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市立医院解剖楼的玻璃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

陆沉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悬在半空，解剖刀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血丝。尸体胸口的致命伤是典型的单刃刀造成的，边缘整齐，深度达8厘米——但让他僵住的不是伤口，是伤口边缘那枚半干的血指纹。

紫外线灯打开的瞬间，指纹在荧光下显形，纹路清晰得刺眼。

“比对结果出来了。”助手小陈的声音带着颤音，把报告递过来时，指尖都在抖，“陆哥，这枚指纹……和你的完全吻合。”

陆沉的呼吸顿了半秒，手套里的手心瞬间攥出冷汗。他猛地扯下手套，摊开自己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去年抓逃犯时留下的疤痕，而那枚血指纹的对应位置，恰好有一道完全重合的纹路缺口。

不可能。

他昨晚全程在解剖楼加班，监控能证明。陆沉一把抓过桌上的平板电脑，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他穿着白大褂坐在解剖台前，姿势僵硬得像个木偶，直到凌晨三点十七分，他突然站起身，眼神空洞地走向停尸间，脚步轻飘飘的，像被操控的傀儡。

“停！”陆沉按下暂停键，镜头拉近，他的右手正攥着一把单刃刀，刀身还在滴着血。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口袋里的怀表。那是老班长牺牲前送他的，表盘内侧刻着“守”字，三年来从不停摆。可现在，怀表的指针死死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表盖内侧沾着一点暗红——他用棉签刮下来，放到检测仪里，屏幕跳出来的结果让他心脏骤停：

检测物：人类皮肤组织，与死者DNA匹配度100%。

“陆哥，警局那边来电话，”小陈的声音打断他的失神，“张队说……昨晚城西工地的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也检出了你的DNA。”

陆沉猛地抬头，窗外的雷声刚好炸响。他盯着解剖镜里自己的指纹，突然想起三天前的事——也是一个雨夜，他在镜前刮胡子，刀片不小心划破下巴，抬头时却看见镜中的自己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狠戾。

当时他以为是太累出现了幻觉，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幻觉。

解剖刀从指尖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金属托盘上。陆沉弯腰去捡，视线扫过尸体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淡紫色的勒痕，和他左手腕上那道旧疤，形状一模一样。

怀表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崩断了。陆沉攥紧怀表，指节泛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燃烧的孤儿院，铁门上的锁链，还有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手里举着和解剖台上一样的单刃刀……

“陆哥？你没事吧？”小陈伸手想碰他的肩膀。

“别碰我！”陆沉猛地挥开手，眼神瞬间变得陌生——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声音也低了八度：“告诉张烈，下一个，该他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攥住解剖刀，转身走向镜子。刀锋划过镜面的声音刺耳，几秒钟后，镜面上出现一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像某种符号，又像半个数字——“7”。

当陆沉再次回过神时，镜子上的刻痕还在，手心的解剖刀沾着镜面的碎渣，而他对刚才那段“失控”的记忆，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色。

暴雨还在下，怀表的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七分。陆沉摸出手机，给警局的老对手张烈发了条信息：“查2010年星火孤儿院火灾案，所有参与调查的人，都可能是下一个死者。”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屏幕映出他的脸——左眼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红色的抓痕，和解剖台上尸体眼角的抓痕，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