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20平米的公寓里只有暖光灯的光晕在地板上投出一块模糊的圆。林默缩在衣柜最深处，膝盖抵着胸口，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掉了耳朵的旧兔子玩偶——那是他童年唯一没被家族没收的东西。衣柜门留着一条缝，能看到外面折叠桌上散落的白色药片，还有几张写满字又被揉成团的纸条，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没洗干净的洗衣液气息。

突然，门缝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默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死死攥住玩偶的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盯着那道缝，看一个黑色信封慢慢滑进来，停在他的拖鞋边。

五分钟后，他才敢伸出脚，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信封。硬挺的牛皮纸边缘硌着脚背，像家族监察者冰冷的目光。他犹豫着爬出去，蹲在地上，指尖刚碰到信封，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反复三次，才终于把信封捏在手里。

拆开的瞬间，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耳机掉了出来，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行冷白色的字：“任务目标：赵坤。72小时内完成暗杀，全程开启‘暗夜剧场’直播。强制要求：与目标进行3句及以上对话。失败惩罚：三级。”

“对话”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林默的眼睛。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扑到镜子前——镜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青黑，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嘴唇因为常年紧张抿成一条直线。他张了张嘴，想练习“您好，有您的快递”，可声音刚到喉咙口就卡住了，只剩气音在颤抖。

“不……不行……”他往后退，后背撞在墙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上次任务失败，被家族扔进商场中央的场景——周围全是人，脚步声、说话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到被监察者拖走，之后整整三天，他都躲在衣柜里不敢出来。

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一个机械的男声钻出来：“三级惩罚包括：销毁所有抗焦虑药物，强制进入公开社交场所接受训练，每日提交3份社交互动视频。”

林默的身体僵住了。他看向折叠桌上的药片，那是他唯一能睡着的依靠。如果没了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今晚。

他慢慢走回镜子前，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里的自己。“就……就三句话，”他对着镜子小声说，“说三句就好……”

手指颤抖着按下耳机上的“直播开启”按钮。屏幕瞬间切换，显示出“暗夜剧场-刺客073号直播间”的标题，观众数一栏赫然写着“0/1000”，下方还有一行小字：“24小时内未达到最低观众数，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林默盯着那个“0”，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转身跑回衣柜，重新缩进角落，把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衣柜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暖光灯被他不小心碰灭，黑暗里，只有耳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他闭上眼睛，可脑海里全是赵坤的资料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笑容温和，可在家族的描述里，这个人是“双手沾血的黑心企业家”。更让他恐惧的不是暗杀本身，而是要对着这张脸，说出三句完整的话。

“滴答，滴答。”墙上的时钟在黑暗里走着，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林默把脸埋进玩偶的绒毛里，小声重复着：“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混着耳机里偶尔传来的、观众进入直播间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公寓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