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央宽阔的平地上，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木栅栏，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驻足站在姜梦寒跟前，所有人都被她的凛凛神威震慑到了。

姜梦寒扫视着眼前的将士，正色道：“尽管我妹妹率兵讨伐匈奴失败了，可她以往的功绩岂是能随意抹杀的？”

“难道，半生戎马，只打了一次败仗，便是大梁的罪人了？”

校场上寂静无声，没人敢在此时说话。

我站在身后，看着姐姐一一细数着我的功绩，忍不住泪眼朦胧。

她不恨我么？我姐姐不应该是这个世上最恨我的人么？

她为何还会替我说话？

就在这时，周承德使了个眼色，他的副将心领神会，突然开口道：“打了败仗不是罪人，可投降叛国就是实打实的罪人了！”

“再说了，一个女人怎会有如此功绩，说不定啊，她是靠着身子睡出来的！跟敌方主将睡一次，使个美人计，敌将不就投降咯？”

“哈哈哈哈。”校场上原本肃杀的气氛瞬间变得诙谐起来，所有人哄堂大笑。

“住口！不许你们侮辱她！”

气急败坏的姜梦寒扔掉了手中长枪，朝着那人冲了过去，可双拳难敌四手，在周承德的授意下，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使劲的殴打着姜梦寒。

我想上去拦着他们，可我的手臂却只能穿过那些人的身体，根本拦不住。

疯子，疯子，他们全都是疯子！

我根本就没有叛国，我姜家也不应该受到这种屈辱，我姐姐更不应该被人这样欺负。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个魂魄。

他们停了下来，我姐姐被打的身上满是伤痕，嘴角都溢出了一抹鲜血，可她却依然坚定地站了起来，眼神恨恨地看向周承德，“我姜家...没有叛国贼！”

周承德莫名火气，他忽然有种被女人看轻的感觉，他拿起一旁将士的手中长枪，满脸戾气的看着姜梦寒，“求我，跪下求我，求我我便饶了你！”

姜梦寒却死死的盯着他，毫不退缩，“我爹说过，我姜家人，宁死不屈！”

周承德怒从心头起，长枪朝着姜梦寒的膝盖狠狠砸去。

“给我跪下！”

姐姐口吐鲜血，终于昏迷了过去。

我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是我的错，为何偏要我姐姐替我偿还？

...........

姐姐被人抬进了府中，惊慌失措的娘亲连忙请来了大夫为姐姐治病。

一炷香后，大夫从房间走出，不住叹气。

我娘害怕道：“大夫，我女儿她怎么了？”

大夫犹豫片刻后，说道：“贵千金的皮外伤无甚大碍，休养半个月便无事，只是那腿伤......”

我娘脸色苍白，“腿....怎么了？”

大夫重重的叹了口气，“即使能治好，恐怕也不能和常人一样了。”

我娘吓得当场瘫软在地，大夫连忙上前扶起，“夫人，我这里有一副药方，一日三服，一月之后那皮外伤便可痊愈，只是贵千金的腿伤，却要看天命了。”

说罢，大夫转头离去。

我娘慌不择路的跑到了祠堂，苦涩的味道在喉间蔓延，苦得她落下了泪。

“各位列祖列宗保佑，求求你们救救梦寒吧。”

“家夫与小女尽皆战死沙场，我只剩下梦寒了，求求先祖保佑，求求先祖保佑！”

“千雪，你在天上也要保佑你姐姐腿伤痊愈啊。”

我这才看到，在祠堂之上，我的牌位竟然也供奉在了上面。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泪水如同绝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先祖保佑，求先祖保佑，保佑我姐姐的腿安然无事。”

“只要我姐姐和我娘亲一生平安，我愿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

三天后，我姐姐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娘亲只是和她说了好好养伤，却没说她有可能会断腿。

可我心里知道，姐姐终日在军营练武，她身体受了多重的伤，自己又怎么会判断不出来？

姐姐醒来后，娘亲高兴地又跑到了祠堂向列祖列宗祈求保佑。

可她没想到的是，我姐姐姜梦寒竟然一瘸一拐的跟了过来，双眼猩红。

“娘，你竟然还敢供奉那叛国贼的灵位？！”

“她一个不忠不孝的贼子，有什么脸面进我姜家的祠堂？”

娘亲哆哆嗦嗦，想要拦在她的面前，“梦寒，不是这样的，千雪她不是你说的......”

“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姜梦寒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了娘亲，她伸手攥着我的灵位，恨道：“若不是她，我姜家又怎会沦落至此，我这腿.....我这腿......”

娘亲想上前劝阻，她哭着走了上来，“梦寒，你误会你妹妹了，她......”

“我没有误会她。”姜梦寒面色平静。

下一刻，她双手发力，‘砰’的一声。

我的灵位被她从中间掰断，一分为二！

‘啪’！

我姐将我的灵位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