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明明不像以往那样凶狠，却看得我后背上无端起了一层白毛汗。

正要离去的吴伯伯回头打量了我一番，“这丫头几岁了？”

爸爸愣了一会儿，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翻过年就十二了。”

吴伯伯和几个叔叔笑了笑，“挺好，你媳妇儿这营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爸瞥见我还在门口站着，粗声粗气地吼了我一句：“进去看看你妈！”

“在这儿杵着干啥！”

我猛地回过神，拎着红糖就往院子里跑。

姐姐难得不在猪圈里，她正呆呆地靠在猪圈的墙上抬头看着黑蒙蒙的天空。

我飞快地朝她跑过去，想给她炫耀刚买回来的红糖。

她却在看见我时，整个人都猛地抖了起来，甚至在我靠近时，她蹭着粗粝的地面又往墙角处缩了缩。

我蹲下身才看清姐姐的裤子鼓鼓囊囊地堆在脚踝处，露出两条满是青紫淤痕的大腿。

我吓了一跳，丢开手里的红糖就想去帮姐姐把裤子提好。

姐姐以前教过我的，要讲卫生，要爱自己。

她连沾了地上脏灰的馒头都不肯吃，每天我们只能分到那么一点点清水，她也要省出一些来为我擦脸擦手。

姐姐怎么能忍受自己这样光着腿坐在地上呢？

更何况，那些沙子把她的腿都蹭破了，细小的石头卡在她斑驳溃烂的伤口里，看着都让我疼得心尖发颤。

我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她跟前蹭了过去。

03.

可姐姐不让我碰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躲，我害怕她伤得更重，只好隔着两步的距离盯着她。

看见她蓬乱的头发和浮肿的脸，我心想或许真的就像那些时不时朝我们吐口水的婶娘们说的，姐姐疯了。

就在这时，猪圈里突然爆发出妹妹响亮的哭声。

我和姐姐都猛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可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让我看不懂。

那里面似乎有些只有在她望向爸爸时才会流露出的恨意，也揉着看向我和妹妹时一直都有的那种柔软。

我看着姐姐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一把被磨钝了的菜刀，正在反复切割着我们之间脆弱的联结。

当天晚上，爸爸破天荒地没有把我们锁起来，甚至还给了我们一碗热水，帮我们把那块红糖化了。

我先喂了半碗给姐姐，又用筷子尖蘸着给妹妹喂了一些，最后我仔仔细细舔干净了破瓷碗的碗底。

姐姐没骗我，糖水真的好甜，甚至甜得我整个人都忍不住缩起了身子，甜得我的眼睛都湿乎乎的。

这一晚的村子里很热闹，各家都在喝酒吃饭，一轮黄澄澄的月亮挂在天上，就连阴暗的猪圈都比以往要明亮几分。

借着月光，我电器叫看见公猪圈那边的栅栏似乎有个地方格外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