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来，她转眸看了过来。

见是萧驰野，粲然一笑，“驰野哥哥。”

她提着裙，快步走到萧驰野面前，听他温声问，“妹妹怎么在这里?身子好些了吗?”

“劳哥哥挂念，已大好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明媚娇俏，“驰野哥哥近日是不是很忙?说好了过些日子就来看我，这都许久没来了。”

“是有些忙。”萧驰野垂眸看她，满眼温柔，“本打算明日过去看妹妹的。不妨妹妹今日自己便过来了。可有什么事吗?”

谢亦舒示意采薇递来食盒。

“我听砚书说，哥哥近日公务繁忙，总顾不上用膳。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栗子糕，是今晨才采的桂花做的。我记着驰野哥哥爱吃甜，特意将糖换成了槐花蜜，吃起来有槐花的清香。哥哥待会儿尝一尝，看看可合心意。”

“让妹妹费心了。”萧驰野阖首让砚书收下，又看她，“妹妹生病才好，多看顾些自己的身子，往后这样的操劳事让底下人去做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我怕底下人手脚笨，做得不如哥哥意，总得自己上手才安心。”

她笑容仍是甜甜，又变回从前亲近黏人的好妹妹，捏着帕子满眼期待问他，“再过几日是我的生辰，子萋姐姐说要在园子里替我办一场生辰宴，到时府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在，驰野哥哥可也来?”

“自然来。亦舒妹妹的生辰宴，无论如何也是要到的。”

得了想要的回答，谢亦舒异常欢喜，连盈盈眸中都雀跃着光，“那好，我那日等着哥哥，哥哥可一定不能失约。”

萧驰野看着她，眉眼温润，宠溺地笑，轻轻点头。

两人又在廊檐底下说了好一番话，那些本该在他回府那日便叙的旧。

好在虽是迟了些，兄妹亲近之意却如从前一般。

待到姑娘不依不舍地告别离开，萧驰野才收了笑，平静看着她游廊里翩跹而过的身影，而后转身，将砚书手里的食盒打开。

里头黄澄澄几个糕点果子。

她手巧，做得玲珑精巧，分外可爱。

萧驰野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清甜腻人的香，和姑娘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将那一点甜香品匝在齿间，慢条斯理，细细咀嚼，唇角不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便到谢亦舒的生辰宴。

萧驰野一早便让砚书送了生辰萧礼来，是方端州产的蕉叶白墨砚，极为名贵。

她素爱看书写字，这萧礼正正是送到她心坎里了。

谢亦舒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砚台上的别致的花鸟纹饰问砚书，“驰野哥哥可有说他何时过来?”

“公子今日翰林院下值晚，大约酉时方能过来。”

砚书回，又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脸，道：“姑娘且安心，公子说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宴，不论多晚。一定会亲自来萧姑娘。”

谢亦舒沉寂下去的脸色这才舒展开来。

萧驰野在京府衙门里。

他今日的确是有要事，前些日子永州遇刺一事还未了。

当时府衙去查，只说是流民落草为寇做下的糊涂案子。彼时永州决堤，流民甚多，无从查起。

又兼当时萧驰野不知所踪，寻人成了顶要事，其他暂且只能搁置。

及至到了现在，萧驰野已经回京。

永州那边才来信，说当时行刺的寇首已经擒住，押解来了上京，现关押在京府衙门里，听候取审。

牢狱甬道里，狱卒掌着灯火，引着萧驰野在一处牢门处站定。

“大人，那人便在里面。”

他解开牢门上的锁链，恭敬退下。

萧驰野推门而入，监牢里阴暗潮湿，那人双手被铁链悬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身上斑驳着鞭痕，奄奄一息。

这是京都衙门里的规矩，入狱必先受刑。

萧驰野缓缓走到他面前，他意有所觉，慢慢抬头，声音沙哑，“你是谁?”

萧驰野闻言微微一笑，“哦?你竟不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他不解，又忍不住暗嗤，“哪里来的白面书生。这京兆府衙里是没人了么，竟让你来审我。”

萧驰野并未辩驳，他上下打量那人两眼，忽而似笑非笑问他，“怎么?那人让你来杀我，竟没告诉你我长得什么模样么?”

何须告诉，永州府衙里拢共就那么些上京来的人。

他和府丞通过气，趁夜直接摸去了厢房，先捅了床榻上的人一刀，而后装进麻袋扔了洪水翻涌的护城河里。

只是，榻上那人的脸，他分明见了。

“你是萧驰野?”这人终于反应过来，眼里浮上骇然之色，“那不是你?”

他恍然大悟，“我杀错了人，你那时并不在永州?”

不然，何须找个人来假冒自己。

“对。”萧驰野坦坦荡荡，毫不掩饰，“我那时便已回了上京。”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锋利的刃，冰冷的眼，毫不犹豫捅入那人腹中，声音平静淡漠，“既然知道了，那就也该送你上路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人连挣扎也无，嗬嗬两声便没了气息。

萧驰野眉眼平静，拔出匕首若无其事地在他脏污的囚袍上擦了擦，到底嫌弃，随手扔给进来的狱卒。

他看了看死去的囚犯，请示萧驰野，“大人，这案卷上该如何写?”

萧驰野拂袖出牢门，淡淡回，“不过是个谋财害命的草莽之人，只写受不住刑，死了便是。”

他从京府衙门里出来，正近酉时。

回府后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就听砚书急急忙忙来报，“公子，谢姑娘出事了。”

谢亦舒出事了。

她的贴身丫鬟采薇和萧景明院里的行露起了争执，她护仆心切，却叫行露不慎推进了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