他是什么人?
”“他说他叫李振华。”“他的ID。”我加重语气。保安过去问了几句,回报:“……是A-7354。”果然是他。“他违反了送货协议,现在应该在配送途中。
把他请出去。如果纠缠,就报警。”“他说……他的订单客户就是您。”我愣住。
调出订单详情。收件人:陈宇。地址:碧水花园小区7栋2201。。
他是把一个本该送到我家的订单,送到了公司研发部,送到了系统创造者的面前。
这是一种挑衅。我心头火起。很好,一个坏样本,自己送上门来做解剖分析。“让他上来。
”我对保安说。02电梯门打开。李振华站在那里,像一根被水泡到发胀的木头。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巴、指尖往下滴,在他脚下积了一小滩水。他那身蓝色的骑手服上,大块大块的黑泥触目惊心,一只裤腿甚至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手里捧着一个蛋糕盒子,盒子已经被雨水浸透,边角软塌下去,但还能看出他尽了最大努力在保护它。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那种光,像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陈主管?”他声音沙哑,带着喘。我没回答,指了指他脚下的水渍和泥印。保洁阿姨刚刚拖过的地面,现在一片狼藉。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瞬间涨红,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把自己缩进电梯里。“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把蛋糕盒子往前递,“您的蛋糕。没……没超时。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二十点十一分。距离预计送达时间,还有一分钟。他赢了规则,用一种最狼狈的方式。但我没接。“你送错了地方,还偏离了系统推荐路线。”我说,声音没有起伏,“系统为你规划了最优路径,可以提前十分钟到达。你为什么不遵守?
”他嘴唇抖动,想解释什么。“那条路……积水太深,我……”“系统综合了市政数据和超过三万名骑手的实时轨迹,它的判断比任何个人经验都准确。”我打断他,“你绕路,导致配送时间逼近极限,增加了平台的风险成本。”他愣住了,捧着蛋糕盒子的手僵在半空。他可能没想过,一次准点送达,在我的逻辑里,也可以被定义为“失败”。“还有,”我指着他身上的泥,“你的仪容不符合平台要求。如果客户看到你这个样子,很大概率会给差评。这同样是风险。
”他的脸从红色变成了白色,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我……我摔了。为了赶时间,抄了条小路,掉坑里了。车子也坏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但我把蛋糕护住了,您看,一点没坏。”他说着,想打开盒子给我看。“不必了。”我后退一步,避开他滴水的身体。
“A-7354,你今天的行为,触发了多项警告。擅自偏离路线,仪容不洁,还有,擅闯办公区域。我会把这些都记录在案。”他彻底僵住,像一座石雕。那双眼睛里的光,熄灭了。他慢慢地,慢慢地把蛋糕盒子放在地上,放在那滩他自己带来的污水旁边。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愤怒。“我……”他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说。”“如果……如果一个骑手,在送单的路上,家里人快死了,医院打电话让他马上去签字……他该怎么办?”我皱眉。
又是这种无聊的假设。“系统后台有申诉通道。”我给出标准答案,“骑手可以提交‘紧急事件’申请,上传证明材料,审核通过后,可以免除当次处罚。
”“审核?上传材料?”他重复着这几个词,像在咀嚼玻璃渣子,“审核要多久?
我老婆在抢救室,我管谁要去材料?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吗?等我拿到材料,上传成功,人是不是已经没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工位上的人都探头来看。
“请控制你的情绪。”我警告他。“控制情绪?”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坐在干净明亮的办公室里,敲敲键盘,就决定了我们的死活。现在你让我控制情绪?
”03“我不是让你控制情绪。”我纠正他,语气冰冷,“我是让你遵守规则。任何意外,都有对应的流程。你没有走流程,反而闯到这里来质问我。你觉得这能解决问题?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但没有温度。我习惯了这样。在我看来,一切感性的爆发都是低效的、无用的。系统就是为了消除这种低效而存在的。
但他被这把刀刺伤了。“流程……”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你们的流程,就是让我看着我老婆去死!”声音像一声炸雷。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感到一阵恼火。
这是一个失控的场面,是我最讨厌的。我提高音量,试图重新掌控局面,“A-7354,我再说一遍,你的个人问题,应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你宣泄情绪的地方。”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夹杂着悲愤、嘲讽和一种彻底的绝望,突然往前冲了两步。我下意识地后退。
保安也立刻上前,试图拦住他。但他没有冲向我。他冲到我的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我桌上那个刻着我名字和职位的金属名牌,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看清楚!
”他冲我咆哮,唾沫星子飞到我的脸上,“我!不叫A-7354!我叫李振华!
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把我的名牌狠狠砸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我的心脏也跟着这声巨响,猛地一跳。“我今年四十八岁!我老婆得了肾病,每周要做三次透析!我是这个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我每天跑十四个小时,我不敢休息,我不敢生病,我就是为了让她能活下去!”他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的。我呆住了。我的大脑,那个习惯了用数据和逻辑思考的器官,此刻一片空白。屏幕上闪烁的代码、模型、曲线,在这一瞬间,全部失去了意义。它们变得模糊,褪色,最后只剩下这个男人通红的眼睛和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我遵守你们所有的规则!
红灯我不闯,逆行我不走,超时我拼了命地追!我以为只要守规矩,就能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还是要逼死我?”他指着地上的蛋糕盒子。
“就为了这个破蛋糕!医院打电话说我老婆病危,让我立刻去签字!可我不敢去!
我知道我一走,这个单子就超时了,我就要被差评,被封号!我这个月的透析费就没了!
我老婆的药就断了!”“所以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他指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挂了医院的电话!我选择先给您送这个该死的蛋糕!”寂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感觉不到周围人的目光,听不到中央空调的嗡嗡声。我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像一柄重锤,砸在我的胸口。他最后那句话,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在我脑子里盘旋。“我挂了医院的电话,没有去订单上的地址,因为我知道您在这儿,也因为这儿离医院近,选择先给您送这个该死的蛋糕。”他最后看了一眼我,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平静。“现在,蛋糕送到了,一分钟没差。
”“陈主管,您的系统,真公平。”说完,他转过身,拖着那条受伤的腿,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行尸走肉,一步一步往外走。04我的身体动不了。
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李振华……他叫李振华。我的大脑疯狂地运转,试图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但这些信息不是数据,它们是滚烫的,带着血和泪,我的处理器无法解析,直接导致了系统崩溃。老婆。肾病。透析。签字。
这些词语像一颗颗子弹,击穿了我用代码和逻辑构建起来的坚固外壳。我一直坚信,系统是公平的。它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它用最冷酷的理性,剔除人性中的懒惰、侥幸和投机取巧。它奖励遵守规则的人,淘汰破坏规则的人。
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最完美的体现。可是,李振华遵守了规则。他遵守得比任何人都更彻底,更决绝。他甚至为了遵守规则,放弃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东西——去救他妻子的命。结果呢?
结果是系统判定他即将被“优化”。是我亲手把他推到了悬崖边上。“站住!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他喊了一声。李振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
我几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他的手臂冰冷,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我,眼神空洞。
“你觉得,我会拿我老婆的命,来跟你开这种玩笑吗?”我无言以对。
周围的同事已经围了上来,窃窃私语。保安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看着李振华,“你,跟我来。”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李振华站在房间中央,手足无措。
他身上的水滴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目光。“坐。
”我指着沙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着。“我身上脏。”我没再坚持。我回到办公桌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我说。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积攒开口的力气。“我老婆,三年前查出尿毒症。”他开口了,声音很低,“医生说,要么换肾,要么就靠透析吊着命。换肾要等,还要一大笔钱,我们这种家庭,想都不敢想。”“我就想让她活着。只要能活着就行。”他开始讲述。
从他国企下岗,到最后选择做骑手。他说,他觉得这份工作好,简单,守规矩就行。
你跑得快,跑得多,平台就给你钱。一是一,二是二。像他以前在车间里做工一样,做一个零件,算一个零件的钱。他讲到他每天早上出门时,他妻子靠在床上对他笑,让他别太拼。他讲到他把存折压在抽屉最底下,那是最后一笔透析费。
他讲到今天下午的暴雨,讲到那个催命一样的电话。“护士说,人已经昏迷了,急性心衰,抢救需要家属签字,不然他们不能用一些进口药……我当时在路上,离医院只有一公里多。
”我的心一紧。“那你为什么……”“我不敢。”他打断我,“我一去医院,这单肯定超时。
我看了手机,还差一个差评,我就要被封号了。封了号,我下个月的钱从哪来?
她下个月的药怎么办?”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恐惧。“陈主管,两条命绑在一起,我只能选一个。我选了她。所以,我必须保住这份工。我必须把这个蛋糕,准时送到。
”他讲到他抄近路,掉进那个该死的泥坑。车子陷进去,他怎么都拖不出来。他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把车往外拽,手掌都磨破了。他把手伸给我看。那双手上,满是泥污,掌心和指节的地方,皮肉翻卷,混着血和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一直以为,我是在优化一个系统。现在我才明白,我参与制造了一个冷血的机器。而李振华,就是被这台机器碾碎的一个祭品。
05“医院……是哪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它听起来异常遥远。“市第一人民医院。
”李振华回答,像一个机器人。我立刻在地图上搜索,定位。距离我们公司,开车不堵的情况下,十五分钟。现在是晚高峰,加上暴雨,至少要半个小时。每一秒钟,都是煎熬。我脑子里那个由0和1构建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模型、算法、效率曲线,都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鬼脸。我设计的系统,我引以为傲的“赫尔墨斯”,它追求极致的效率,它把人简化成一个ID,把人的生活轨迹抽象成数据流。它能预测拥堵,能规划路线,能提升百分之三十的效率,但它算不出一条人命的价值。它甚至,会为了一个蛋糕的准点率,去牺牲一条人命。
我看着眼前的李振华,他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等待着最后的宣判。而我,就是那个法官。
不。我不是法官。我是罪人。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像火山一样从我心底爆发出来。
我猛地转身,抓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别骑你那破车了,”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我的车在楼下,坐我的车去医院!”李振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是一个更残酷的玩笑。
“你……”“快!”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推,“别浪费时间了!”我几乎是拖着他走出办公室。外面的同事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推开所有人,径直走向电梯。在等电梯的间隙,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上司,技术总监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陈宇?这么晚了什么事?”“王总,”我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自己,和身边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我们的系统有漏洞。一个致命的漏洞。”“什么?”王总显然没跟上我的节奏,“‘赫尔墨斯’?不可能,今天下午的数据我还看了,非常平稳。”“平稳的数据下面,可能是条人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需要立刻,马上,建立一个紧急人工干预通道!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我把李振华推进去,自己跟进去,按下负一楼。“陈宇,你冷静点,你在说什么?”“我说,当骑手在系统中触发特定关键词,比如‘家属抢救’、‘车祸’、‘本人晕倒’,系统必须立刻暂停所有的计时和处罚机制!
订单状态被锁定,然后自动转入人工坐席进行一对一跟进!必须这样做!”“你疯了?
”王总的声音也严厉起来,“你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成本吗?审核成本,人工成本!还有,如果被滥用怎么办?谁来为这个风险买单?”电告门打开,地下车库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拉着李振华,朝着我的车位飞奔。“比起人命,这些成本算个屁!”我对着手机怒吼,“如果今天有个人因为我们的系统死了,这个风险,你买单还是我买单?!”我挂断电话,用遥控器打开车锁。我把李振华塞进副驾驶,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06车冲出地库,一头扎进瓢泼大雨里。雨刷开到最大频率,疯狂地左右摆动,却依然刮不干净眼前模糊的世界。城市扭曲的霓虹,在车窗上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车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和李振华粗重的呼吸声。
他靠在座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泥水顺着他的裤腿流下来,在副驾驶的脚垫上积成一摊。我没有在意。我现在只痛恨这该死的交通。红灯。
我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像我内心的嘶吼。我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