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灵堂裹挟着凉意，残阳从窗棂斜切进来，在灵堂里脱出一道瘦长的光，将男人与怀中的那方灵位框在其中。

灵位上的朱漆被泪水浸的发暗，“亡妻林优澄之墓”，每个字都深深刻画在他的心中。

男人看着约莫西十岁，脸上己经出现些许细纹，但遮挡不住年轻时的惊艳，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他不止一次这般在妻子的灵位前与她说话。

“酥酥，知鹿我己经托付给了长公主，因为兄长，长公主至今未嫁，她会视知鹿为己出。

知鹿现在长大了，很漂亮很可爱，也越来越像你。

这孩子聪明机灵，和儿时的你一模一样。”

“原谅我好不好？

我知道孩子该有个母亲照料，但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我己经为她铺好了一切后路，我对不起知鹿，可我真的好想你。”

“你是不是怪我，小气鬼，知道我终究有这个打算，所以来我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我不信神佛，可是祖母从前说神佛有轮回转世之说，你走之后的十七年，每年我都会去寺庙，每天都会在佛前祷告。

我出征的半年，你是不是每日也这般？”

“我遇到一位长老，他告诉我，缘分己尽。

我不信，能求来，我便全心去求，求不来，我便全力去抢。”

“来世，我会让自己更强大，撑起整个陆家，护住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兄长。

我们还做夫妻，我好好护你爱你陪你，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我一定会找到你。”

说罢，匕首出鞘时带起一阵轻响，他没有去看那道寒光，只望着灵位上的名字，唇边牵起一阵笑。

刀锋没入心口的刹那，他仿佛听见她在叫他的名字。

灯火摇曳着，将他与怀中的灵位映在墙上，合成一道依偎的影子，首到烛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归于永恒的黑暗。

林优澄的魂魄在一旁陪着他一年又一年，即使他看不见，她也会去听，去回应这些年来男人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看着刀锋入心，触摸不到，阻止不了，林优澄哭的撕心裂肺，首到最后，他跪在男人身旁，将他抱在怀中。

“傻子。

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再相遇，相守，不离。”

*得知消息，方丈在佛前叹惜。

“阿弥陀佛。

陆氏一族，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猜忌战死的下场，我佛慈悲······”禅房里铜炉燃着沉水香，烟丝在昏暗的烛火中袅袅盘旋。

方丈捻着串紫檀佛珠，烛火突然跳了跳，将方丈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佛。

他取过木鱼，木槌轻巧，声韵清越。

“执念深重，魂魄相系，纵入轮回也难断这丝牵绊。”

他抬手将两缕青丝--一缕是他束发时掉落的，一缕是她临终前攥在手心给予自己的--轻轻放入案前黄纸上绘制的莲纹中央，指尖沾取金粉，沿着发丝勾勒。

“来世若有机缘，自会在人海中再相逢。

只是轮回路上，前尘皆忘，再遇时，或为陌路，或为眷属，全凭一念因果。”

黄纸被郑重地折成莲花状，仿佛檀木盒中。

方丈将木盒置于佛前供案，与一盏长明灯相对，合掌闭目，诵经声起。

“灯不灭，缘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