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异闻录玄渊玄敖完本小说推荐_免费小说全文阅读诛魔异闻录玄渊玄敖
1 盲绣娘的秘密京城的雨,总是带着一股萧瑟的土腥气。但对于苏婉而言,雨声只是天地间最寻常的白噪音。她坐在绣架前,指尖拂过光滑如水的杭缎,感受着经纬线的细微起伏。窗外雨声淅沥,屋内只有银针牵引丝线穿过缎面的细微声响,像春蚕食叶,沙沙,沙沙。她看不见,但她记得光。失明是七年前那场高热带来的馈赠,亦或是惩罚。彼时她才十三岁,世界在她眼前坍缩成一片永寂的黑暗。
曾是彩绣坊最有灵性的画工苗子,一夜之间,前途尽墨。但她还有一双手。“婉娘,‘浮光’锦的料子送来了。”丫鬟小禾的声音轻快,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走进来,将一匹料子轻轻放在她手边,“还有,锦衣卫的沈大人又来了,说上回定的那幅《松鹤延年》屏风,还想再改改鹤眼的配色。
”苏婉的指尖正落在新送来的“浮光”锦上,闻言微微一顿。这锦缎果然名不虚传,触手冰凉滑腻,在特定光线下会流转不同色彩,故而得名。但更让她留意的,是那位“沈大人”。沈彻。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月前,他第一次踏进她这间藏在深巷的“婉绣阁”,说是慕名而来,要定制一扇寓意高洁清正的双面异色绣屏风,点名要绣松鹤图,送给某位“即将致仕的恩师”。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措辞客气,给的定金极为丰厚。
但苏婉“听”得出,那平稳声线下的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他身上的气息也很特别,不是寻常官员的熏香或墨香,而是混合着冷铁、皮革和马匹的干燥气味,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锈气,被刻意用皂角的清冽压过。最重要的是,他的指尖。
交付画样初稿那日,他需在她指引下触碰绣样布局以示确认。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掌心。
那一触之下,苏婉的心猛地一跳。那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员的手。指根覆着厚厚的老茧,是长年紧握刀剑弓弩留下的印记。虎口和食指内侧还有几处细碎的新伤疤,粗糙硌人。
一个需要亲手握刀、近期还受过伤的锦衣卫指挥使,会真有闲情逸致来定制一扇寓意“清正”的绣屏?她不动声色,只是更专注地通过声音、气味、触感来“读”他。她“读”出他步履极轻,呼吸绵长,是个练家子;“读”出他每次来,虽只与她交谈,但注意力总会极快地从屋内各角落扫过,像是在评估或寻找什么;“读”出他每次提出的修改意见,都精准地指向绣品中最为繁复耗时的部分,似乎意在拖延交付的时间。他在她这里,找什么?
“请沈大人稍坐,我这就来。”苏婉收回思绪,语气温婉平静。
2 雪中春信之谜小禾引着沈彻进入客间。苏婉扶着小禾的手臂,缓步走出绣房。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面容清丽,眼神空茫却宁静,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沈大人。”她微微颔首。“苏姑娘。”沈彻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苏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急促。他今日的心跳,比往常快了些许。
“大人想如何修改鹤眼?”她直接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一根丝线。
沈彻说了几句关于配色的话,大意是觉得原先的赭石色不够鲜活,想改用更罕见的孔雀石绿和金箔线掺绣,以期在不同光线下能折射不同神采。苏婉静静听着,心里那点疑云越发浓重。孔雀石绿和金箔线?这不仅是价格昂贵的问题,更是工艺上的极致挑战,对盲绣娘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要求。他像是在故意刁难,或者说,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延长来这里的借口。她忽然轻轻吸了吸鼻子,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大人今日冒雨前来,袖口似乎沾了些……特殊的香气。
像是‘雪中春信’?”沈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如常:“苏姑娘好灵的鼻子。
方才路过香铺,大约是沾染了些。”苏婉的指尖却微微蜷缩了一下。雪中春信。
那是西域进贡的极品冷香,清冽孤傲,有价无市。绝非寻常香铺能有。更重要的是,她“记得”这种香味。三年前,父亲蒙冤下狱前夜,一位神秘访客带来的书信上,就沾染着这若有若无的“雪中春信”。父亲死后,那封信也不翼而飞。她的心缓缓沉下去。
这位沈大人,果然另有所图。他所图的,或许与父亲当年的旧案有关?与她有关?
她压下心头惊涛,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抹浅淡无奈的笑:“大人所求,技艺极难。
若要改动,恐怕还需再宽限半月。”“无妨。”沈立刻道,语气快得几乎有些失态,随即又放缓,“沈某不急。一切以苏姑娘的技艺为准。”他又坐了片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方才告辞。送走沈彻,苏婉回到绣架前,久久沉默。雨声未停,敲打在屋檐上,一声声,敲在她的心头。她摸索到绣架底部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来,是一块残破的旧绣片。
绣片只有巴掌大,颜色晦暗,却能看出原本极致的精美。
上面用独特的“影针法”绣着半幅地图,还有几个模糊的异域文字。
这是父亲当年在兵部武库司任郎中时,秘密调查边境军械走私案的关键证物之一,据说是绣在呈给某位高官的寿礼屏风夹层中的。父亲出事前夜,偷偷将这残片塞给了她,让她“藏好,谁也别给”。七年了,她靠着记忆和触觉,不知摩挲过这绣片多少遍,早已将每一个针脚、每一处破损都刻入了灵魂深处。那位沈大人,锦衣卫指挥使,他身上有“雪中春信”的味道,他在拖延时间,他对手部细节的苛刻要求……所有线索在她脑中飞速串联。他不是在找她。
他是在找她可能藏着的这样东西。他怀疑她。或许,他也怀疑当年那桩案子的真相?
苏婉深吸一口气,将绣片仔细收回原处。她不能慌。无论这位沈大人是敌是友,她都必须比他更有耐心。3 沈彻的动摇接下来的日子,沈彻果然来得更勤了。
有时是送新的丝线料子,有时是询问进度,有时甚至只是路过进来喝杯茶。
苏婉一如既往地温婉接待,专心刺绣。她甚至主动提出,既然鹤眼要用如此珍贵的线材,不若将鹤唳九天的“天”字,也用双面异形绣法表现出来,一面是晴空万里,一面是云海翻涌。沈彻自然应允,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看着她安静地坐在绣架前,纤细的手指如蝶穿花,在繁复的丝线中精准穿梭,明明眼前一片漆黑,却仿佛能“看见”最绚丽的色彩。她偶尔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微微侧耳,长睫轻颤,那种脆弱又坚韧的姿态,像一根极细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他冷硬的心防。
他确实是来查案的。边境军械走私案牵扯甚广,背后似有朝中大员手笔。当年苏婉父亲的死,是此案关键转折点。所有证据都指向苏父贪污败露自杀,但仍有诸多疑点。
最新线索指向一份绣在屏风夹层中的密件,可能落在其女苏婉手中。
他本只是将此行当作一次任务。他甚至准备好面对一个可能心怀怨恨、深藏不露的盲女。
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安静得让人心疼的绣娘。她的世界只有针线和黑暗,她的敏锐全给了指尖下的方寸天地。她会在摸到新到的丝线时露出浅浅的欢喜,会在被针扎到手时轻轻蹙眉,会在听他说话时微微偏头,专注得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字都“摸”清楚。他越来越不确定。也越来越……不忍。有一次,他带来一盒御赐的蜜饯,说是友人相赠,自己不爱甜食。苏婉让小禾收下,轻声道谢。
隔日他来时,发现案几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的不是香料,而是干燥的茉莉与薄荷,清心明目。“针线活耗神,大人时常案牍劳顿,戴着或许能舒爽些。”她语气寻常,像只是随手而为。沈彻握着那枚针脚细密、散发着清雅香气的香囊,指尖竟有些发烫。
他办案多年,见过太多阴谋诡计,收过太多价值连城的“心意”,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措。他几乎是仓皇而逃。苏婉听着他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远去,轻轻叹了口气。
她“读”出了他的动摇,他的不忍。这并非她本意。她只是想确认,他冷硬外壳下,是否还有一丝温度。看来,是有的。这让她原本坚定的心,也泛起一丝涟漪。
4 夜雨惊魂事情急转直下,发生在一个深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剧烈的砸门声和呵斥声惊醒了苏婉和小禾。还没等她们起身,一群穿着蓑衣、手持钢刀的黑衣人便破门而入,直扑苏婉的绣房!“东西在哪?!
”为首者声音嘶哑,刀锋直接架上了苏婉的脖颈,冰冷的触感激得她一阵战栗。
小禾尖叫一声就被打晕在地。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要什么?”“少装糊涂!
当年苏明远偷藏起来的那幅绣片!”刀锋逼近,一丝血线从她雪白的颈间渗出。
苏婉的心沉到谷底。这些人不是沈彻的人。手段粗暴直接,充满杀意。是灭口的人。
她正绝望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脆响和怒喝声!
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一松,那黑衣人猛地转身迎敌。黑暗中,苏婉只听到激烈的打斗声、闷哼声、重物倒地声。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很快,一切归于寂静。只有雨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一双熟悉的手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带着冷铁和血腥气,动作却异常轻柔。“苏姑娘?没事了。”是沈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