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鬼祟身影混进了人群里。

第28章

秦述注意到了他，给两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起初，记者的提问还围绕着《逆水寒》这款游戏本身。

可到了后期，画风逐渐偏离，尤其是看到秦述弯腰替程婧整理裙摆以后，现场的采访问题就彻底换了个方向。

“请问程小姐，您和秦总是在交往吗？”

程婧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秦述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错愕。

他轻笑，微微偏过身体，挡在记者的话筒前。

“没有交往，我还在追她。”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吸气声。

“程小姐准备什么时候答应秦总的示爱呢？网传程小姐未来的丈夫需要入赘程家，请问这个情况属实吗？”

秦述扯着嘴角挑了挑眉，把话筒接了过来。

“请大家多关注《逆水寒》游戏本身，至于我的私人情感，大家放心，我有我的节奏，请不要给婧婧带来无端的压力。”

一场新闻发布会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结束。

……

拾遗科技，总裁办公室。

程婧坐在秦述柔软的沙发上，呼出一口气，捶打着僵硬的身体。

还不等她说话，一双温暖的大手，就轻柔地按上了她的肩颈。

“力道怎么样？”

程婧歪过头，调笑地看了他一眼：“秦总，手艺不错啊？”

秦述扬扬得意：“那当然，我可是专门练过的。”

按了一会儿，程婧的身体渐渐放松，秦述坐在她身边，手肘顶着膝盖，双手交叉欲言又止。

Zꓶ程婧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怎么办？

秦述不会要告白吧？自己要答应他吗？

不过他似乎已经没说过很多次了，要是他真的告白了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谈过恋爱啊！

对了，小羊问过秦述，他也没谈过，那应该……应该还好吧？

这样想着，她的手绞着裙边，不自觉攥到了一起。

紧接着，就听秦述说：“你的生父今天到现场来了。”

“我本想直接把他赶走，但又觉得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想见他，我立即让人把他送走，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哦，原来是因为他。

程婧垂下眼帘，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就好像……

她其实是期待秦述告白一样。

程婧清清嗓子，整了好心情：“我想见见他。”

诚然，生父是萦绕在她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可逃避只会加深恐惧。

她要自己打破那些人遗留在她心里的巨像。

尽管这样想着，可当程婧真的看到他的时候，心底的恐惧还是毫无预兆地腾升起来。

她下意识拉住了一旁的秦述。

秦述顺势握住她的手，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偏过头，他嘴边那抹暗爽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程婧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苍老的男人。

他看起来瘦巴巴的，穿着一套过时的破旧铭牌夹克，一双手上满是老茧，脸颊凹陷，胡子拉碴，连年轻时分外勾人的眼睛也有些浑浊。

他坐在那里，有些猥琐。

曾经高大如阴影猛兽般的男人，现在只会低着头，任由程婧俯视。

第29章

这种感觉很奇妙。

程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父亲？爸爸？

他显然是不配的。

察觉到程婧的到来，男人的视线畏缩地看着她的脚尖，而后缓缓上移。

直至看到那张与程女士七分相似的脸时，他干瘪的脸上多了一丝怅惘。

他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都长这么大了。

曾经被关在地下室，任由他摧折打骂的花朵没有就此沉眠，也没有冻毙于风雪，她长大了，尽管曲折，却仍旧热烈。

“婧婧，对不起，爸爸当时是鬼迷心窍，你能原谅我吗？我给你跪下了婧婧，爸给你跪下了。”

他扬着一张脸，涕泪横流，满眼乞求。

程婧却觉得奇怪。

这些做了错事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事后的几句忏悔、几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呢？

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地作恶，伤害别人，是不是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小了？

俞戈如此，他也是这样。

好像只要加一个身份，加一种感情，这些伤害就会穿上华丽的衣服，为人们所接受。

可程婧，不愿接受。

“我不会原谅你，你来也不是要我原谅的吧？”

程婧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的错愕和恼怒交替翻滚，就像一个旁观者、局外人，此时此刻无论面前是谁，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满，又无可奈何。

程婧觉得有趣。

程父撑着膝盖从地毯上站起，坐到沙发上长叹一声。

“婧婧，爸爸是真的没办法了，爸爸在监狱里被他们欺负，身体彻底垮了，吃不起药也没钱吃饭，只能借了点高利贷。”

“现在还不上了，追债的人说，要把我运出境外卖器官。”

“婧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爸爸死啊！”

程婧点了点头，程父眼中立刻迸射出一抹强烈的希望。

下一秒，程婧却说：“我能。”

“你当初能把我扔进雪里不怕我冻死，我现在就能看着你被追债，哪怕是他们在我面前把你砍手砍脚。”

程婧故作凶狠地说着，心里多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

秦述的保镖把程父赶了出去。

程婧回过头，发现他正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秦述摇摇头。

“一点都不过分，因为他在骗你，他欠高利贷并不是因为什么吃饭啊、买药的，他前脚从监狱出来，后脚就进了赌场。”

“我是觉得，你刚才这样，有点可爱。”

“就像……小狗？”秦述想了想，补充道。

“好啊。”程婧撸了两把不存在的袖子，“你敢说我像狗，是忘了我双刀女侠的威名嘛？”

“我错了、我错了……”

紧闭的办公室里传出嬉笑打闹声。

程婧知道，在秦述这里，她什么都不用在意，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毕竟，再不堪的情形，秦述都见过。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不耐烦或是厌恶，她都会立即走掉。

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始终像第一次倒挂进天井破口时那样，明朗、热烈。

第30章

本以为送走了程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没过几天，程婧就接到了他的求救电话。

对方有气无力，像是奔走了很久：“婧婧，以前都是爸爸的错，爸爸让你吃了很多苦，让你得了抑郁症，爸爸对不起你……”

“你不是想看爸爸死吗？西郊废弃工厂，你过来吧，追债的人已经到了。”

程婧有点想笑，因为他的演技和话术都很拙劣。

可她没有戳破，甚至给一旁皱眉偷听的秦述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好，我回去的。”

电话挂断，秦述暴跳如雷：“这个畜生，明摆着是给你下套，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撩着西装下摆叉着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三圈。

忽然冷静下来，剑眉紧蹙：ɖʀ“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

程婧微微一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述报了警。

理由是接到电话求助，疑似有高利贷团伙在西郊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