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他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我僵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故意用指尖在他紧实的小腹上又轻轻划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收回来。小气。看看而已嘛，博医生身材这么好，还不让欣赏了？博亦明坐起身，薄被滑到腰际，露出线条流畅的上半身。晨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落在他身上，把他那张清冷禁欲的脸衬得柔和了些，但也只是些微。他眼神很清醒，完全不像个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晨间运动”的人。他瞥了我一眼，没接我的话茬，只是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衬衫和长裤，一丝不苟地开始穿。今天上午有台手术，我得早点去医院。看，这就是博亦明。冷静，自持，好像天塌下来都能用他那把手术刀给缝回去。睡了这么久，下了床就能立刻切换回那个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博医生。我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着他背对着我系衬衫扣子，肩背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绷紧。哦，我拖长了声音，故意让语调听起来又甜又黏糊，那博医生晚上还来吗？我家门锁，好像还挺喜欢你的指纹的。他系扣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声音平淡无波：看情况。

晚上可能还有个会。我心底嗤笑一声。看情况？这四个字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刚开始那会儿，他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一个电话，哪怕他在月球出差，估计都能想办法连夜赶回来。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指望他天天来。我的目标又不是这个。

我看着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戴好，那动作精准得像个仪式。目光扫过柜面，他那个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腕表旁边，安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标签是“维生素C”。

我心里跳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他穿戴整齐，转过身，终于肯正眼看我。

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俯身，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我的锁骨下方，那里有个新鲜的吻痕。疼吗？他问，语气居然听出点难得的温和。我挑眉，抓住他还没完全离开的手指，拉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你猜？

他眼神深了些，抽回手，指尖仿佛无意地擦过我的嘴唇。走了。门轻轻合上。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飞快地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到客厅的垃圾桶旁，蹲下身，毫不犹豫地把手指伸进喉咙。一阵干呕之后，刚才吞下去的那片“避孕药”混着酸水被吐了出来。我喘着气，看着马桶里那枚小小的、白色的药片，抽水冲掉。去他妈的维生素C，那是老娘花大价钱搞来的叶酸。博亦明，你想不到吧。你以为你每次措施做得万无一失，提醒我吃“避孕药”更是双重保险。但你那双拿手术刀、能起死回生的手，大概怎么也摸不出来，我每天当着你的面乖巧吞下的，根本不是避孕药。

而你以为绝对安全、绝对在掌控中的这段关系，也早就脱离了轨道。

我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崽崽，争气点，快点来。你妈我演得好辛苦，快装不下去了。

一事情得从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说起。我爸，一个坚信钱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问题的暴发户，给我办了个恨不得全城都知道的生日派对。香槟塔堆得比我还高，来的男人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少，看我的眼神都像在估价一件精美的拍卖品。

我穿着勒死人的礼服，笑得脸都快僵了，心里却空得厉害。切完那个足够砸死人的蛋糕，我对着摇曳的烛光，许了个愿。——我想要个孩子。一个完全属于我，流着我的血，只叫我妈妈的孩子。至于男人？呵，优秀的基因提供者就行，用完了最好能自动降解，别来烦我。我爸和我后妈，还有我那个除了花钱啥也不会的弟弟，组成了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一地鸡毛的“家”。我对婚姻和所谓的家庭幸福，早就没什么指望。我就想有个自己的血脉至亲，有个砸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依靠。闺蜜夏思秋，一个早早跳进婚姻围城、娃都会打酱油的保健科医生，听完我的豪言壮语，差点把嘴里的酒喷我脸上。杨思甜你疯了吧？去父留子？你以为养孩子是养宠物啊？

没疯，我晃着酒杯，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我认真的。钱我有，爱我能给，就差个优质基因了。长得帅，智商高，身体健康，无家族遗传病史……最好还没什么家庭牵绊，省得以后麻烦。夏思秋眼神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摸出一张做工精致的卡片，塞我手里。喏，别说姐妹不帮你。这有个什么高端医学学术会议的邀请函，我老公搞来的，本来想自己去开开眼，结果娃病了去不了。听说去的都是医学界的青年才俊，顶尖智商。

主讲人好像特别牛，叫什么……博亦明？对，就这名儿。你帮我去还一下，地址背面有。

顺便……嘿嘿，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基因』？我接过那张卡片，触感很好。

博亦明？名字倒挺好听。我眯起眼打量夏思秋：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会议感兴趣了？

她眼神飘忽：活到老学到老嘛……快去快去，帮我还了，顺便帮姐们儿掌掌眼。我笑了，没戳穿她那点明显的不自然。管她呢，反正正合我意。二第二天下午，我就按着地址找到了那家格调不俗的咖啡馆。我拨通了卡片背面的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喂，你好。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干净，像冷泉敲在玉石上。

我的心莫名其妙跳快了一拍。博亦明先生吗？您好，我这里有份您的会议邀请函，方便的话，现在给您送过来？那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邀请函？好的。

我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我大概五分钟到。我今天特意穿了条显身材的吊带红裙，卷发慵懒地散着，妆容精致，红唇夺目。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吸引人。推开咖啡馆的门，冷气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我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身姿挺拔，正低头看着桌上的平板电脑。侧脸线条清晰利落，鼻梁很高，睫毛长得不像话。

气质清冷，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比我想象的还要……极品。我深吸一口气，扭着腰走过去，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若有所觉，抬起头。四目相对。

我看清了他的正脸。眉目深邃，瞳孔颜色很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感，让人有点无所适从。但他长得真是……无可挑剔。我扬起一个自认无懈可击的笑容，把邀请函轻轻放在他桌上：博亦明先生？物归原主。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下滑，扫过我的红裙，最后落回我眼睛。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但很快消失不见，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谢谢。请坐？他声音依旧平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顺势在他对面坐下，把包包放在一边，招手叫来服务生：一杯红酒，谢谢。然后看向他，博医生喝什么？咖啡？他合上平板：美式。谢谢。

等饮料的时候，气氛有点安静。我一点也不憷，胳膊支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托着腮看他：博医生比我想象的年轻，也帅得多。他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冰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过奖。怎么称呼？杨思甜。甜蜜的甜。我笑，故意眨眨眼，博医生是妇产科的？真厉害。我最佩服医生了，尤其是您这种……天才级的。他看着我，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算不上天才。一份工作而已。太谦虚了。我的酒来了，我抿了一口，舌尖舔过唇瓣，博医生这样的才俊，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吧？怎么还单身？

要求太高？这问题直白得近乎冒犯。但他好像并不介意。他看着我，眼神很深，像能把人吸进去。工作忙。没遇到合适的。哦？我拖长了声音，什么样的才算合适？服务生送来了咖啡和酒，暂时打断了对话。他拿起小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深色的咖啡，动作优雅得让人移不开眼。合眼缘的。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身上，比如，杨小姐这样的，就很好。我的心猛地一跳。高手，这是个高手。看似被动，实则一句就把球踢了回来，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撩拨。

我压下那点意外，笑容更盛：博医生真会说话。那……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不如试试？

他搅咖啡的手停了。看着我，足足看了五秒钟。那眼神像是评估，又像是某种笃定的等待。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放下小勺。好。就这么简单？

我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他答应得太干脆，干脆得让我觉得……不太真实。

好像他早就等着我这句话一样。但箭在弦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接下来的发展快得超乎想象。我们像真正看对眼了的男女一样聊天，从咖啡聊到红酒，从医学聊到艺术。他知识渊博，谈吐得体，偶尔蹦出几句冷幽默，总能恰到好处地戳中我。

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我发出邀请：这里有点吵，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我刚开了瓶不错的红酒。他看着我，眼神幽深：只是坐坐？我迎着他的目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博医生还想做点别的？他没说话，只是拿起外套站起身，朝我伸出手。我把手放进他微凉干燥的掌心。一路开车回家，气氛沉默却躁动。

我能感觉到他偶尔投过来的视线，像带着钩子。进门，灯都没来得及开全，我就被他按在了门上。他的吻落下来，不像他表面那么冷，反而带着一种灼人的急切和侵略性，几乎夺走我的呼吸。杨思甜……他在我唇边低喘，声音哑得厉害，你通常都这么……直接？我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气息不稳：那得看人……对你，我忍不住……意乱情迷，水到渠成。三一切结束后，我靠在床头，看着他起身穿衣服。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背部线条。他摸出皮夹，从里面抽出身份证，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我的证件。放心，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玩世不恭地拈起那张卡片：博医生这是……以示坦荡？

他回头看我，眼神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免得你后悔。说完，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医院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下次见。他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空气中未散的暧昧气息。我捏着他的身份证，看着上面那张比现在更青涩几分、但依旧帅得人神共愤的照片，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也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按剧本演的一样。我甩甩头，把这点疑虑抛开。管他呢，反正第一步成功了。我拿起手机，兴奋地给夏思秋发消息：姐妹！搞定了！极品基因到手！

夏思秋回得很快：谁啊？怎么样？厉害吗？我：就你给邀请函那个，博亦明！绝了！

长相身材技术全是顶配！夏思秋：……博亦明？！我的天！你居然……等等，你确定是那个博亦明？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医师的那个天才？我：当然确定！

身份证都在我这儿呢！我拍了个身份证照片发过去，故意没拍全号码和地址。

夏思秋发来一连串惊叹号，然后甩过来一个医院官网的链接。我点开一看，是本市顶尖私立医院的专家介绍页面。博亦明的照片挂在最前面。

头衔一大串：妇产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什么什么学会委员……下面是一长串辉煌的履历和科研成果。

我盯着屏幕上那张穿着白大褂、一脸禁欲严肃的照片，又对比了一下手边身份证上的人，心脏砰砰狂跳。卧槽！捡到宝了！不仅颜值智商顶级，社会地位还高！关键是，资料显示他刚从国外交流回来不久，在本市没什么根基！

这简直是为我“去父留子”计划量身定做的完美基因提供者啊！我兴奋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完美！太完美了！等他“公干”结束离开本市，我就彻底安全自由了！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欢天喜地跳进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幸运之坑。

而是某个猎人精心布置了好久的陷阱。四自那以后，我和博亦明开始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同居”生活。他工作确实忙，但总会抽出时间过来。

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消毒水味疲惫地抱住我，有时是清晨过来做个“晨间运动”再匆匆离开。

他话不多，但行动上无可指摘。会记得我生理期不舒服提前煮好红糖姜茶，会在我随口说一句某家餐厅好吃后默默订好位子带我去，甚至有一次我发烧，他推了个不太重要的会议在家守了我一天。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偶尔会让我产生一种我们是真正情侣的错觉。但我知道不是。我们从不聊未来，不聊家庭，不聊感情。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河流，默契地享受着当下的温暖，然后等待分离那天的到来。

而我，时刻牢记着自己的终极目标。他每次都会做措施，严谨得像在做手术。

我不想用小雨衣，他还会贴心地提醒我吃“避孕药”。我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当着他的面吞下，转头就抠喉吐掉。私下偷偷计算着排卵期，算准了日子就格外缠人。

他对我突然的热情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只是有一次，他抱着我，汗湿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嘴唇蹭着我的耳廓，哑声说：思甜，我们这样……是不是该更小心点？我心里一咯噔，假装迷糊：嗯？什么小心？

他沉默了一下，手臂收紧：没什么。睡吧。我背对着他，睁着眼睛，心里盘算得更紧。

得加快速度了，时间不多。他提过，他在这边的交流项目大概持续四五个月。

我必须在这之前怀上。五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享受着这种带着目的的甜蜜，又时不时被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啃噬。尤其是当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那种不易察觉的温和时，我甚至会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我就会硬起心肠。提醒自己：杨思甜，别犯傻！

这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你要的是孩子，不是男人！期间也有过惊险时刻。

有一次我偷吃的叶酸片掉了一粒在沙发缝里，差点被他看见。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赶紧假装东西掉了捡起来，当着他的面扔进嘴里，说是维生素片，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深，没说什么。还有一次，我肠胃不适，闻到油烟味干呕了几下。

他立刻皱眉，放下手里的医学期刊走过来，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不舒服？肠胃炎？

我强装镇定，推开他的手：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他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拼命隐藏的秘密。我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幸好，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下次注意。我松了口气，感觉像在刀尖上跳舞。终于，在第四个月的时候，我的大姨妈迟迟没来。我躲在卫生间，颤抖着手拆开验孕棒。

当那清晰的两道杠出现时，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我的崽崽来了！六我几乎是立刻就开始谋划下一步：分离。当晚，博亦明过来的时候，我表现得格外温顺，甚至有点……悲伤？饭后，我窝在沙发里，看着他收拾碗筷的高大背影，轻声开口：博亦明，你……是不是快走了？

他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项目接近尾声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垂下眼，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努力挤出点哽咽的调子：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