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家当了十九年的童养媳。名义上，是为体弱多病的大少爷周子儒冲喜。实则，成了他弟弟周子昂的出气筒。直到那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周子昂亲手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出别墅。“滚！我哥不要你了，你这个扫把星也该滚了！

”他身后，名义上的新嫂子笑得一脸得意。我走了。三个月后，周家濒临破产。

他们全家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去。周子昂从背后死死抱住我，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娶你，我以后拿命对你好！”他的哭声真切，悔恨至极。

可他的视线，却越过我的肩膀，死死钉在他那位新嫂子身上。1、三个月后，周家那群高高在上的人，齐刷刷地跪在了我面前。在我打工的植物园门口。周父，周母，周子昂，还有那个新媳妇白薇薇。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衣衫陈旧，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惶恐。他们跪在脚下，让三个月前的画面，猛地冲进我的脑海。那天，是周家大少爷周子儒和白薇薇大喜的日子。周家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唯独新郎，不在。

我被我的准婆婆，周家的女主人周母，亲手推进了储物间。“今天是你子儒哥大喜的日子，别出来丢人现眼。”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沾了泥的抹布。“你那张丧气的脸，会冲撞了我们家的喜气。”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锁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灰尘和樟脑丸混合的怪味，钻进我的鼻腔。外面，是热闹的欢声笑语，与我隔着一扇门，两个世界。十九年了。我五岁来到周家，名义上是周子儒的童养媳。

实际上，不过是周家一个不用付钱的保姆，一个活的出气筒。不知过了多久，储物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朵发麻。周子昂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看我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出来。”他命令道。

我默默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没站稳，他便粗暴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

他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我被他一路拖出别墅，拖过铺着红毯的走廊，拖过所有宾客的视线。外面，新娘子白薇薇穿着一身火红的敬酒服，正挽着周家父母的胳膊，笑靥如花。看到我被拖出来，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周子昂把我狠狠往前一推，我踉跄着摔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滚！

”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快意。“一个没名没分的童养媳，真当自己是周太太了？”“我哥现在娶了薇薇，你这个扫把星也该滚出我们家了！

”周围的宾客立刻围了上来，对着我指指点点。“这就是周家那个童养尸？长得倒是清秀，就是太瘦了。”“可怜什么？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早就该赶出去了，周家仁至义尽了。

”“不过这婚礼也太怪了，新郎官周大少爷人呢？”“谁知道呢，听说周大少爷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人还在国外呢，这不就是硬赶鸭子上架嘛。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周母走上前，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狠狠扔在我脸上。

“这些钱，够你省着花一阵子了，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们周家。”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有几张甚至飘到了我的头发上。像是在嘲笑我十九年的卑微。白薇薇娇笑着依偎在周母身边，声音甜得发腻。“妈，您就是心善。要我说，她白吃白喝我们家这么多年，我们没跟她要抚养费就不错了。”周子昂一脚踩在我散落在地的行李上，那是我唯一的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用脚尖碾了碾。“周家不养闲人，赶紧带着你的垃圾滚！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去看那些钱，也没有去捡我的行李。

我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冷漠的周父，刻薄的周母，得意的白薇薇，和满脸狠毒的周子昂。十九年的付出，换来一句“周家不养闲人”。我笑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这笑里有无尽的悲凉，也有死里逃生的解脱。“好，我滚。

”我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我待了十九年的牢笼。身后，他们哄堂大笑。

我看着跪在脚下的这群人，内心一片冰冷。“小舒，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周母哭嚎着抱住我的腿，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裤子。“你回来吧，回周家吧！

你才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啊！”周父也老泪纵横，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是爸有眼无珠，是爸对不起你。只要你肯原谅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曾经，我为了这些所谓的“家人”卑微到尘埃里。现在，他们却跪在我脚下，祈求我的怜悯。可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盼着一点施舍的傻子了。2、离开周家那天，我身上一分钱没有。周母扔下的那笔钱，我没捡。那是对我十九年青春的侮辱。天色已晚，我无处可去，在天桥底下蜷缩了一晚。晚秋的风很冷，吹得我骨头都在疼。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四处找工作。得到的回答，大多是充满审视和怀疑的拒绝。

“看你这瘦弱的样子，能干什么活？”“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啧，连个住址都没有，谁敢用你。”我碰了一天的壁，又饿又冷。直到我饿得快要晕倒在一家小餐馆门口，才终于有人肯收留我。老板娘是个爽利的中年女人，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姐。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叹了口气。“看你手脚还算干净，就从刷盘子开始吧，包吃住。

”餐馆的活远比我想象的要累。我从未干过这么重的活，第一天就因为手滑打碎了两个盘子。

后厨的领班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足足十分钟。

“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了？一个盘子二十块，你今天白干了！”其他服务员也对我指指点点，嫌我笨手笨脚，碍事。晚上，我只能睡在杂物间改造的小隔断里。房间潮湿阴暗，蟑螂老鼠是常客。但我躺在小小的床上，却觉得无比心安。再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打骂我。

我拼命地干活，洗碗，传菜，打扫卫生，什么都做。手上很快磨破了皮，腰酸背痛是家常便饭。我的努力，李姐都看在眼里。一周后，那个骂我的胖厨子喝了点酒，借着酒劲想对我动手动脚。他油腻的手刚碰到我的肩膀，一股恶心的酒气扑面而来。

“小舒妹子，跟哥香一个……”我吓得浑身僵硬。下一秒，李姐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冲了出来。“王胖子！你他妈想死是不是？敢动我的人！

”李姐把那个胖厨子骂得狗血淋头，当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店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李姐的气势镇住了。然后，她把我调到前厅，还提前预支了半个月工资给我。

她把钱塞进我手里，拍了拍我的背。“小舒，拿着钱去买两件新衣服，别怕，以后有姐罩着你。”我捏着那几张带着油烟味的钞票，温热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是十九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护我周全。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温暖。

我渐渐忘了周家的事，也忘了那些屈辱的过往。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平淡地继续下去。

3、直到那天，我在后厨帮忙洗菜，听到了餐馆大堂里电视播放的新闻。“据悉，本市知名园艺世家周家近日遭遇怪事，其家族引以为傲的‘金桂园’内，数十株百年金桂竟在一夜之间出现大面积枯萎迹象……”我洗菜的手顿住了。金桂园。

周家的命根子。听到这个消息，我洗菜的手顿了顿。我知道，那满园的枯枝，是因为它离开了我。周家并非什么商业巨擘，他们能在上流社会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那满园的金桂。那些桂花树不是凡品，是周家祖上传下来的。

每年只在秋天开花七天，花香能传出十里，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无数富豪权贵，每年都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求得几两周家的金桂花。可以说，周家的富贵荣华，全都系于这些桂花树上。而整个周家，只有一个秘密，藏在我心里。

我从小就能听懂植物的“语言”，能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来到周家的第一年，我就发现那些金桂状态很差，奄奄一息。是我，用我特殊的能力，日复一日地与它们沟通，滋养它们。才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一年比一年开得繁盛。周家人只看到金桂带来的财富，却从未关心过我是如何照料它们的。他们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许我与外人接触，只把我当成一个会走路的养护工具。现在，我走了。金桂，自然也活不成了。我扯了扯嘴角，继续低头洗我的碗。周家的死活，与我何干？金桂枯萎的消息，像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城市。周家在各种人情关系里的“价值”，一落千丈。以前那些追捧他们的富豪，纷纷变了脸。“什么园艺世家，连几棵树都养不好，骗子！”“还想要今年的金桂？

我看是想屁吃！”“退钱！我们去年预定的金桂礼盒，必须退钱！”周家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消息，都是餐馆的客人们聊天时，被我听到的。据说周父急得一夜白头。

周母天天在家摔东西，咒骂我是个扫把星。“都怪那个小贱人！

肯定是她临走前动了什么手脚！”新媳妇白薇薇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嫁进来，本想当个风风光光的豪门阔太，结果蜜月还没度完，周家就塌了天。

周子昂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都是你！要不是你撺掇着把我哥的婚礼办了，把她赶走，家里会变成这样吗？”“你不是说你也会照顾金桂吗？你倒是让它们活过来啊！

”白薇薇委屈地哭。“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下人……”“废物！

你也是个废物！”周子昂一耳光扇在她脸上。曾经恩爱甜蜜的两个人，如今反目成仇。

我笑了，笑得有些冷。这就是他们选择的“门当户对”的好媳妇。

这就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一场灾难，就让他们露出了最丑陋的嘴脸。

我用自己赚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虽然只是地摊上几十块钱的廉价货，但我穿在身上，却觉得比周家那些昂贵的旧衣服要好看一百倍。4、这天，我刚下班，在餐馆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周母。她不再是那天高高在上的贵妇模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住憔悴，眼底一片青黑。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几步冲了过来。

“林舒！”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你跟我回去！”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周夫人，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周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态度。在她眼里，我应该永远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受气包。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我手里。“这里面有十万块，密码是你生日。

”她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我知道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遇到了麻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回来帮帮忙。”“只要你把那些金桂治好，我再给你十万。”我看着手里的卡，觉得讽刺至极。在我被赶出来的时候，他们用几百块钱砸我的脸。现在走投无路了，就用二十万来买我的“可怜”。

我把卡扔回给她。“不必了。周家不养闲人，我这种闲人，还是不要回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把他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周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别给脸不要脸！”她尖声叫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们周家养的一条狗！

现在主人有难，让你回来帮忙是看得起你！”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周母更加恼羞成怒。“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这家小破餐馆开不下去，让你重新滚到天桥底下去睡！”李姐听到动静，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把我护在身后。“周夫人是吧？我们家小舒现在是我的员工，不是你们家的下人，你想干什么？”周母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姐，上下打量着她身上沾着油污的围裙。“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们周家的闲事？”她指着我，对李姐说：“我劝你少管闲事，这个小贱人命硬克主，谁沾上谁倒霉！

我们周家就是被她克的！”李姐气得发笑。“我呸！我看不出小舒哪里克主，我只知道她来了之后，我们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她叉着腰，像个战斗的公鸡。“倒是你，印堂发黑，霉运当头，赶紧离我们远点，别把晦气带过来！”周母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们“你、你们”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林舒，你有种！你等着，有你跪着回来求我的时候！”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跪着求她？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从我离开周家别墅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会向任何人下跪了。5、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