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掉厕所里了？赶紧出来！新娘子要抛捧花了！”隔音不好的洗手间门外，伴娘团姐妹咋咋呼呼的敲門声砸过来。林晚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新消息，指甲掐得掌心发疼。

发信人：林陌。内容：谢谢你来做伴娘 :)还带个笑脸。礼貌周到，无懈可击。

像他这个人一样。她手指发抖地想打字回点什么，打了又删，最后只憋出一个：马上来

刚推开门，就被小姐妹一把拽住胳膊往外拖：“磨蹭啥呢！陈雪说了，这捧花非得扔给你不可！”婚礼现场的音乐震耳欲聋，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嗡嗡地响：“……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而我们今天这对新人更不得了——从校服到婚纱，整整十年爱情长跑！”人群起哄的声浪里，林晚被硬推到台前最靠近新娘的位置。穿着雪白婚纱的陈雪笑着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亮得惊人。她背过身，高高举起那束精心扎好的香槟玫瑰捧花。“林晚——接好了！

”捧花划了个弧线，不偏不倚，直直撞进林晚怀里。她下意识抱住，周围瞬间爆发出掌声和善意的哄笑。陈雪提着裙摆转回来，拿过司仪的话筒，笑吟吟地看她：“下一个必须是你了啊，我最好的……高中同学。”这话听着有点怪，但台下没人深究。只有林晚觉得怀里那束花烫得厉害。她勉强扯出个笑，抱着花想往人群里缩，却被陈雪一把拉住手腕。“跑什么呀？”新娘子声音甜得发腻，手指却掐得她生疼，“对了，刚林陌还说，高中毕业那会儿给你发过消息，你怎么没回啊？

”林晚猛地抬头。站在几步外的林陌闻言转过头，灯光落在他修剪利落的短发上。

他微微皱了下眉，像是有点无奈：“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怎么不能提？

”陈雪晃他胳膊，半真半假地撒娇，“那会儿我跟你还没在一起呢。说，是不是偷偷联系过我们晚晚？”林晚嗓子发干，挤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没有的事。

可能发错了吧。”林陌看着她，眼神很深，没承认也没否认。司仪赶紧打圆场：“哈哈哈，新郎官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啊！看来青春里有点小遗憾才是常态！好了好了，咱们继续下一项……”后面流程林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抱着那束扎人的捧花，脑子里嗡嗡响。高中毕业……什么消息？她换了多少次手机，早就没了记录。

除非……她突然想起那个塞在老家的旧手机。婚宴闹到半夜才散。林晚喝得有点多，头重脚轻地找到酒店休息室想醒醒酒，推门却看见林陌独自站在窗前，手里捏着杯没动过的香槟。他听见动静回头，领带扯松了，眼里带着点倦意。

“她们去换敬酒服了。”他说。林晚僵在门口，进退两难。安静得吓人。

窗外远远传来车辆开过的声音。“……恭喜。”她干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怀里的捧花，“陈雪很漂亮。”他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晚后背开始冒汗。“那件校服，”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肩膀是你缝的吧。

”不是疑问句。林晚心脏猛地一停。“针脚很细，蓝色的线，几乎看不出来。”他转着酒杯，没看她，“我抽屉里还放了三天糖。你都没来拿。”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高中时她低血糖，偶尔会心慌手抖，他看见过两次。“毕业那天晚上，”他继续说，每个字都像砸在她心上，“KTV，我给你发了消息。”他顿了一下，抬眼牢牢盯住她。

“问你，要不要一起报北京的那个大学。”林晚腿一软，差点没站住。她扶住门框，指甲掐进木头里。“……我没收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换了手机卡……旧的，很久没开机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很轻地笑了一下，听不出情绪。“是吗。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换了一身红色敬酒服的陈雪站在门口，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还挂着完美无缺的笑。“找你好久了，”她走过去自然无比地挽住林陌的手臂，眼睛却看着林晚，话里有话，“叙完旧了？

咱们该去敬酒了，老公。”林陌被她拉着往外走，经过林晚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那条消息，我存了七年。”门轻轻合上。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林晚慢慢滑坐到地毯上。怀里的捧花散开，香槟玫瑰的花瓣掉了满地。

她抖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找到那个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联系过的、共同好友的号码。

拨号音响了很久才通。对方背景音嘈杂，显然还在婚宴现场。“喂？林晚？

什么事啊这么急——”她打断他，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张志伟，高中毕业那晚，林陌是不是用你手机给我发过消息？”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好几秒，老同学支支吾吾的声音才传过来：“……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有没有？

”“……有是有。”对方叹了口气，“但那会儿你不是先走了吗？

后来……后来陈雪说她会转告你，让我别管了。”电话啪嗒一声从林晚手里滑落，砸在地毯上，闷闷的一声响。窗外，婚礼的烟花突然炸亮整个夜空。一明一暗的光透过玻璃，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2婚宴散场后的酒店走廊，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攥着那个老同学的手机号码，指节发白。“张志伟，”她声音哑得厉害，“说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都过去这么久了……”“陈雪是不是截了那条消息？”长长的沉默。

然后是一声叹气：“……那天你刚走，陈雪过来问我借手机玩游戏。后来她跟我说，已经当面告诉你了，还说你觉得林陌在开玩笑。”林晚闭上眼，酒店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球发疼。“哦对了，”张志伟突然想起什么，“林陌后来还问过我一次，说你怎么没回消息。我当时……我当时怕惹事，就说你不知道是谁发的，没当回事。”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某种判决。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林晚猛地回头。陈雪独自一人站在走廊尽头，敬酒服的红像血一样刺目。她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怎么没跟大家一起走？

”她问，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林晚直起身：“为什么？”陈雪挑眉：“什么为什么？

”“那条消息。”林晚盯着她，“你明明知道——”“我知道什么？”陈雪打断她，笑容冷下来，“知道你喜欢他喜欢得偷偷哭？知道你把他校服缝了又偷偷塞回去？林晚，十年了，你连当面说句喜欢的胆子都没有！”走廊安静得可怕。陈雪向前一步，红裙擦过林晚的手臂：“我告诉你，那条消息我删了。不仅那条，后来他大学时偷偷看你人人网相册的事，我也知道。他每次点赞你朋友圈又秒取消，我都看着。”她突然笑出声：“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大三那年他喝醉了，手机屏保是你毕业证上那张丑照——就你眼睛闭着那张。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你猜他说什么？”林晚喉咙发紧。“他说，‘谈不上，就是觉得……她挺特别的’。

”陈雪模仿着林陌的语气，眼底却结着冰，“特别？特别在哪？特别怂？特别能躲？

”“那你呢？”林晚声音发抖，“骗来的感情，特别光荣？”陈雪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骗？”她猛地抓住林晚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这十年陪在他身边的是我！

他创业失败喝到胃出血是谁照顾的？他妈妈生病是谁在医院守夜的？林晚，你除了躲在暗处写那些酸溜溜的日记，你做过什么？”两个女人在空荡的走廊里对峙，像两尊僵硬的雕像。直到第三个人的声音插进来，带着疲惫的沙哑。“说够了吗？

”林陌站在走廊转角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彻底扯开了。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陈雪瞬间松开手，表情变得慌乱：“老公，我……”“你先回房间。”他甚至没看她，眼睛只盯着林晚。陈雪脸色白了又红，最终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陌一步步走近，直到能看清林晚睫毛上未干的湿气。“校服里的糖，”他问，“为什么没拿？”林晚偏过头：“不敢。”“毕业那天晚上，”他声音更低了，“为什么先走？”“……看见陈雪给你递水。”她指甲掐进掌心，“觉得没希望。

”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比哭还难看。“所以你就判了我死刑？连上诉的机会都不给？

”林晚猛地抬头：“是你先和陈雪——”“那是她给我递水！”他几乎是吼出来，额角青筋跳了跳，“我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后来找你找不着，发消息你不回，问张志伟他说你没当回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得厉害：“林晚，你哪怕多问一句呢？

”窗外又一批烟花炸开，轰隆隆的响声淹没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等安静下来时，林陌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发红的眼角泄露了情绪。“那个旧手机，”他突然问，“还在吗？

”林晚愣愣地点头。“去拿。”他转身走向电梯，按下按钮，“我等你。

”电梯门缓缓合上前，他最后说了一句。“这次别躲。”3电梯降到地下停车场，冷白的灯光照得人脸色发青。林晚跟着林陌走到一辆黑色SUV前，看着他拉开副驾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