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被陆厌辞带回侯府。

六年前，她第一次见他和丫鬟云雨。

四年前，她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心。

三年前，她被他赶出府，在雨中哭求他的原谅。

……

十年光阴，犹如转瞬。

虽有遗憾，但无后悔。

林岁窈仰头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跨过侯府大门的门槛。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扑面而来。

她拢了拢包袱，回头望向侯府。

从今往后，她会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为他和老夫人祈福，愿他们一生喜乐安康。

林岁窈抿抿唇，很轻地叫了一声那个从不敢亵渎的名字。

“陆厌辞，后会无期。”

太阳西斜，晚霞撒在林岁窈身上，拉长了她离去的影子。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一片霞光中，她也再没回过头。

与此同时，屋内失去意识的陆厌辞猛地睁开眼。

“岁窈……岁窈！”

陆厌辞突然挣扎着下床，拖着鲜血淋漓的腿，朝府门而去。

“厌辞！”

“二爷！”

第9章

可陆厌辞刚踏出房门，钻心的疼痛便再次侵袭。

‘咚’的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

再次睁开眼时，屋内一片寂静。

桌上烛火被些许微风吹得四处摇曳，映照出陆厌辞有些憔悴的脸。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扫视屋内，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平时朝着闹着要求他宠幸的丫鬟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腿上的疼痛，在他醒来的这一刻喧宾夺主的掠夺他的意识。

陆厌辞心烦意乱的喊道：“梅香！”

话落，一阵脚步声逼近，房门被人打开。

进来的人却不是梅香，而是钱贵。

他轻声问：“二爷，可是要备些茶水还是糕点？”

陆厌辞见到他眉头微蹙，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去把岁窈给我叫来。”

钱贵应下：“是。”

他知晓林岁窈对于陆厌辞的重要性，生怕陆厌辞久等，一路小跑过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岁窈，二爷叫你过去。”

等了许久都没人应答。5

钱贵不敢耽搁，连忙来到后厨找人。

可是把后厨找遍了都没看到人，钱贵有些疑惑：“虎子，岁窈去哪了？”

虎子从灶台里抬起头，语气有些小心。

“钱贵哥，岁窈姐昨天就已经离开了。”

钱贵只觉大脑发懵：“走了？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虎子摇头：“不是，是岁窈姐自己要离开的，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钱贵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喃喃自语：“完了，她走了二爷可怎么办！”

他叮嘱道：“虎子，你给二爷做一道岁窈最拿手的芙蓉糕，待会给二爷送饭千万不要告诉二爷岁窈已经离开的事，记住了！”

虎子意识到不对，连连点头。

做好晚膳推开房门时，听到动静的陆厌辞猛地抬眼看来。

看到是他们，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涌上来一股愤怒。

“怎么是你，林岁窈呢！”

虎子哆嗦的放下碗：“岁窈姐她……她去……”

钱贵连忙接话：“二爷，岁窈她知晓您受伤后去山上采药，还没有回来……”

话没说话，就被陆厌辞怒气的打断：“去把她找回来，她不回来本大爷就不喝药了！”

钱贵还想再劝，陆厌辞却是拿起碗就朝他们丢了过来。

“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们只能急忙退下，轻轻的关上门。

陆厌辞气喘吁吁，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在心里怒骂。

林岁窈那个没良心的，他都伤成这样了，她一次都没来看望过自己。

他倒要看看林岁窈究竟在干什么，居然拿采药的借口当幌子来躲着他。

陆厌辞撑着床沿，即使疼到浑身发抖，依旧咬牙一点一点的挪下床。

屋外，虎子小心翼翼问：“钱贵哥，我们这样瞒着二爷也不个办法，要不然找个机会和二爷坦白吧？”

钱贵摇头：“不行，如今二爷伤势过重，你这时候告诉他岁窈离开了侯府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砰！”

屋内传来一阵剧响，钱贵一惊急忙推开门。

只见陆厌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床的，正满头大汗狼狈的摔倒在地。

钱贵和虎子一愣，急忙将他扶起来：“二爷您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陆厌辞死死抓着钱贵的衣领，眼眶猩红。

“你们刚刚说什么？林岁窈走了，她走去哪里了！”

第10章

陆厌辞几乎目眦欲裂：“告诉我，林岁窈去哪了？”

钱贵于心不忍：“二爷，您的腿还伤着呢，现在不能下地啊。”

陆厌辞浑身发颤，可腿上的疼痛却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他嘶哑着声音：“她真的走了？”

钱贵红着眼点头：“二爷，奴才先扶您上去，您这样伤口又裂开了。”

陆厌辞推开两人，身形踉跄朝门外走去：“不可能！”

林岁窈怎么可能会走，她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他的。

差一点他就可以将同心锁送给她，差一点他就可以将她迎娶进门。

陆厌辞拖着毫无知觉的腿喃喃道：“岁窈……”

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流了一地。

可是陆厌辞像是察觉不到一样，眼神涣散，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

难怪那几天林岁窈一直在劝他娶妻，甚至不惜一磕一跪恳求他浪子回头。

原来，她早就打算离开自己了。

钱贵哽咽着扶住他：“二爷您伤还没好，您别这样。”

听见动静的老夫人急忙赶来，看到那条开始渗血的腿，心如刀绞。3

“陆厌辞，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陆厌辞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他整个后背，嘴唇惨白干裂。

即使这样也依旧死死的抓着老夫人的衣袖，嘶哑着喊道：“把林岁窈叫过来，把她给我叫过来！”

看他执拗的样子，老夫人红着眼告诉他：“岁窈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化作一把利剑，刺穿了陆厌辞的心脏。

腿上那噬心入骨的疼痛一瞬间钻入了心底，疼的他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天边那细微的霞光彻底被乌云遮盖。

林岁窈从驿站出来，不急不慢的朝码头走去。

码头人来人往，都在准备乘船。

林岁窈看着那熟悉的船只，心里有些感慨

那些通往家乡的船，她看了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是真正搭乘的。

边上的商贩们叫嚣着：“姑娘新鲜出炉的烤饼，来一个吗？”

林岁窈正好也有些饿了，买了一个葱花饼。

刚接过，就听见身旁的人聊着：“听说了吗，陆家二爷前阵子出事了，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被贼人砍伤了腿，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呢！”

“陆二爷原本还和赵家小姐定下婚约，如今腿废了，这不急忙取消了这桩婚事。”

“哎哟，要不是我说遭报应了吧，之前还叫他府里的丫鬟从镇北侯府一路跪到醉玉楼，现在好了，反倒是自己的腿先没了，成了废人一个。”

林岁窈当场愣在了原地。

当时她就有所疑惑为什么老夫人这么着急的赶自己离开，原是为了不让她参和进去。

林岁窈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转了一个方向，却在走了几步后堪堪停住。

可……镇北侯府这些年的恩也好，情也罢，她早就还清了，何必还要回去节外生枝。

“没有上船的快些啊，船要开了！”

耳边的喊叫声让林岁窈回过神来。

她已经用十年来偿还恩情，剩下的时间她不想再为谁活，她只想为自己。

她不再犹豫，转身朝河边走去。

“姑娘您是出远门吗？”

林岁窈看了一眼侯府的方向，摇了摇头：“不是出远门，是回家。”

那是她出生之地，如今该回去了。

很快船身就消失在茫茫海岸中，只留下阵阵涟漪。

第11章

陆厌辞自从知晓林岁窈离开后，就一病不起。

腿上的伤口再次发炎，烧的他浑浑噩噩。

梦里，他看见了很多以前自己从未在意过的细枝末节。

林岁窈第一次为他熬汤、林岁窈趁他熟睡时轻轻的将外袍盖在他身上……

在他问她：“林岁窈你愿不愿意做本大爷的女人”时，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娇羞。

这十年桩桩件件都是她。

画面一转，是林岁窈一磕一跪的乞求：“求二爷浪子回头！”

看着梦中的血，陆厌辞几乎喘不上来气。

那些画面，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就连吐出的气息更是滚烫无比。

陆厌辞止不住叮咛道：“岁窈……”

大夫看过后，纷纷摇头：“老夫人，二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原本腿上的伤势未愈，如今思虑过重更是雪上加霜，要是这烧退不下去，二爷将会有性命之忧。”

老夫人哭的眼睛都肿了，止不住的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啊。”

大夫神色严峻的交代完一切，才敢离开。6

钱贵自责：“老夫人，都怪我走漏了风声，刺激了二爷。”

老夫人摇摇头：“不怪你，这件事他迟早会知晓……”

钱贵试探道：“如今二爷需要岁窈，不如奴才去请岁窈回来？”

老夫人轻叹：“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当是镇北侯府欠她一个人情吧，要是她不愿，千万不可勉强。”

钱贵安抚：“老夫人放心，奴才有分寸。”

所幸折腾了几日，陆厌辞的烧退了。

但自从醒来就不吃不喝，吵着要见林岁窈。

短时间内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昔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

老夫人为了给他治病，不是没想过办法。

侯府这些年早就没有了积蓄，为了筹集到钱，她甚至拉下脸面让钱贵哀求往日陆厌辞的那些好友。

可是一个个都拒绝了他。

“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二爷如今成了这样，就算把病治好了也无济于事。”

那些狐朋狗友见陆厌辞出事后一个个避之不及。

钱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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