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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化炉童谣(老刘赵浩)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_完结小说焚化炉童谣老刘赵浩

时间: 2025-09-20 01:06:37 

第一章:刺赵浩第一次踏入慈济安康医院B栋大厅时,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无形的凿子,狠狠楔入他的鼻腔。那不是简单的清洁剂气味,而是混着酒精味和84消毒液味的气味,劲儿特别大,呛得他舌根都发苦,眼泪瞬间糊满了睫毛。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回到外面那个充满汽车尾气和植物气息的真实世界。但他不能。一个月前,这股味道,连同一个冰冷的结论,夺走了他的妹妹,赵雪。官方报告的措辞严谨而冷酷:本院护士赵雪,因长期工作压力导致重度抑郁,于A栋地下药品储藏室内,对自己静脉推注过量氯化钾一种过量使用可致心脏骤停的药物,心脏在瞬间停搏。

法医鉴定为自杀。报告的附录里,一行小字让他肝肠寸断:“死者体表无任何挣扎或约束痕迹。

”报告末尾还有一句备注:“因家属拒绝解剖,仅做体表检验。”赵浩一个字都不信。

他把那份薄薄的报告翻烂了,最后在一个法医朋友的指点下,才看懂了那张手部特写照片的蹊跷之处。你看这里!朋友在电话里语气沉重,她右手手背,桡侧静脉上,有一个细微的创口。报告描述为普通擦伤,但它的边缘太整齐了。这不是擦伤,这是用手术刀片沿静脉方向划开的一道约3毫米的纵口,与手背横向的皮纹交叉。

针头从这个切口刺入,推药,再拔出。伤口很小,结痂后,看起来就跟不小心在哪里蹭了一下没什么两样。法医如果是常规尸检,很容易就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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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冷静到残忍的操作,与那个前一晚还在电话里跟他抢着预定周末新上映电影票的妹妹,那个刚刚发了薪水、嚷嚷着要给他买新游戏机的妹妹,根本无法划上等号。

最让他心胆俱裂的,是警方恢复出的、赵雪手机里最后一条未发出的短信草稿:“哥,我觉得这里不对劲……”为了查清这句没说完的话背后藏着什么,赵浩动用了自己身为调查记者所有的资源。他知道,常规手段根本无法进入一座三甲医院的内部,更别提是那栋据说大半已经废弃的A栋。

他没有选择伪造病历这种容易被识破的方法,而是打通了一个欠过他人情的市卫生系统领导的电话,通过他,联系上了B栋神经内科的一位副主任,王医生。电话里,赵浩编造了一个无法被证伪的理由:他声称妹妹赵雪生前曾多次向他哭诉工作压力巨大,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怀疑医院方面存在管理疏忽和职场霸凌,导致了悲剧。

他以家属调查的名义,要求进入医院进行一次独立的心理环境评估。这当然是无理要求。

但在那个卫生系统领导的压力下,王副主任最终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为赵浩安排一次为期三天的心理健康观察,地点就在七楼一个临时加出的留观床位。这既满足了赵浩进入医院的要求,又将他置于院方的监控之下。赵先生,你的心情我们理解,王副主任说道:但这三天,请你务必遵守医院规定,不要随意走动。赵浩点头称谢。他知道,这三天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他吃饭的家伙:一个高分辨率的录音笔,两部备用手机,以及一把藏在夹层里的瑞士军刀。他的703号床正对着窗户。

从这里望出去,B栋这座崭新的白色巨塔,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生命方舟。

而在它巨大的阴影笼罩下,一片灰败、死寂的建筑群沉默地匍匐着,那就是A栋。两者之间,由一条地上封闭的玻璃连廊和一条深埋地下的内部通道相连。A栋的墙皮早已大面积剥落,露出暗红色的砖体,像一具被活剥了皮肉后风干的骨架。无数漆黑的窗洞,如同一双双空洞的眼窝,静默地凝视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在正式行动前,赵浩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做准备。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像一个耐心的猎人,观察着猎场的每一个细节。他注意到,医院的安保系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密,B栋的夜间巡查是外包给一家廉价安保公司的,路线固定,存在盲区。

而连接新旧院区的地下通道,更是监控的老化区域。机会在第二天深夜降临。

他趁着护士换班的间隙,偷偷地溜进了地下一层的后勤杂物间。杂物间堆满废弃物资,平时无人看守。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套略显宽大的蓝色工作服,一顶鸭舌帽,以及一辆半旧不新的保洁推车。

他将这些东西藏在了通往A栋的那个楼梯间最底层的拐角阴影里,一个监控探头的绝对死角。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自己的床位,等待着那个将要吞噬他的夜晚。

第二章:锅炉房在贸然闯入A栋之前,赵浩得先找个熟人带路,或者至少打听清楚里面的情况。他的目标,是那个盘踞在新旧院区交界处,如同地标般存在的锅炉房,以及那个活在里面的男人,老刘。

锅炉房就像一颗被遗忘的、生锈的心脏,为两栋建筑输送着热力。赵浩找了个下午,以散步为由,溜达了过去。巨大的锅炉和管道盘踞在闷热而昏暗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低吼。

老刘,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扳手,在一根管道的阀门上费力地拧着。

他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一双眼睛浑浊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刘师傅,忙着呢?

”赵浩递上一包没开封的软中华。老刘瞥了他一眼,没接烟,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病人不在病房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当心热气烫着。

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赵浩把烟放在旁边的工具箱上,“刘师傅,您在这家医院工作很久了吧?”三十五年了。老刘停下手里的活,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我顶我爸的班开始。”那您对这医院,尤其是A栋,肯定门儿清了。赵浩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我听人说,那栋楼……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老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赵浩,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目光让赵浩很不自在。你身上的味儿不对。老刘指了指赵浩,一语道破,“不是病人那种药水和绝望混在一起的味儿,是那种……好奇心和目的性混在一起的味儿,跟三十年前那个想挖新闻的小警察,一模一样。”赵浩沉默了。他知道,在这个活成了医院地标的老人面前伪装是徒劳的。“我妹妹,赵雪,一个月前死在了A栋的地下储藏室。”赵浩选择了坦白,“医院说是自杀,我不信。

”老刘脸上的戒备和冷漠,缓缓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同情。他叹了口气,捡起工具箱上的烟,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了一口。“我就知道,那地方早晚要再出事。

”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眼神变得悠远,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从你妹妹出事的那一刻起,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赶紧出院,忘了这里,忘了你妹妹,好好过日子去。“不可能!

”赵浩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必须知道真相!”老刘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跟我来。”他带着赵浩,走进了锅炉房里间一个狭小的值班室。关上门,机器的轰鸣声被隔绝了大半。

老刘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拿出一瓶二锅头和两个搪瓷缸子,倒了满满两缸。喝了它,我就告诉你。辛辣的白酒灌入喉咙,像一条火线烧进胃里。赵浩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刘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开口了。他的故事,为赵浩揭开了一个被时间掩埋的、远比鬼魂更加残酷的序幕。这事儿得从一个人说起,一个女医生,叫陈静。老刘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敬畏、爱慕和恐惧的复杂神情,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刚来锅炉房学徒。那时候的陈医生,是整个医院的明星。

她是全省最厉害的外科医生,那双手,稳得就像机器,不知道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多少人。

她人长得漂亮,但性子冷,像一块冰,谁都捂不热。那时候,我就天天盼着,能有机会在院子里碰见她。哪怕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高兴。老刘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红晕。陈医生有个女儿,叫安安,身体不好,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那是她唯一的软肋,她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孩子。后来,安安死了。一场很简单的阑尾炎手术,麻醉意外。主刀的医生叫王伟,资历老但技术平庸,嫉妒陈静。那次意外,毁了陈静。她疯了。她不相信这是意外,她认为是王伟和麻醉师联手害死了她的女儿。她到处告状,写举报信,但医院为了声誉,把事情压了下去,最后定性为医疗事故,赔钱了事。王伟连个处分都没背。从那以后,陈医生就变了。她不再上手术台,申请了A栋地下二层一个废弃的标本室,改成了她的私人实验室。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直到有一天……。老刘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半夜检修管道,路过地下室,听到她实验室里传来……电锯的声音,还有一股……焦糊味。

我吓得魂都没了。再后来,就出大事了。A栋四楼的妇产科,一夜之间,七个刚出生的婴儿,全都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窒息,没有中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把命给抽走了。

赵浩的心揪紧了。医院彻底慌了,对外宣称是爆发了未知病毒,永久封锁了四楼。

所有人都怀疑是陈静干的,但没人敢去查。一个星期后,地下二层传出恶臭。

保安撬开了她实验室的门……,老刘的脸色变得煞白,陈静吊死在了横梁上。

她脚下是一个被强行打开的冰柜,里面……是她女儿的尸体,已经……不像样了。旁边,就是那七个婴儿的尸体……都被……缝在了一起……赵浩的胃里一阵翻腾。警察来了,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警察,姓张。他想深查,但很快就被调走了。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定性为陈静精神失常,畏罪自杀。A栋,从那天起,就成了禁地。所以,那栋楼里,是陈静和她女儿的鬼魂?赵浩问道。“是,也不是。”老刘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陈静的怨气太重,她是留下了。但那个孩子……安安……我总觉得,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怨气。那东西……更邪。陈静是恨,但那个孩子,它只是单纯地……玩弄和享受恐惧。故事讲完了,值班室里一片死寂。

赵浩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一个由极致的爱、极致的恨、医疗事故和疯狂实验共同催生出的、纠缠在一起的母女凶灵。

“小伙子,我帮不了你”老刘看着赵浩,“我守着这个锅炉房,守着这个秘密三十年,我只想平平安安地退休,你斗不过她们的。”第三章:第一次降落赵浩没有再强求。他知道,老刘已经告诉了他所能告诉的一切。剩下的路,必须自己走。当天夜里,时钟的指针滑过午夜十二点。赵浩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溜进楼梯间,来到了那扇通往地下的厚重铁门前。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老式挂锁。

他从口袋里掏出白天从维修工工具箱里借来的一小截铁丝,蹲下身,屏住呼吸,将铁丝探入锁孔。这是他当实习记者时,跟一个老锁匠学来的手艺。

冰冷的金属在锁芯里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次都敲在他的心弦上。“喀嗒。”一声轻响,锁开了。赵浩拉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陈腐尘土与霉菌的、仿佛沉睡了半个世纪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走进了连接两个世界的脐带——地下通道。通道很长,墙壁上,昏黄的应急灯每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微弱,仅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

裸露的金属管道沿着墙壁延伸,像巨兽的肋骨。管道上凝结的水珠,时不时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嘀嗒的声响,仿佛是这座死亡建筑的脉搏。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另一扇门。门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标识,只有一片片剥落的油漆。这里,就是A栋的地下二层。赵浩推开门,门轴发出一声悠长而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世界被黑暗完全笼罩一样。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道惨白的光柱,如同一把手术刀,切开了这墨汁般的黑暗。光柱所及之处,空气中飞舞着亿万颗尘埃,像一片银色的悬浮死海。一股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气味钻入鼻腔。

不是他想象中的霉味,而是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他后来才知道,那是陈静当年私自囤积的37%甲醛原液,自己配制成了10%的中性缓冲液用PBS调到了pH7.4,为了防止挥发,她还在表面用甘油封了层。三十年的密闭,让这里变成了一个毒气室。赵浩只吸入了一口,鼻腔里就像被灌满了芥末,眼泪瞬间糊满睫毛,喉咙里火烧火燎,剧烈的咳嗽冲口而出。

他立刻退后几步,扯下自己的T恤,跑到通道滴水管下浸湿,然后紧紧捂住口鼻。即便如此,那无孔不入的气体,依然让他咳得涕泪齐下。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能待太久。

他重新走进门后,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开始观察。这是一条长廊,两侧分布着一个个紧闭的房间。门牌上的字迹大多已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档案室”、“标本存放”、“设备科”等字样。根据医院的内部结构图,药品储藏室应该在走廊尽头。赵浩的脚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一步步朝前走,心跳如擂,震得胸口发痛。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左手边,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门开着一道缝。光柱扫过去,他看到门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用脚尖轻轻将门推开。

一股淡淡的、类似奶粉变质后的酸腐气味,从门里飘了出来。那是一间被废弃的育婴室。

七八张生锈的铁制婴儿床,像一排小小的牢笼,静静地立在黑暗中。

床上的白色床垫已经发黄、破损,露出里面一团团肮脏的棉絮。赵浩的心跳突然变快了。

他拿着手电筒慢慢地在房间里照,当光照到最里面靠墙的一张婴儿床上时,他吓得魂都快没了,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凉了。那张空床上,一只红色的、漆皮剥落的拨浪鼓,正自己轻轻地摇动着。“咚……咚咚……”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击在赵浩的神经上。没有风!这里的空气是死的。

那拨浪鼓的摇动极有节奏,一下,又一下,不像是物理惯性,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小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它。赵浩感觉喉咙发干,后颈的皮肤像被抹了一把刚化开的猪油,又冷又腻。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碰到了门框。“咚”的一声,拨浪鼓停了。房间恢复了死寂。但赵浩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像无数只湿冷的虫子,从他的衣领爬上后颈。

他猛地转身,将光柱射向身后的走廊。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被拉扯变形的影子。然而,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他自己心跳声掩盖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哼唱一首不成调的童谣。那声音断断续续,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一种诡异的回响,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他的耳边。赵浩的头皮炸开了。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条长廊。他不敢回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种目光冰冷得就像有东西贴在他的后背上,让他浑身不自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冲回地下通道,反手将A栋的门重重关上,用身体死死抵住。门外,那诡异的童谣声,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寂静。赵浩靠在刺骨的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湿透的T恤分不清是水还是冷汗。他拼命告诉自己,是幻觉,一定是福尔马林中毒产生的幻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四十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地面上,一小滩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门缝底下缓缓渗出,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蜿蜒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钻入他的鼻腔。是血。赵浩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瞳孔瞬间收缩。

他全身僵硬地抬起头,看向那扇他刚刚才关上的门。门的正中央,那块小小的、用来看清走廊情况的方形观察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孩子的脸。苍白、浮肿,像是被水泡了很久。它的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眼珠,也没有眼白。它的嘴巴微微张开,一缕黑色的血液正从嘴角缓缓流下。

那张脸就那样静静地贴在玻璃的另一面,与赵浩的脸相隔不到十厘米,用那双虚无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世界静止了一瞬。赵浩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巨大的恐惧感从头到脚笼罩了他,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那张脸在玻璃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它的嘴角,像被两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吊了起来。下一秒,它消失了。赵浩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滑倒在地。他剧烈地颤抖着,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了。这不是幻觉。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妹妹那句“这里不对劲”的真正含义。

第四章:一生的债务赵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了B栋。

他把自己死死关在帘子隔出的狭小空间里,直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将走廊染上一层廉价的暖色,他才从剧烈的战栗中稍稍平复。他病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那张贴在玻璃上的脸,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怎么也忘不掉。他不敢闭眼,不敢独处,那不成调的童谣总是在不经意间,从空调的出风口,从隔壁床的呼吸机里,幽幽地飘出来。他明白了,自己已经被那个东西“盯上”了。

那个东西已经知道他这个闯入者了。他必须再去一次锅炉房。这一次,他不再是去刺探情报,而是去求救。当赵浩再次出现在锅炉房时,老刘被他吓了一跳。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两天没见,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眼窝深陷,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神经质。

“你……你进去了?”老刘的声音有些干涩。赵浩没有回答,只是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从自己撬锁,到闻到福尔马林,再到那个会自己摇动的拨浪鼓,最后,是那张吊起嘴角的、孩子的脸。老刘听完,长久地沉默着,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劣质香烟,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你被它盯上了。

”他最终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缓缓说道,“那个‘孩子’,它在‘玩’它在享受你的恐惧。

当你的恐惧达到顶点,精神彻底崩溃的时候,它就会来‘收走’你。”那我该怎么办?

刘师傅,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赵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我没得办法。”老刘摇了摇头,三十年了,请过和尚,也请过道士,都没用。那栋楼里的东西,不归他们管。赵浩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老刘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好像在激烈地斗争着,犹豫不决。他看了一眼赵浩,又看了一眼远处那栋沉默的灰色大楼。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烟头狠狠地摁在地上踩灭。“罢了,罢了……这笔债,也该还了”他喃喃自语道。他转身,走进了那个狭小的值班室。这一次,他从铁皮柜的最深处,不是拿出酒,而是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已经褪色的、巴掌大的木盒。老刘从木盒里,捻出了一把锈迹斑斑、造型古朴的铜钥匙。“这不是万能钥匙”老刘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这是‘通道应急钥匙’,当年给地下通道和档案室那两扇老门配的,90年代的叶片锁,除了这两扇门,哪儿也开不了,后来他们又在档案室通往实验室的暗门上加了新锁,但老锁还在,你试试看。他将钥匙塞进赵浩的手里。“刘师傅,你……”赵浩不解地看着他。

三十五年前,我的儿子才三岁,半夜突发急性喉炎,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紫了。

那时候通讯不方便,我抱着他跑到医院,急诊科的值班医生束手无策,说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让准备后事。老刘的眼睛红了,声音里带着颤音。

就在我抱着我儿子跪在地上,哭得跟个死人一样的时候。陈医生,她刚下手术台,路过急诊。

她看了一眼,二话没说,推着我儿子冲进急诊室。刀口,就切在喉咙上。我当时吓傻了,以为她要杀了我儿子。可一刀下去,我儿子那口憋死的气,‘嘶’的一声就喘上来了。

那道疤,现在还在我儿子脖子上。我欠她一条命,准确说,是我儿子欠她一条命。

老刘看着赵浩,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所以,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我不敢说,也不愿说。

我总觉得,我说了,就是背叛了她。她出事的前几天,还碰见过我一次,把一叠用油纸包好的资料塞给我,悄悄跟我说:刘师傅,如果哪天我出事了,替我守着这个,别让她们发现安安。我……我答应了她。我守着这个秘密,守着她这个请求三十年,就像守着一个快要爆炸的锅炉,每天都不得安生。现在,你来了。你跟你妹妹,就像当年的陈医生和安安一样。我救不了她,但也许……你能让她解脱。

老刘将钥匙死死按在赵浩的手心,把真相挖出来,把这栋楼里所有的罪恶,都烧干净。

这就算……我还了她女儿一条命。赵浩紧紧攥住那把钥匙,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个男人三十五年的愧疚与挣扎。刘师傅,他郑重地说道,“谢谢您。

”别谢我!老刘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我什么都没给你,你出了事,也别说认识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说到:那栋楼,A栋,它的电梯井,是通的。

从顶楼机房,一直通到地下三层的焚化炉。如果你被困住了,记住,往下,永远比往上,要多一条路。第五章:阳光背面得到钥匙后的那个下午,赵浩没有立刻行动。

他回到自己那张嘈杂的留观床位,将那把冰冷的铜钥匙贴身放好,然后强迫自己吞下两片安眠药,沉沉睡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的是绝对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一夜无梦。第二天,他选择了下午一点半,一个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刻。他推着前一晚藏在楼梯间里的那辆保洁车,换上了那身宽大的蓝色工作服,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下半张脸。他推着车,轮子发出单调的咕噜声,从B栋的后勤通道,不紧不慢地走向那条连接A栋的、地上封闭的玻璃连廊。

有几个护士和病人家属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在一个保洁员的身份掩护下,他成了一个透明人。他甚至经过了一个监控探头,但他佝着背推车的姿态,在低分辨率的画面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无法识别具体身份的蓝色剪影。正如他所料,监控系统将他识别为了无害的外包维修人员,没有触发任何警报。连廊的尽头就是A栋。

推开那扇沉重的防火门,白天的A栋和晚上完全是两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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