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靠送外卖还贷的社畜，因为一条宠物狗的意外死亡，被有钱业主告上法庭。

天价赔偿直接压垮了我，更可怕的是，他们动用关系将我列入失信黑名单。手机停机，租房被收回，就连母亲的心脏病药也因无法扫码支付而断供。走投无路之下，我捏着那份毁掉我的判决书，站上了天台。

却意外听见楼下业主们的笑谈：“那傻逼外卖员还不如我家宝贝一条腿值钱…”我缩回脚步，笑了。既然规则让你们为一条狗判我“社会性死亡”。那今晚，我就用这袋你们亲手买的有机狗粮，请整栋楼的宠物吃最后一餐。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天台，吹得我手里的判决书哗啦作响，像是嘲讽的掌声。四十万零三千。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怎么甩都甩不掉。下面还细心地列出了明细：一条法国斗牛犬名种，血统纯正折价二十八万五千；精神损失费十万；诉讼费及其他杂费八千。

就因为我那个破电动车刹车片老化，雨天打滑，没来得及躲开那条突然从绿化带里窜出来的畜生。我甚至没感觉到撞上了什么，只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和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扭曲变形的脸。“宝贝！

我的宝贝！你撞死了我的宝贝！”然后是哭天抢地，然后是报警，然后是对着我破口大骂，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头盔面罩上。我慌了，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说对不起，我愿意赔偿，虽然我知道我赔不起。我那电动车还是分期买的，每个月还完贷款和房租，剩下的钱刚够给我妈买药和维持我自己饿不死。我当时甚至有那么一丝可笑的幻想，一条狗而已，能赔多少？三五千？哪怕一两万，我砸锅卖铁，再打三份工，总能……直到我收到法院传票，直到我站在被告席上，听着对方律师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陈述那条狗的价值——堪比一辆低配小轿车，直到我看到法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直到这份判决书狠狠砸在我脸上。我上诉了。没用。

值证明、国外购买的票据天知道是不是真的、甚至还有所谓“国际获奖证书”的复印件。

还有我那份该死的、因为急着送单而忘了更新的电动车年检记录，成了对方咬死我“危险驾驶”的铁证。法官扶了扶眼镜，驳回了我的上诉。维持原判。

四十万零三千。我拿什么赔？我全身的器官拆开了卖，都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

判决生效的第二天，我的世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先是手机突然没了信号。

跑去营业厅，柜台后的女人眼皮都懒得抬：“先生，您已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通讯业务已被限制。”我懵了。失信名单？就为了一条狗？我试着解释，对方只是用那种看苍蝇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重复着冰冷的规定。然后是房东。

那个平时还算和气的胖大叔，敲开我的门，眼神躲闪，手里捏着一份文件。

“小陈啊……不是我不讲情面，你看，你这上了黑名单，我这房子……唉，按规定不能再租给你了。你尽快找地方搬吧，这个月租金我也不要了，押金退你。

”他几乎是塞给我一叠皱巴巴的现金，然后就慌忙躲开了，好像我身上带着瘟疫。

我捏着那点可怜的押金，站在门口，像个傻子。最要命的是我妈的药。她心脏不好，常年吃一种进口药，不能断。以前都是我网上挂号，扫码支付，然后去医院取药。那天，医院收费处的屏幕跳出红色的提示框，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抬头看我：“你的医保卡被冻结了。麻烦现金支付。”我赶紧掏出手机，想用电子支付。

扫了一遍又一遍。“支付失败。”“支付失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收费员的眼神也从疑惑变成了然，最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不好意思，可能系统问题，我……我待会儿再来。”我脸颊烧得滚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跑遍了附近的银行，想把我卡里最后那点积蓄取出来。ATM机吞卡。柜台窗口，里面的职员操作了几下，露出程式化的微笑：“先生，您的账户已被冻结，根据法院协助执行通知书……”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响。冻结。冻结。

冻结。整个世界对我亮起了红灯。我成了一个被锁在玻璃罩子里的怪物，看得见外面，却无法触碰任何东西。空气一点点被抽走，窒息感勒紧了我的喉咙。

我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到这栋豪华公寓楼下的？我不知道。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判决书，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楼很高，很气派，玻璃幕墙在夕阳下闪着冰冷的光。

进出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光鲜，牵着名贵的宠物狗，说说笑笑。保安警惕地打量着我，大概是我这身外卖员的制服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与这里格格不入。我不能进去。

我只能绕到后面，找到消防通道，一层一层，机械地往上爬。腿像灌了铅，心脏跳得快要炸开。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带着铁锈味的冷风猛地灌了我一脸。天台。很空旷。风更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我一步步挪到边缘，低头往下看。下面的车流像玩具车，行人像蚂蚁。繁华，热闹，却和我毫无关系。这个世界运转得那么好，只是不要我了。就为了一条狗。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又被风迅速吹干，脸上只剩下紧绷的刺痛。我妈的脸在我眼前晃，她捂着胸口痛苦的样子，她因为断药而变得灰败的脸色……还有房东躲闪的眼神，收费员轻蔑的表情，银行职员程式化的微笑……完了。一切都完了。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绝望，抬起一只脚，踩上了天台边缘冰冷的水泥台。风更猛烈了，像是在推我。就在另一只脚也要抬起的瞬间。楼下飘上来一阵模糊的说笑声，夹杂着几声狗叫。是那群遛狗的业主，聚在楼下花园里闲聊。

风恰好把他们的谈话片段清晰地送了上来。“……所以说啊，那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一个尖利的女声，有点耳熟。“王姐，消消气，为个送外卖的气坏身子不值当。判决不是下来了嘛，让他赔！”另一个女人附和着。“赔？

他拿什么赔？卖了他全家都赔不起我家宝贝一条腿！”那个尖利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不过也好，让他上黑名单，让他寸步难行！

这种底层渣滓，就不配活着！社会垃圾！”“就是就是，王姐家宝贝那得多金贵啊！

”“哎呀，还是王姐厉害，关系硬，这么快就让他变黑户了……”“哈哈哈，估计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吧？说不定正躲哪个角落哭呢！”“哭？哭有屁用！

我家宝贝能活过来吗？他死了都抵不上！”轰——！这些话像一颗炸雷，在我几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猛地爆开！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瞬间被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情绪取代——恨！纯粹的、滔天的恨意！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一条命，真的不如他们的一条狗！原来把我逼上绝路，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谈笑的资本，一次值得炫耀的胜利！他们轻而易举地毁了我的人生，然后聚在楼下，像谈论天气一样，谈论着我的“社会性死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捏着判决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指甲陷进纸里。那只已经抬起的脚，慢慢地，慢慢地，收了回来。我站在天台边缘，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但不再是求死的绝望。是愤怒。是想要毁灭什么的疯狂冲动。我低下头，看着楼下那群依旧在谈笑风生的人影，看着他们身边那些欢快摇着尾巴的宠物狗。

嘴角一点点咧开，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冰冷森然的笑容。好啊。

既然你们用规则判了我死刑。既然你们觉得我不如一条狗。那我们就来看看……谁才是真的，不配活着。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天台。脚步沉稳，却带着一股踏碎一切的决绝。

风在我身后呼啸，像是送葬的哀乐，又像是为我新征途奏响的、癫狂的序曲。

天台的风还刮在骨头缝里，带着那股子铁锈和绝望的味儿，可我心里头的那团火，已经把这点冷彻底烤干了。恨。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的恨。像烧红的钢水，在我血管里咕嘟咕嘟地冒泡，烫得我浑身发抖，却又异样地清醒。下楼的时候，我的脚步稳得吓人，甚至能听见鞋底敲在水泥台阶上的回声，一声，一声，像是给我自己敲的战鼓。那条判决书，我没扔。反而把它仔仔细细地折好，塞进了贴身的衬衣口袋。那点纸张的硬度硌在胸口，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提醒着我刚才差点就把自己埋了进去，也提醒着我，现在该去埋谁。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死？

太便宜他们了。也太便宜我了。我妈还等着药，我还得活下去。但活下去之前，有些账，得用他们的方式，好好算一算。他们说我是社会垃圾，不配活着。

他们说我的命抵不上他们宝贝狗的一条腿。好啊。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垃圾要是烧起来，也能把你们这镶金嵌玉的安乐窝，熏得乌黑恶臭！第一步，我得有个地方落脚。桥洞，公园长椅？不行，太显眼，而且没法做事。我得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像条毒蛇，盘起来，等着咬人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城西那片待拆迁的老城区。以前送外卖抄近路穿过几次，歪歪扭扭的巷子，破败的筒子楼，大多都搬空了，没水没电，鬼都比人多。

perfect。我拉高外套领子，遮住半张脸，沿着城市最阴暗的角落，往西区走。

手机成了砖头，没法导航，只能靠记忆和路牌。一路上，我刻意避开那些需要扫码的共享单车，避开所有需要身份验证的场所。

这个世界对我亮起的红灯，我现在看得一清二楚。路过一个垃圾堆，旁边扔着个破旧的双肩包，带子都断了半边。我捡起来，抖掉上面的污秽，把里面几本烂杂志倒出来。就它了。又走了几条街，在一个快要关门的街边五金杂货店，张皱巴巴现金——房东退的那点押金——买了几样东西：一把最便宜、但足够锋利的水果刀，一捆细铁丝，一小瓶强力胶，还有几个不同型号的螺丝刀。老板用怀疑的眼神打量我，我没看他，扔下钱，拿起东西塞进破背包就走。走到西区老城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勉强勾勒出断壁残垣的轮廓，风穿过空荡的窗户，发出呜呜的鬼叫。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菌和尿骚混合的味道。我摸进一栋看起来最破的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垃圾。我上了三楼，随便选了一扇门锁锈蚀最严重的，用螺丝刀别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空荡荡，地上厚厚一层灰，窗户玻璃没几块完整的。但够隐蔽，够安静。我把破背包扔在墙角，走到窗边。远处，城市中心的霓虹灯依旧璀璨，像一块巨大诱人的蛋糕。

其中那片最亮的区域，就包括那栋把我逼到绝路的豪华公寓。我盯着那片光，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开始检查这个临时巢穴。客厅角落居然有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拧了一下，竟然滴答出几滴浑浊的水，然后彻底没了声息。也好，有点痕迹。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瓶水和剩下的半个干面包，靠着墙壁坐下，机械地啃着。

食物剌得嗓子眼疼，但我需要体力。一边吃，我一边在脑子里复盘。那个叫王姐的女人，是关键。她嚣张，恶毒，关系硬。但她也有软肋——她对那条死狗的变态占有欲和“爱”。

其他业主，那些帮腔附和的，也不是好东西。冷漠，势利，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的宠物，那些被他们称为“儿子”、“女儿”的畜生，就是他们炫耀的资本，情感的寄托，也是他们最不设防的弱点。有机狗粮……楼下笑谈时好像有人提过一句，说王姐家的狗只吃某种进口的、死贵的有机狗粮，说是健康。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我被恨意烧得滚烫的脑海里慢慢成形。冰冷，恶毒。既然你们觉得狗命金贵。

那我就用最“金贵”的东西，送它们上路。也送你们上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离开了藏身的筒子楼。我需要情报。需要更精确的目标信息。我去了最近的一家网吧，用最后几个硬币开了台最角落的机器。黑名单管不到这种现金交易的灰色地带。

我搜索那栋公寓的信息，搜索那个“王姐”。网络世界没有秘密，尤其是对于这种喜欢炫耀的人。很快，我找到了。王美凤，四十五岁，某家贸易公司老板的太太，日常就是炫富、炫狗。她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宠物SPA……配文都是“我家宝贝儿子”、“最爱妈妈了”、“今天又败家了[偷笑]”。

最新的一条动态，停留在几天前，是一张夕阳下她抱着新狗的剪影这么快就找了替代品？

，配文：“宝贝，妈妈永远爱你。那些伤害你的，妈妈一个都不会放过！！！

[愤怒][心碎]”底下评论区，一堆人安慰，痛骂那个“该死的外卖员”。我盯着屏幕，牙龈咬得发酸。一个都不会放过？好啊。我等着。我继续翻，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狼，仔细研究着猎物的习性。从她的动态里，从那些点赞评论的互动里，我慢慢摸清了那栋公寓的一些规律：每天的遛狗时间大概是早晚各一次，集中在楼下那个小花园；她们有一个业主宠物群，经常约着一起团购高端宠物用品；负责这片区域的快递驿站……还有，王美凤常用的那家高端宠物食品店，就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商场里。

她经常晒在那家店的购物小票，毫不遮掩那种。目标锁定。关掉电脑，我拉低帽檐，走出网吧，朝着那个商场走去。那家宠物食品店装修得很高档，光洁的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各种包装精美的宠物食品、零食、玩具，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能吓死人。

我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店里客人不多，一个穿着围裙的店员正在整理货架。我没有进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对面的快餐店门口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蹲着，眼睛盯着宠物店门口。

一蹲就是大半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人，骑着电三轮停在宠物店门口，搬下来好几个印着那家店logo的纸箱，跟店员说了几句，又搬了几个空箱子出来，骑上车走了。送货，回收包装。规律摸到了。接下来的两天，我像幽灵一样在那片区域游荡。

递员每天下午来收发货的大致时间；摸清了那栋公寓保洁员收垃圾的时间后门垃圾堆放处，每天清晨清运；甚至远远看到了王美凤几次，牵着她那条新的法斗，依旧趾高气扬，和几个同样遛狗的女人聚在一起说笑。她们的笑声隔着小半个花园传过来，尖锐刺耳。

每一次看到，每一次听到，都让我心底那团火燃烧得更旺，更冷。我的准备也在继续。

破双肩包里，顶脏兮兮的棒球帽；一个捡来的、屏幕裂了但还能用的旧智能手机蹭公共场所的WiFi，用临时邮箱注册了几个新账号；还有那几个螺丝刀和那卷铁丝。时机差不多了。

第三天下午，天气阴沉，像要下雨。我换上那身旧衣服，戴上棒球帽，背上破包，提前蹲守在宠物店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心跳平稳，呼吸均匀。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已经被熬炼成了冰冷的决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那辆熟悉的电三轮出现了。

快递员停好车，像往常一样，快步走进宠物店，去搬要发出的货物。就是现在！我压低帽檐，快步从巷子里走出，径直走向那辆电三轮。车没锁，后车厢里放着几个今天要回收的空纸箱，上面都印着宠物店的logo。左右无人。我动作飞快地拿起两个最大的空纸箱，塞进我的破双肩包提前清空了，拉链勉强拉上。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快步离开，拐进另一条小巷。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回到藏身的筒子楼，我打开纸箱，把它们重新撑起来。

又拿出那个旧手机，连上附近一个不需要密码的公共WiFi，点开王美凤晒过的那张购物小票照片，放大，找到那款她常买的、死贵的有机狗粮的品牌和具体系列。然后，我打开地图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