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夏夜，闷热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林家老屋的灯泡忽明忽暗，映着张桂芬皱成疙瘩的脸。接生婆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笑着道喜：“是个壮实的小子，一家两子，多好！”可这话没让林建国舒展眉头，他扒着襁褓看了眼，又扭头瞅了瞅里屋正在玩耍的长子林强，喉结滚了滚，吐出句凉飕飕的话：“好啥？

我要的是将来能换钱给我儿子娶媳妇的闺女，不是又来个吃闲饭的。”张桂芬接过孩子，瞥了眼那细弱的眉眼，也跟着叹气：“长得跟丫头似的，以后怕是没他哥有出息。

”这就是林墨的出生，没赶上期待，没得到欢喜，从落地那一刻起，就成了林家“多余”的存在。一、家是牢笼，偏爱是利刃从林墨记事起，就知道家里有条看不见的线，把他和林强隔在两个世界。林强住朝南的大房间，里面摆着父母咬牙买的书桌和衣柜，书桌上堆着崭新的课本和习题册。

墙角还立着架二手钢琴，那是林强说想学琴时，张桂芬攥着攒了半年的零钱，跑遍半个城淘来的。而林墨的“房间”，是阳台改的杂物间。冬天漏风，北风裹着雪粒子往缝里钻，他得裹着薄被子缩成一团才能睡着。夏天闷热，像个烤炉，晚上只能借着窗外的路灯看书，汗珠子砸在书页上，晕开一片片墨痕。杂物间里没有书桌，他只能趴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旁边堆着林强穿旧的衣服、家里用剩的杂物，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吃饭时的差别更刺眼。每天早上，张桂芬都会把煮好的鸡蛋剥了壳，塞进林强手里，再递上一瓶热牛奶：“强子，快吃，补脑子，下午还要上课。”林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然后拿起桌上的剩馍，就着咸菜啃。

那是前一天晚上剩下的，有时候硬得硌牙，他得泡着开水才能咽下去。有次林墨实在馋，趁张桂芬不注意，摸了摸桌上的鸡蛋，被张桂芬看见，抬手就拍掉了他的手。

“你凑什么热闹？这是给你哥补身体的，你个丫头似的，吃了也是浪费。”林墨攥着衣角，眼眶发红却不敢哭，因为他知道，哭了只会招来更难听的骂。所以他想好好读书，想靠成绩换来一点关注。每天放学，林强在房间里弹着走调的钢琴，或者对着电视打游戏，林墨就躲在杂物间里，借着路灯的光啃课本。有次期中考试，他考了班级第三，拿着成绩单跑回家，想给父母看看。张桂芬接过成绩单，扫了眼名次，却皱着眉问：“你抄谁的了？你哥才考第十，你能比他强？肯定是抄的。

”林建国坐在旁边抽烟，也跟着附和：“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平时就爱耍小聪明，这点成绩算什么？”林墨急得脸通红，辩解道：“我没抄，我真的复习了……”话还没说完，林强从房间里出来，把自己的成绩单往桌上一摔：“爸，妈，我这次没发挥好。

”张桂芬立马换了副脸色，走过去摸着林强的头：“没事没事，强子，下次好好考，妈知道你尽力了。”转头又瞪着林墨：“都是你，整天在家晃悠，影响你哥学习，不然你哥能考这么差？”林墨攥着自己的成绩单，指节发白，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努力得到的，永远是质疑。而林强哪怕做得不好，也能得到原谅和安慰。更让他寒心的是暑假那次。林强不想写暑假作业，趁林墨不在家，把他的作业撕得粉碎，扔在地上。林墨回来看到，气得浑身发抖，找林强理论，林强却蛮不讲理地推了他一把：“我撕了怎么了？你的作业有什么用？反正你也考不上高中。

”两人吵了起来，林强动手打了林墨一拳，把他的嘴角打破了。张桂芬听到声音过来，不仅没骂林强，反而拉着林强护在身后，对林墨吼道：“你哥心情不好，你就不能让着点？

不就是本作业吗？再写一遍不就行了？至于跟你哥闹成这样？”林墨捂着流血的嘴角，看着眼前偏心的母亲，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家，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中考那年，林墨拼尽全力，超了重点高中分数线20分。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攥着通知书，手都在抖。他以为，这次总能改变父母对他的看法，总能去读自己想去的高中了。可他刚把通知书拿回家，张桂芬就抢了过去，塞进了抽屉。

林建国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语气强硬：“别想了，这高中你别读了，去读技校。

”林墨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考上重点高中了，我想读高中，想考大学……”“考大学？你有那本事吗？”张桂芬打断他。“技校包分配，你早点毕业挣钱，供你哥上大学才是正事。你哥马上要高考了，那才是我们家的希望，你别耽误他。”林墨看着父母坚决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他想去抢回录取通知书，可林建国站起来，瞪着他：“你敢？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去读技校，不然你就别想在家待着。”那天晚上，林墨躲在杂物间里，哭了一整晚。

他把撕碎的作业碎片、被揉皱的成绩单，还有那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的录取通知书后来他偷偷翻出来看过一次，都藏在了一个旧盒子里——那是他心里唯一的念想，也是唯一的痛。而林强，高考失利后，父母毫不犹豫地砸钱，让他复读。第一年没考上，复读第二年；第二年没考上，又复读第三年。期间，亲戚问起林墨，父母总是骗他们：“林墨没考上高中，早早就去打工了，没什么出息。”林墨在技校学的是汽修。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所以学得格外认真。毕业后，他进了一家修理厂当学徒，每个月工资少得可怜，还全被父母拿走了。“你哥复读要花钱，你这点工资，刚好补贴他。

”林强复读三年终于勉强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可是毕业后却眼高手低，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啃老。张桂芬不仅不生气，还天天夸：“我儿子是大学生，找工作得慢慢来，慢工出细活，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而对林墨，他们只有嘲讽。每次林墨下班回家，浑身是油污，张桂芬都会皱着鼻子：“你看看你，一身脏味，跟个要饭的似的。

一辈子拧螺丝的命，没出息。”林建国也会跟着叹气：“早知道你这么没本事，当初还不如不生你。”后来林强处了对象，要谈婚论嫁，女方要彩礼。

父母又把主意打到了林墨身上，逼他凑彩礼：“你哥结婚是大事，关系到我们林家的香火，你的事往后排。你这几年打工，肯定攒了点钱，都拿出来给你哥当彩礼。

”林墨那时候刚攒了点钱，想租个单间，搬出去住，他实在不想再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了。

可父母根本不管他的想法，天天逼着他要钱，甚至去修理厂找他，让他在同事面前难堪。

林墨没办法，只能把大部分钱给了他们。可他没想到，父母拿到钱后，不仅没感谢他，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真正压垮林墨的，是那次他想租单间的事。他攒了几个月的钱，终于够了房租，准备去签合同的时候，却发现钱不见了。他回家问父母，张桂芬才满不在乎地说：“你那钱，我给你哥买了车。你哥刚谈对象，有车才有面子，不然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他。”林墨气得浑身发抖：“那是我攒的房租钱！我想搬出去住，你们怎么能不跟我说就拿走？”“住什么住？家里不能住吗？”张桂芬撒泼起来，“养你这么大，拿你点钱怎么了？你哥有面子，我们林家才有面子！你一个修车的，要什么面子？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林建国也火了，站起来指着林墨的鼻子骂：“翅膀硬了？敢跟家里叫板了？我告诉你，这钱你必须给你哥，不然你就别认我们这个父母！”林墨看着眼前蛮不讲理的父母，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破灭了。

他想起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和不公，想起被撕碎的作业、被藏起的录取通知书、被抢走的工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几件衣服，一个旧盒子里面装着他的那些“念想”，还有仅剩的一点零钱。走出家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破旧的老屋，心里默念：“这家，我再也不回了。”那晚的风很冷，吹在林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着疼。可他却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终于逃离了那个牢笼，哪怕前路一片迷茫。二、绝境扎根，暗处蓄力林墨身无分文，只能暂时住在修理厂的角落。那里堆满了零件和工具，晚上睡觉，他只能铺张旧报纸，盖着自己的外套。冬天冷得睡不着，他就裹紧外套，靠在零件箱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想着未来该怎么办。白天，他拼命干活。别的学徒还在偷懒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师傅学修发动机了。别人下班回家的时候，他还在修理厂研究电路图，啃着厚厚的技术手册。师傅见他踏实肯学，人又聪明，慢慢把核心维修技术教给了他，还让他负责高端车的维修。林墨很珍惜这个机会，每次修完车，都会把维修过程记下来，总结经验。他知道，自己没读过大学，只能靠技术吃饭，所以必须比别人更努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墨的技术越来越熟练，在修理厂也慢慢有了名气。

不少客户指定要他修车，老板也给他涨了工资。他终于不用再睡在角落了，租了个小小的单间，虽然简陋，但至少是属于自己的地方。2015年，新能源汽车开始兴起。林墨在修过几辆新能源汽车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行业的前景。

他觉得，未来新能源汽车肯定会成为主流，而新能源汽车的维修技术，现在还很少有人掌握，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他省吃俭用，报了线上的新能源汽车维修课程。每天下班回家，不管多累，都会对着电脑学习电池维修、智能系统调试。有时候学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上班，可他从来没抱怨过。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能错过。同期，林强靠父母的关系，进了亲戚的公司上班。

可他还是改不了眼高手低的毛病，每天在公司摸鱼混日子，工作不认真，还嫌弃工作“掉价”，跟同事处不好关系。亲戚看在林建国夫妇的面子上，没好意思辞退他，可也没给过他好脸色。而林墨这边有次，一位开新能源车企的客户来修理厂修车，车子的问题比较复杂，好几个师傅都没修好。林墨接手后，凭着自己学的知识和经验，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把车修好了。客户很欣赏他的技术和眼光，跟他聊了起来。

林墨也毫不隐瞒，说出了自己对新能源汽车维修行业的看法，还有想做这行的想法。

客户听了，觉得他很有想法，也很有魄力，当场表示：“我投资给你，开一家新能源汽车维修店，你敢不敢干？”林墨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创业的机会。他看着客户真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我敢！谢谢您，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维修店开起来了，林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店里。

他吃住都在店里，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不管是大活还是小活，他都亲自把关，确保每一辆车都能修好。有时候客户有急事，哪怕是半夜，他也会赶来店里修车。慢慢的，店里的口碑做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客户慕名而来。林墨的维修店生意越来越好，他又招了几个学徒，手把手教他们技术。他知道，一个人干不了大事，得有团队。

而林家那边，还在传着关于林墨的坏话。张桂芬跟亲戚说：“林墨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听说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说不定在捡垃圾呢。”林建国也跟着叹气：“早知道他这么没本事，当初还不如让他在家待着，至少能给强子打打下手。

”林墨偶尔会从以前的同事那里听到这些话，可他从来没放在心上。他知道，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随着生意越来越好，林墨的维修店慢慢扩张，开了几家分店，成了连锁品牌。他还组建了技术团队，开始搞研发，想在新能源汽车维修技术上做出自己的特色。可他从来不在朋友圈炫耀，也没跟老家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情况。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拿出那个旧盒子，看看里面的作业碎片和录取通知书，看着那些曾经的苦难，成了他前进的动力。期间，父母偶尔会打电话来要钱。林墨念着他们生了自己，给过两次钱，可每次给钱后，都会被他们骂“白眼狼”“给的太少”。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把父母的电话拉黑了。而林强，因为在公司里挪用公款，被亲戚发现后开除了。他回到家，继续啃老，每天除了玩手机就是睡觉。张桂芬和林建国不仅不批评他，还天天想着怎么帮他：“等林墨回来，让他给你找个活，让他养着你。他现在就算再没本事，养你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林墨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的事业越来越大，团队越来越强，还拿到了几笔投资，准备把业务扩展到其他城市。

他知道，自己离曾经的那个“多余的老二”越来越远了，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三、锋芒毕露，打脸时刻一同学校友会上的反转有一次同学校友聚会，林墨本来不想去。

他跟那些同学和校友都没什么交集，而且他也不想张扬。

可组织者是他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桌，再三邀请，他最后还是去了。聚会定在一家高档酒店，林墨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提前到了酒店门口。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哟，这不是林墨吗？”林墨抬头，看到林强带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应该是林强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