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玄羽脑子似乎闪过了一道惊雷，炸得一片空白。
他抬头看着漓沅，在她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温柔，一百年前的她看向自己，是这个眼神，后来看墨尘，也是这个眼神……
也终于明白了，温柔的背后藏着什么，是动情。
可她曾经为了伤他，什么软硬手段都用尽了。
冷言冷语活剐他的心，刻他的骨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上神，原来她也会动心……
动了心，却又不敢承认。
“那日醉吻，你根本没有认错人，对不对？”玄羽颤声质问道。
漓沅眼神倏然划过一丝愧疚，微微颔首。
她选择对他坦白，是希望玄羽能心甘情愿跟她回到天外天，就像一千年前她将他从笼中救下，那般自愿。
玄羽又接着道：“你和墨尘，也没有发生关系，对我用了幻术，对不对……”
他每说一句，漓沅便会阖眼点头一次。
她不爱墨尘，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成神。
明明是为了他好，可玄羽却难以接受，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就像是有人撕开了他所有早已愈合的伤口，指着它们温柔的呢喃——其实你遭受的伤害所有都是为了让你更强大。
说不出的压抑环绕在他的心头，压到他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玄羽面白如纸，猛然推开漓沅，厉声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迎上他抗拒的目光，漓沅浑身一僵，她颤声唤：“阿玄……”
玄羽恨然看了她一眼，竭力忍住自己酸涩的眼，遁形消散在了原地。
望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漓沅像是从三界最高处骤然坠入了万丈深渊，心一点点沉下去，再也不见天日。
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也明白了她对玄羽的感情，不是师徒之情。
阿玄那一年里，也是这样看着她一次次冷漠的拒绝他的吗？
要是一切能重来，她一定会在他一千五百岁告白的那年，用力的将他拥入怀里。
可时光无法逆转，阿玄也早就不喜欢她了，甚至连情丝都拔走了，他谁也不会再爱了……
往后，他只爱自己。
千万年来，漓沅心底头一次生出悔不当初的情绪。
可当务之急，是去天河找回玄羽丢弃的情丝，她转身往天河处走着，在河里捞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
……
墟天渊，军营。
所有人都看出了玄羽今日心情不好，纷纷只敢用余光偷瞥着他。
“阿玄……”
玄羽转头看去，看见了脸色苍白的洛灵儿。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让她别外出吹风回营帐好好打坐养伤。
可是此刻，拔去情丝的他，心底对她再无半丝关怀。
“怎么了？”玄羽不冷不热问道。
“你的情丝……我……”洛灵儿像是知道了他自拔情丝的事，却不敢问出口。
玄羽眼中毫无波澜起伏，淡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往后，若是你想做灵儿将军，我也留你。”
顿了顿，他上前两步，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但若是你想做魑魅，我必杀你。”
以前的玄羽从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洛灵儿说话，她喉间干涩，还想道歉：“对不起，我……”
玄羽打断她：“不用说对不起。”
“我留你一命，是因为你曾舍身救过我一命。”
他这个人素来知恩图报，若是遇上像漓沅那种强大到不需要他留命的神邸，那他就还了对方一段情。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再跳一次火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戳洛灵儿的心窝，让她心如刀绞。
“若我不是魑魅，你会不会再爱上我？”她声音轻颤，这句话像是从心底硬生生扯了出来。
玄羽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洛灵儿走了过去，将遮盖在眼睛处的白发带摘下，重新绑在玄羽的发上。
她扯了扯苍白的嘴唇：“物归原主。”
玄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有洛灵儿知道，那根发带——
藏着她的情丝。
既然她的阿玄无法再爱上世上任何一个人，那她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