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收到那条微信的时候，正在厨房熬汤。枸杞鸡汤，小火慢炖了三个钟头。

陆泽北胃不好，应酬多，喝多了就疼得整夜睡不着。结婚三年，她养成了每天给他煲汤的习惯。手机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陌生消息。是一张照片。

陆泽北睡在酒店大床上，衬衫敞着，领带松垮。旁边是个年轻女孩，依偎在他肩头，笑得眉眼弯弯。附了一行字。“陆太太，他早就不爱你了，识相点自己滚吧。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抖了一下。汤勺掉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水花，手背红了一片。

她不觉得疼。只是有点懵。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耳朵里嗡嗡响。门响了。陆泽北回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冷淡。“明天早上九点，跟我去趟民政局。”他声音很平，甚至没看林晚一眼。“把离婚证办了。”林晚关上火。

厨房里只剩下汤锅咕嘟冒泡的余音。她转过身，看着陆泽北。“为什么？

”陆泽北终于抬眼看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看一个陌生人。“宋薇薇怀孕了。”“我的。

”“得给她个名分。”宋薇薇。就是照片里那个女孩。今年刚签进陆泽北娱乐公司的新人，二十出头，青春逼人。林晚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比如那三年算什么。

比如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吗。但她没问。陆泽北的眼神告诉她，问就是自取其辱。她低头，擦了擦手背上溅到的汤渍。“好。”“明天九点，我会到。

”陆泽北似乎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林晚会这么痛快。他准备了说辞，准备了补偿，甚至准备好了她哭闹撒泼该怎么应对。但她只说了一个好。他皱了下眉，心里莫名有点堵。

但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财产分割协议律师会发你，不会亏待你。”他说完，转身就往书房走。“今晚我睡客房。”林晚没说话。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男人，她爱了整整五年，嫁了三年。替他打理家务，照顾他的胃，在他每一个深夜加班时留一盏灯。现在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因为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像宋薇薇那样，娇滴滴地缠着他要名分。所以她活该被扔。汤冷了。

油花凝成白色的一层，浮在表面。像极了他们这三年婚姻的结局。油腻，冰冷，令人反胃。

2.第二天早上，林晚准时到了民政局。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化妆，脸色有点苍白。陆泽北已经到了，靠在黑色的宾利车边上打电话。

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耐心。“嗯，乖，别闹情绪，对胎儿不好。”“很快就办好了，你放心。”看见林晚过来，他匆匆挂了电话，脸上那点温情瞬间消失。“进去吧。”他说。

手续办得很快。签个字，盖个章，红本换绿本。前后不到十分钟。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刺眼。陆泽北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声音放软。“出来了，这就过去陪你。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林晚一眼。“需要送你吗？”礼貌，疏离。

林晚摇摇头。“不用。”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车尾灯一闪，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林晚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绿色的离婚证。塑料封皮硌着掌心。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和人。不知道该去哪。娘家回不去，当初她执意要嫁陆泽北，和家里闹得很僵。朋友也没几个，这三年围着陆泽北转，早就疏远了。天地之大，竟然没她的容身之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冲到路边垃圾桶旁，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最近总是这样，莫名乏力，恶心反胃。

她心里咯噔一下。例假好像推迟快两周了。一个荒谬的念头窜进脑子里。不会的。

她立刻否定自己。陆泽北一直做措施，他很谨慎，从来不肯让她冒险。唯一一次，是他上个月喝醉，回来得很晚，情绪异常激动，按住她做了好几次，没有用套。

那天是他拿下一个几十亿大项目的庆功宴。他难得失态，抱着她，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晚晚，晚晚……”现在想想，那晚他喊的，真的是她的名字吗？还是透过她，在喊另一个女人？林晚打了个寒颤。她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

”3.妇科人很多。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各种香水气味，闷得人喘不过气。林晚挂了号，坐在冰凉的塑料长椅上等。旁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妻，丈夫小心翼翼地搂着妻子，问她难不难受，想不想喝水。妻子娇嗔地埋怨，都是你害的。丈夫傻笑，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林晚转过脸，眼眶酸得厉害。她曾经也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

幻想陆泽北陪她来做产检，幻想他第一次听到胎心时激动的样子，幻想他笨手笨脚学习换尿布。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叫到她的号了。医生问了情况，开了单子。“先去抽血，再做B超。”抽血结果很快出来了。

HCG值飙升。怀孕了。确凿无疑。护士恭喜她。“指标很好，应该有五周了。

”林晚拿着化验单，手指抖得厉害。纸页窸窣作响。她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盼了三年的孩子，在她婚姻彻底破碎的这一天，来了。像个迟到的玩笑。做B超的时候，医生在她肚子上涂了冰凉的耦合剂。探头轻轻滑动。屏幕上是模糊的黑白图像。

医生指着一个小点。“看，孕囊在这里，发育得不错。”林晚盯着那个小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这是她的孩子。

在她子宫里悄悄生根发芽的小生命。她忽然抬起手，小心翼翼地问。

“能……让我听听胎心吗？”医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仪器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声音。

咚、咚、咚……像擂鼓，清脆，充满生命力。那是她孩子的心跳。

林晚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医生习惯了孕妇的情绪波动，递给她几张纸巾。

“情绪别太激动，对胎儿不好。”“定期产检，补充叶酸……”医生例行交代着注意事项。

林晚擦干眼泪，认真点头，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这是她的孩子。陆泽北不要她了，但这个孩子，她要。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他，养大他。她拿着B超单，走出诊室。

心里那股空落落的茫然被一种坚定的力量填满了。为了孩子，她得振作起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是她母亲。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母亲冷淡的声音。

“喂？什么事？”“妈……”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我离婚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但没有太多意外。“当初就说了，那种人家我们高攀不起，你偏不听……”“妈，”林晚打断她，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母亲的声音才重新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你在哪？站在原地别动，我让你爸开车去接你！

”听着母亲瞬间改变的语气，林晚的眼泪又冒了出来。这世上，终究还有毫无条件爱她的人。

她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心里踏实了一点。她低头，看着B超单上那个小点，轻轻摸了摸还完全平坦的小腹。“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4.林晚搬回了父母家。

父亲沉默地帮她提行李，母亲张罗着给她换新被褥，炖补汤。绝口不再提她当初的任性，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家的温暖，慢慢熨帖着她心里的伤口。

她删掉了陆泽北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他的手机号。决心开始新生活。

孕吐反应越来越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迅速瘦了一圈。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变着法子给她做吃的。父亲整天皱着眉头，唉声叹气。林晚反而安慰他们。“没事，过了这阵就好了。”她努力吃饭，努力睡觉，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一天下午，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是陆泽北的特助，周伟。周伟的声音很急，带着恳求。

“太太……林小姐，陆总他胃出血住院了，情况有点严重，他不肯配合治疗，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林晚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又冷了下来。“周特助，你打错了。

”她声音平静，“他的事，与我无关。他有未婚妻，有孩子，轮不到我这个前妻操心。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三年习惯性的关心和爱，不是一下子就能剜掉的。但她必须狠心。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能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电话又固执地响起来。还是周伟。林晚直接关机。

世界清静了。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却全是陆泽北苍白的脸。他胃病严重，喝酒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