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生死陌路(傅雅静唐星晚)免费小说完结版_免费小说免费阅读一念之差,生死陌路傅雅静唐星晚
晨光未透,主卧里只有浴室镜前一盏冷白灯亮着。
我站在镜子前,领带夹扣在衬衫第三颗扣子的位置,指节发白。左手无名指空荡,像一道被刻意剜去的旧伤。
许清澜从背后递来那枚婚戒,铂金圈,内刻“永契”二字。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今天记者都在,别让我难做。”
我没说话,接过戒指。金属冰得刺骨,像是从停尸柜里取出来的。
缓缓套上,指尖微微发颤。五年了,这动作早已熟稔如呼吸——戴上它,我是她沈氏集团破产后被救赎的丈夫;摘下它,我是她棋盘外一具尚能行走的躯壳。
她站在我身后,伸手整理西装领口。指尖划过喉结,动作轻柔得近乎亲密。镜中她的妆容一丝不苟,眼线锋利如刀,唇色是昨夜残留的那种红。
我们目光在镜中交汇了一瞬。
我垂下眼,避开。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像倒计时的滴答。
会议定在九点,距现在还有三十七分钟。
我盯着镜子里的男人:深灰西装,袖扣是沈家祖传的墨玉,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外表体面,内里早已烧成灰烬。
老陈已经在楼下等了。五十岁,许家司机,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他话少,眼神沉,这些年看尽了这个家的起落,却从不表态。
车停在许氏总部楼下时,天刚亮。
媒体已在门口架好长枪短炮。闪光灯此起彼伏,镜头对准我们牵手走下的那一刻。
许清澜踩着十厘米黑漆皮高跟,一袭高定黑色丝绒长裙,发髻纹丝不动。她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冷艳、掌控一切。
她侧头对我笑了笑,伸手覆上我手背。
我配合地回握。
指节泛白。
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双手,昨夜十一点四十六分才回到卧室,袖口沾着地铁站外的雨渍,香水味混着陌生人的气息。
可我没问。
也不能问。
会场灯光亮起,投影屏上滚动着并购方案。标的公司是沈氏五年前最后的产业残余,如今由许氏主导收购。我坐在她身侧,名字列在“特别顾问”一栏,实则连协议条款都未提前看过。
她发言时语调平稳,逻辑严密,每一句话都精准落在投资人心理防线的缺口上。
“沈砚先生作为原沈氏继承人,全程参与尽调,确保交易公正透明。”她说着,又看向我,笑意温存,“我们夫妻同心,只为行业良性整合。”
台下掌声响起。
我低头翻文件,纸页边缘被指甲掐出褶皱。
我知道这份协议意味着什么——它将彻底抹去沈家最后的资产痕迹,转而并入许氏旗下空壳公司。而签字栏上,我的名字就在她下方,形同附庸。
笔尖落下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散会后,人群陆续退场。许清澜被几个记者围住,匆匆交代几句便拎包离开,风衣搭在会议室衣架上,没带走。
我停下脚步,说要取落下的文件。
只剩我一人。
走近那件风衣,黑色羊绒,价格六万八,上周刚从巴黎空运来。我伸手抚过衣领内侧,指尖触到一处微湿的痕迹。
靠近嗅闻。
一缕冷调气息渗入鼻腔——雪松混着广藿香,尾调带着淡淡的焚香与药感。
我瞳孔骤缩。
这是周予安惯用的香水。品牌小众,全球年产量不足三百瓶,圈内人称“艺术家的墓志铭”。他曾在一个酒局上炫耀:“男人的味道,不该是讨好,而是宣告。”
而此刻,它留在了许清澜的风衣领口。
我退后半步,从公文包取出密封袋,掏出随身小剪刀,剪下风衣内衬一角。布料撕裂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封存,贴标签:2023.04.05。
动作干净利落,像处理一份普通尽调材料。
我收好袋子,走出会议室。走廊尽头,电梯门开,老陈站在车旁,低头看手机。他女儿的病最近又重了,化疗费涨到每月七万。
他抬头看我一眼,没说话,拉开车门。
后座上,许清澜已经补完口红,镜盖“啪”地合上。她靠在座椅上,语气轻快:“今天表现不错,记者拍到我们牵手了,热搜第三。”
我应了一声:“嗯。”
目光透过车窗倒影,落在她唇上。
那抹红,和电梯镜面上残留的唇印,是同一个色号。
我记得那天凌晨两点十五分,我加班回府,在电梯镜面看见右下角一道模糊的唇痕。我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镜面自动熄灭。
我没擦。
也没问。
现在,她就坐在我旁边,呼吸均匀,心情愉悦,仿佛昨晚那场未申报的行程只是去便利店买了瓶水。
我缓缓抬起左手,拇指摩挲婚戒边缘。
然后,摘下。
藏进西装内袋。
窗外城市飞速倒退,高楼林立,光影交错。
她是众人眼中的光,商界铁娘子,救赎落魄继承人的传奇妻子。
而我,是她阴影最深处那个不动声色的人。
五年。
我替她掩盖税务漏洞,替她签下三份背锅协议,替她在董事会上低头认错。
我曾以为她是光。
直到发现,那光从不照向我。
车行至红灯停下,老陈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许清澜掏出手机,翻着新闻稿,笑着说:“等这事落定,我们去北海道度假吧,像以前那样。”
以前?
我几乎笑出声。
以前她和周予安在东京看展,我在国内替她应付证监会问询。
以前她深夜不归,我说她应酬太忙。
以前我发烧到三十九度,她只回了一句“多喝水”。
现在她说“像以前那样”。
我望着窗外,声音平静:“好。”
但她没听见。
车已启动,驶向下一站。
我闭上眼。
脑海里是那截被剪下的布料,静静躺在密封袋里。
第一枚钉子,已经埋下。
剩下的,只是时间。
这个世界只认结果,不认真心。
而我,早已不再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