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身子晃了晃，快步朝外冲去。

只是刚到门口，就碰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秦霖与楚繁霜。

楚繁霜脸色很冷，她拦在娘面前：“娘，别再为楚笙然做任何事了！”

我娘咬牙道：“她是你妹妹。”

楚繁霜厉声道：“陛下已经下旨定下了她叛国之罪！她早就不是楚家人！”

这句话，震的我浑身发麻。

我这才看到，一直没说话的秦霖，手里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开口：“楚夫人，陛下有令，命楚繁霜为副将，与我同去塞北战场。”

“务必找到叛国贼，生死不论！”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又稳又狠，眼里尽是漠然。

我娘看着他们，后退半步，悲哀道：“你们两个，一定会后悔的。”

我娘调转方向往后山冲去。

等她到时，眼前的景象连我第觉得一阵窒息。

我的墓碑倒在地上，尽是脚印，衣冠冢里的衣服被人刨出，随意丢在一边，我的棺材上倒满了黑狗血，一滴滴往下落……

我娘瞬间崩溃了。

她跌跌撞撞上前，用衣袖擦去我棺材上的黑狗血，不一会便满身狼藉。

“笙然，是娘对不起你……”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狠狠闭了闭眼。

无人容我，无人救我，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秦霖他们来时，我娘正抱着我的衣物，满身是血的坐在地上。

楚繁霜变了脸色，她咬着牙将娘拉起：“娘，够了！”

我娘茫然转眼，看向楚繁霜和秦霖的眼神，尽皆复杂。

“你们都说她坏，是卖国贼，可明明你们都是同她一起长大之人，该是最最了解她的！”

“可现在呢！”我娘满眼执拗，“你们一个无心，一个无情，才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我娘的脸被楚繁霜重重打偏过去。

楚繁霜整个人都在发颤：“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6

“您既然这么在乎楚笙然，好！从今日开始，你与她，皆与楚家毫无瓜葛！”

寂静的山间，寒风呼啸。

我娘怔然的看着楚繁霜，连泪都忘了流。

楚繁霜却转过身，在没停留。

秦霖看着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楚夫人，告辞。”

我看着我娘惨白一片的脸色，疯了般地拦在秦霖和楚繁霜面前：“楚繁霜，那是你娘！”

“你怎么能跟她断绝关系，她会死的！”

可我喊破喉咙，楚繁霜也注定听不见。

天人永隔，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第一次，我有些怨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何要对娘亲这么狠心！

这时，秦霖开了口：“楚副将，还真是狠心。”

楚繁霜看着他。

“丞相大人昨日在金銮殿提出以将军府众人性命为引逼出楚笙然时，可觉得自己心狠？”

秦霖面色不变：“叛国贼，本就不该逍遥法外。”

楚繁霜眼神一瞬变得复杂：“秦霖，这三年，你可曾想过信她？”

秦霖答后反问：“从未，楚副将呢？”

“一样。”

我的身形猛地一顿，再不敢跟上两人……

可我没想到，我娘当夜就开始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闪过困惑。

哪怕仆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反应。

三天后，我娘偷偷下了山。

我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我娘朝门口的侍卫说：“麻烦通传一下，将军府楚氏求见丞相。”

见到秦霖时，他坐在堂中，手边，放着一件大红的喜服。

我眼里一刺。

曾经，秦霖缠着我：“笙然，你给我绣婚服好不好？”

我明明不善刺绣，因着他眼底的期盼，却也还是答应下来。

“可以，但不知道好不好看。”

他笑得温和：“我不在乎好看与否，只要你绣的，就是独一无二。”

时光境迁，他将当初那句‘独一无二’丢的一干二净。

我刚挪开目光，就听我娘笑道：“这是笙然绣的婚服吗？”

我一震，看着我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秦霖疏冷开口：“楚夫人找我，是有事？”

我娘奇怪的看着他：“秦霖，笙然出征回来你们就要成婚了，怎么还跟我这般生疏？”

“说起笙然，自她出征塞北，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你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忘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秦霖也皱起了眉，他盯着我娘看了片刻，朝门外吩咐：“让将军府的人接楚夫人回去。”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楚夫人，日后，莫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娘一愣，可秦霖留给她的，却只有背影。

我紧紧守着她，生怕她再次收到刺激。

很快，楚繁霜来了。

她刚进门，我娘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繁霜，秦霖跟笙然是不是吵架了？他们说笙然死了？怎么可能呢，明明笙然还在外面征战……”

楚繁霜淡淡的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疲惫：“我们先回家。”

没有争辩，没有剑拔弩张，我娘顺从的跟楚繁霜上了马车。

刚到将军府，就见一侍卫前来禀报：“家主，陛下有旨，明日寅时三刻，大军开拨！”

我娘看向楚繁霜，温柔的将她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繁霜，你和笙然是娘在世上唯一的念想，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

楚繁霜红了眼，我也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