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撕碎的致辞与摔碎的真心宋汐妍的出租屋亮着孤灯。桌上摊着五版修改过的婚礼致辞。

最新一版的纸页被指尖捏出深深的褶皱。边角泛白，像被水泡过又晒干。

钢笔尖悬在“祝柯楠先生”几个字上方。墨水晕开一小团，像块丑陋的疤。

明天是柯楠和苏曼薇的订婚宴。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柯楠的消息界面：“穿素色裙子，别戴那副夸张的耳环，曼薇不喜欢太张扬的人。”每个字都像冰锥，扎得她眼睛疼。

她捏着手机，指节泛白。那副耳环，是他去年出差时给她戴的。说“你戴红色最亮眼”。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柯楠带着一身酒气进来。劣质香水混着威士忌的味道，冲得她反胃。

他随手将西装扔在沙发上。那是她上周特意送去干洗的。袖口别着她偷偷换的银质袖扣。

刻着他名字的缩写“KN”。此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在嘲笑。他踢掉皮鞋。

鞋跟磕在地板上，咚的一声。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一份报表：“致辞写好了？”“给我看看，别写得太肉麻，曼薇会不好意思。”他扯了扯领带，露出脖子上的项链。

宋汐妍盯着他脖子上的项链。廉价水晶在灯光下闪着俗气的光。是苏曼薇送的。

而她去年送他的定制钢笔。被他丢在办公室抽屉里。上次去收拾时，笔尖都生了锈。

墨水凝固成块，像她冷掉的心。“柯总日理万机，居然亲自来取？”她扯了扯嘴角。

声音冷得像冰：“不如我直接发邮件给苏小姐？”“让她把把关，省得我这‘前女友’写的东西，玷污了她的订婚宴。”“前女友”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柯楠皱眉。眉宇间染上不耐：“宋汐妍，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曼薇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单纯、善良，不像你……”他顿住，眼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不像我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指甲刮过玻璃。

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不像我知道你加班要喝三分糖的咖啡，多加奶泡？

”“不像我清楚你胃不好，顿顿给你煮小米粥，放刚好的碱？”“还是不像我，跟你谈了三年，连手都没在朋友面前牵过，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每句话都带着哭腔，却又咬得极狠。柯楠被问得语塞。随即冷笑一声。

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公开？”“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尖酸刻薄，满身戾气。”“带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曼薇就不一样，她永远温柔得体，站在我身边才般配。”他掸了掸西装裤，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宋汐妍看着他。突然笑出声。

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摊开的致辞上。晕开一片墨渍。她抓起纸页。双手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碎纸像雪片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那些“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字眼，碎得不成样子。“般配？”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抖得厉害：“柯楠，恭喜你终于找到‘般配’的人。”“以后你的订婚宴、婚礼、孩子满月酒，都别再叫我。

”“我怕我的‘刻薄’，脏了你的眼，碍了苏小姐的眼。”她指着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滚。”一个字，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柯楠愣住了。他习惯了她的妥协和包容。

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绝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冷哼。摔门而去。

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那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拍立得洗出来的，她一直没舍得扔。

门关上的瞬间。宋汐妍双腿一软。滑坐在地。她蜷缩着身体。怀里还攥着半片撕碎的纸。

上面“祝柯楠先生”几个字。被眼泪晕开，糊成一片模糊的水渍。像她被揉碎的三年。

桌上的台灯照着她空荡荡的冰箱。里面还剩最后一小袋小米。是她昨天特意买的。

想今天给他煮了带过去。怕他应酬伤胃。包装袋上的日期，还是他的生日。手机屏幕亮起。

是柯楠的消息：“别忘了明天准时到，别给我丢人。”她看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删除键上。

指甲几乎嵌进屏幕。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黑暗里，只有她的呼吸声，粗重得像喘息。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屋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那堆被撕碎的纸。像一座坍塌的废墟。

埋葬了她三年的真心。连带着那些没说出口的“我还爱你”，一起烂在尘埃里。

2 伪善的月光与空荡的粥碗订婚宴前夜。柯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宋汐妍撕纸的声音总在耳边回响。“刺啦——刺啦——”像在凌迟他的神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骂了句“疯女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床单冰凉，少了她惯用的薰衣草香。凌晨三点。他胃里隐隐作痛。像有只手在里面拧。

习惯性地摸向床头。才想起没人再给他温牛奶。以前每次他喝酒。

宋汐妍都会提前热好牛奶放在床头。加一勺蜂蜜养胃。她总说：“蜂蜜要选洋槐的，不腻。

”订婚宴当天。柯楠在更衣室等着苏曼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才发现那对刻字袖扣被换成了普通款式。银质的，亮得晃眼。是苏曼薇早上送来的。

心里莫名空了一下。像被剜掉一块。苏曼薇穿着洁白的礼服进来。身后跟着助理。

手里捧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盒。她笑着说：“楠，你看这对耳环好看吗？王总送的，说是限量款。”她晃了晃耳朵，钻石闪得人睁不开眼。柯楠皱眉：“王总是公司重要客户，你不该收他这么贵重的礼物。”语气里的不悦，自己都没察觉。

以前宋汐妍收他一支钢笔都要回赠一条领带。苏曼薇脸色微变。

随即委屈道：“我就是觉得好看……你是不是觉得我贪慕虚荣？”眼泪说来就来，挂在睫毛上。像精心排练过的戏。争吵间。柯楠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惊慌的声音：“柯总，不好了，苏小姐的学历证明是假的，而且她偷偷把我们的客户资料传给了竞争对手！

”电话那头的电流声滋滋响，像毒蛇吐信。他猛地看向苏曼薇。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眼泪掉下来：“不是的，楠，是他们陷害我！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害你……”她想去拉他的手，被他嫌恶地躲开。柯楠看着她拙劣的演技。

突然想起宋汐妍。她从不哭哭啼啼。生气了会直接骂他“柯楠你是不是瞎”。

却总在他加班时，默默把文件整理好。把咖啡换成温粥。粥里的小米，熬得糯糯的，刚好能暖胃。订婚宴最终变成一场闹剧。柯楠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苏曼薇被助理带走的背影。

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洞。像小时候弄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却不知道怎么找回来。他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宋汐妍的出租屋。楼下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像她以前总说的“家的颜色”。他却没敢上去。车窗摇下。能闻到她常做的小米粥香味。

原来她今天还是给他煮了粥。只是没送过去。那香味飘进车里，勾得他胃更疼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柯楠的生活彻底乱了套。没人提醒他开会时间。桌上的文件堆成山，像座坟墓。胃药换了好几种。胶囊的、片剂的、液体的。却总不如宋汐妍的小米粥管用。

连手机密码。他试了三次才想起不是她的生日了。以前他总笑她“设个密码都这么没创意”。

他在酒局上频频走神。客户笑着问：“柯总最近有心事？以前你喝酒从不含糊，现在怎么总抿一口？”他才想起，宋汐妍总说“少喝点，伤胃”。每次都替他挡酒。

自己喝得满脸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星。说“看我替你喝，你以后得加倍对我好”。

柯楠第一次去宋汐妍常去的编剧咖啡馆。点了杯三分糖的咖啡。

服务生笑着问：“和以前一样，多放半勺糖吗？宋小姐总说您怕苦。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紧。咖啡洒在袖口上。烫得他没知觉。原来她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他开始翻苏曼薇的社交账号。才发现她所谓的“单纯善良”全是装的。

照片里的名牌包是假的，五金件都泛着锈。说去做义工的时间，其实在酒吧蹦迪。

那些他曾以为的“温柔”。不过是精心包装的表演。像劣质的糖纸，一撕就破。

公司团建去KTV。有人点了首《白月光》。柯楠听着“白月光在照耀，你才想起她的好”。

突然冲出包厢。在走廊里干呕起来。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终于明白，苏曼薇从来不是他的白月光。只是他用来逃避真心的借口。而宋汐妍，才是他藏在心底，不敢承认的朱砂痣。深夜。柯楠坐在空荡荡的厨房。学着宋汐妍的样子煮小米粥。水放多了，米煮糊了。锅底结着黑乎乎的痂。像他此刻的心情。他舀了一勺。

苦涩的味道呛得他眼泪直流。原来她每天做的粥。要试好几次才能刚好合他口味。

那些被他嫌弃的“麻烦”，全是她藏在细节里的爱。他看着冰箱里过期的牛奶。

想起宋汐妍总在保质期前一天换掉。看着沙发上皱巴巴的西装。想起她每次都熨得笔挺。

看着桌上那支生锈的钢笔。突然捂着脸蹲下去。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比糊掉的小米粥还苦。苦得他想把心掏出来洗一洗。

3 咖啡馆的重逢与扎心的毒舌柯楠从朋友那里打听到。宋汐妍最近在城西的咖啡馆改剧本。

他提前半小时就等在门口。手里捏着那支生锈的钢笔。指尖被硌得生疼。

笔帽上的“X”被他摩挲得发亮。那是她的名字缩写，他以前从未注意过。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高马尾。发尾有点翘，像她以前刚睡醒的样子。

正和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讨论情节。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合作方的导演周明宇，业内出了名的绅士。柯楠看着她笑。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她以前也这样对他笑过。在他第一次创业成功时。在他熬夜做出方案时。只是他从未珍惜过。

还嫌她“笑起来眼睛都没了”。周明宇递给她一杯咖啡。

自然地帮她拂去肩上的头发：“这段改得真好，把女主的委屈写活了。

”宋汐妍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写的。”语气带着小得意，却没躲开他的动作。

那副自信张扬的样子，比他记忆里更耀眼。柯楠深吸一口气。推开咖啡馆的门。

风铃叮当作响。像在替他喊疼。宋汐妍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里的光，灭了。“宋汐妍。”他走到桌前。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钢笔在手心沁出冷汗。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点深色。她放下咖啡杯。瓷杯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语气平淡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柯总？稀客。”“来找周导谈投资？

还是来视察民情，看看我们这些‘拿不出手’的人，是怎么讨生活的？”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周明宇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这位是？

”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不像柯楠，总留着长长的指甲，说“方便签文件”。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宋汐妍打断他。拿起桌上的剧本：“周导，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这里空气不太好。”她起身时，椅子被推得后退半尺。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柯楠的脸瞬间涨红。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汐妍，我有话跟你说。”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这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无数遍。“我跟柯总没什么好说的。”她绕过他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身上的栀子花香飘过来。是她以前总用的香薰味。他曾说“太浓”。

现在却觉得格外好闻。像春天的风，吹得他心头发痒。他追出去。

在咖啡馆门口抓住她的手腕：“就五分钟，我知道错了，苏曼薇她……”他想说苏曼薇是个骗子，想说他后悔了。“苏小姐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红印。像他以前不小心用烟头烫到她时留下的疤。

“柯总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找下一个‘白月光’，别耽误了您的大好前程。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砸在他脸上。周明宇挡在她身前：“柯先生，请放尊重。

”他的个子比柯楠矮一些，却站得笔直。像一堵墙，把宋汐妍护在身后。

柯楠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宋汐妍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清脆得像银铃。

却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钢笔。突然发现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X”。

是她的名字缩写。他以前从未注意过。原来她什么都替他想到了，只有他是个瞎子。

他在咖啡馆门口站了很久。服务生出来倒垃圾。认出他：“您是宋小姐的朋友？

她刚才点了您爱喝的三分糖咖啡，说如果您来了就给您，没来就倒掉。

”服务生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有个纸杯，咖啡渍已经干了。

柯楠接过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他眼眶发红。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会来，知道他怕苦。只是她的好，被他当成了理所当然。直到失去才懂珍惜。

这世上最蠢的人，大概就是他了。4 冷水浇头与垃圾桶里的钢笔柯楠听说宋汐妍感冒了。

特意让助理买了最贵的感冒药。进口的，包装精致。在她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深秋的风很冷。

刮在脸上像刀割。他裹紧了外套。想起以前她感冒。他总嫌她麻烦，连杯热水都懒得倒。

她就自己裹着毯子，一边咳嗽一边改剧本。说“不能耽误你的大事”。楼道灯亮了。

宋汐妍裹着毛毯下来扔垃圾。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刺猬。看到他时愣了一下。

随即转身就走。脚步有点虚浮，大概是发烧了。“汐妍！”他追上去。

把药递过去：“我听周导说你感冒了，这个药效果好，记得按时吃。”药盒被他捏得变了形。

她没接。反而转身回了家。柯楠以为她没听见。站在楼下继续等。

手里的药盒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替他喊疼。他数着楼上的灯，一盏，两盏……直到她那层的灯亮了，才松了口气。突然。一盆冷水从三楼泼下来。

刚好浇在他头上。冰水顺着头发往下淌，灌进脖子里。冻得他牙齿打颤。他抹了把脸上的水。

抬头看到宋汐妍站在窗边。手里还拿着空盆。

“柯总还是把心思花在找下一个‘白月光’上吧。”她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

冷得像冰：“我的感冒，不用你假好心，免得被你的‘关心’恶心到，病得更重。

”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里的厌恶，像冰锥扎过来。

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这不是柯总吗？怎么被人泼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