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宸的第一次交锋，始于一场辩论赛。作为中文系的学霸，我被辅导员软硬兼施地推上了校级辩论赛的场子。说实话，我对这种唇枪舌战兴趣缺缺，有那时间不如多读两本书。但辅导员那句“为系争光”的大帽子扣下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晚晚，你知道对方三辩是谁吗？”室友林薇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谁啊？难不成是校长儿子？”我漫不经心地翻着资料，脑子里还在想待会去图书馆借什么书。“比那还可怕！是顾宸！”林薇夸张地捂住胸口，“那个数学系的系草，连续两年国家级奖学金得主，篮球队队长，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所以呢？辩论场上看的是实力，不是脸。”“可是他很厉害的！

去年辩论赛他一个人把文学院四个选手驳得哑口无言，那个哲学系的才子当场摔稿子走人了！

”这话让我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我苏晚最讨厌的就是恃才傲物的人，特别是仗着自己有点聪明就目中无人的男生。“那就让我来会会这位大神吧。”我微微一笑，突然对这次辩论赛有了期待。比赛那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场。没想到对方辩手更早，四个男生已经坐在那里低声讨论着什么。中间那个尤其显眼——干净的白衬衫，利落的黑色短发，侧脸线条分明，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确实长得不错，但我苏晚不是看脸的人。“同学，你们队的资料放在哪里了？”我走过去问道，语气公事公办。他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莫名地心跳加速。

真是见鬼了。“在评委席右侧，自行取阅。”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要温和，但透着疏离。

我点头致谢，转身时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电线。就在我以为要当众出丑时，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胳膊。“小心。”顾宸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距离我只有半步之遥。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谢谢。”我迅速站稳，抽回手臂，脸上有点发烫。他微微颔首，没再多言，坐回位置继续看资料了。哼，装什么高冷。我在心里嘀咕，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辩论正式开始，我们系的立场是“网络使人与人更亲近”，数学系则是反方“网络使人与人更疏远”。

作为二辩，我主要负责驳斥对方观点。前十分钟的交锋中，我明显感觉到顾宸的实力——他逻辑清晰，引经据典，每次发言都直击要害。

但我们中文系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四辩学长，经验老道，几次化解了危机。

轮到顾宸发言时，他站起来，目光扫过我们全场，最后意外地定格在我身上。

“对方二辩刚才提到网络平台让远隔重洋的亲人能够视频通话，这确实令人感动。

但我想请问，当我们与家人视频的同时，是否经常还在刷着微博回着微信？

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交流，真的比得上一封专注的家书吗？”全场寂静。

这个问题刁钻得很，我感觉到队友的目光都投向我。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回应：“感谢对方辩友的提问。您说的现象确实存在，但这是人的问题，不是网络的问题。就像刀能切菜也能伤人，但我们不会因此责怪刀。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工具，而不是工具本身。”台下响起一阵掌声，我微微得意地看向顾宸，却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奇怪，不是应该懊恼吗？自由辩论环节，战况愈加激烈。

我和顾宸几乎成了双方的主力，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有一刻，我完全忘记了这是比赛，仿佛置身于一场思维的舞蹈，而他是那个与我步调契合的舞伴。最后结辩时，顾宸站起来做了总结陈词。我必须承认，他的结尾相当精彩：“我们并不否认网络带来了便利，但当我们的聚餐变成各自刷手机，当我们的生日祝福变成朋友圈的统一点赞，当我们的思念变成微信上的一句‘在忙’，我们是否在科技的浪潮中，丢失了那份真实的温度？谢谢。”掌声雷动。

结果毫无悬念——数学系赢了。赛后，我们系的气氛有点低迷。我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表现很出色。”我转身，看到顾宸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近距离看，他的眼睛真是好看，像盛着星光的深潭。“输了就是输了，不用安慰我。”我语气生硬，其实心里因为他的称赞有点小高兴。“不是安慰，”他认真地说，“你是今天场上唯一让我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

你的那个‘刀’的比喻很精彩。”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谢谢，你的结辩也很打动人。”我们沉默了几秒，气氛突然有点微妙的尴尬。

“那...恭喜你们获胜。”我说着，转身要走。“等一下，”他叫住我，“你的笔掉了。

”他弯腰捡起我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钢笔，递过来。就在我接过笔的瞬间，我们的手指不经意相触。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窜上来，我猛地缩回手，笔又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同时弯下腰去捡笔，结果头差点撞在一起。

我站起来，感觉脸颊发烫。顾宸似乎也有点不自然，耳根微微泛红。“我请你喝咖啡吧。

”他突然说，“就当是...辩论交流。”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约我吗？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而且还是在赛场上...“只是交流一下辩论技巧，”他补充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下个月还有省级比赛，我们可以互相学习。”原来是为了比赛。

不知为何，我有点小小的失望。“好吧，什么时候？”我听到自己说。“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一楼的咖啡角？”“可以。”他点点头，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人真是奇怪，明明刚才在场上寸步不让，现在又来邀请我喝咖啡。“哇塞！

顾宸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林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脸八卦。“没什么，就是交流一下辩论技巧。”我轻描淡写地说，假装专心收拾东西。“得了吧，我都看见他脸红了！咱们系的冰山美人终于也要融化了吗？”“胡说什么呢！

”我瞪了她一眼，但自己的脸却不争气地热起来。那天晚上，我罕见地失眠了。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与顾宸交锋的画面，还有他最后那个微笑。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优秀——思维敏捷，举止得体，而且长得...嗯，确实赏心悦目。

第二天我提前五分钟到达咖啡角，却发现顾宸已经在那里了。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看起来比昨天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温和。“你很准时。”他微笑着说，站起身为我拉开椅子。这个小小的绅士举动让我有点意外。“谢谢。”点完咖啡后，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我们俩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你平时喜欢看书？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嗯，主要是文学类。你呢？

数学系的人应该更喜欢数字而不是文字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有点挑衅的意味。但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数学也是一种语言，只不过是用数字和符号写成的诗歌。”这个比喻让我眼前一亮：“很有趣的说法。

”“其实我偶尔也看小说，”他说，“最近在读《三体》，里面有很多数学和物理的概念。

”“我也喜欢《三体》！特别是第二部黑暗森林理论的那部分。

”我惊喜地发现我们居然有共同话题。于是我们的话题从科幻小说开始，逐渐扩展到电影、音乐甚至美食。我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高冷的数学系才子其实知识面很广，而且幽默感十足。有几次，他的评论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知道吗，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我喝着已经凉了的咖啡，实话实说。“你也是。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在场上你像只斗志昂扬的小豹子，现在却...”“却什么？

”我挑眉。“却很可爱。”他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唐突，低头喝了口咖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撩我吗？数学系的人都这么直接？“我是说，作为辩手很可爱...不，是很有趣...”他试图补救，却越描越黑，耳根又红了。

看着他难得的手足无措，我忽然觉得这个人人前光芒万丈，私下却有点笨拙的反差很...讨喜。“下周有个科幻电影展映，有兴趣一起去看吗？

”他突然问。我犹豫了一下。这算是约会吗？

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还有几个辩论社的同学也会去，”他补充道，“大家可以交流一下。”原来是集体活动。我莫名地有点失望，但还是答应了：“好啊。

”离开咖啡角时，外面下起了小雨。顾宸坚持要送我回宿舍，我们共用一把伞。

雨中的校园很安静，只能听到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和我们的脚步声。伞不大，我们的肩膀不时碰在一起，每次接触都让我心跳加速。到宿舍楼下时，我的左肩已经湿了——原来他一直把伞倾向我这边。“谢谢你的咖啡，”我说，“还有...伞。”“不客气。”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下周见。”我点点头，转身跑进宿舍楼。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看到我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接下来的一周，我和顾宸开始在微信上频繁聊天。

从最初的辩论话题，逐渐扩展到日常生活。他会给我发数学系有趣的段子，我会分享中文系遇到的奇葩作业。我们甚至发现都在选修同一门哲学通识课，只是之前从未注意到对方。周五的哲学课上，我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然后我给顾宸发了条微信：“今天来上课吗？

”几乎秒回：“已经在路上了，帮你占了座？”我的心跳加速：“好啊，我在第几排？

”“最后一排靠窗，给你带了杯奶茶。”我走到最后一排，果然看到窗边放着杯奶茶，旁边坐着顾宸。他今天穿了件蓝色衬衫，衬得肤色很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芋圆奶茶？

”我惊讶地问。“上次你说过。”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记住我的喜好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课上我有点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康德的理论上。顾宸听课很认真，侧脸在窗外光线的勾勒下格外好看。有那么一刻，我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