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苏氏科技集团的技术灵魂，总裁苏晚晴是他仰望的星辰。

他以为自己的代码写满爱意，直到听见会议室里冰冷的算计：“林默？不过是条好用的看门狗。”

辞职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苏晚晴正对着他嗤笑：“真当自己无可替代？”

三个月后，苏氏核心系统全面瘫痪，竞争对手的智能家居以碾压之势占领市场。

苏晚晴的劳斯莱斯第一次停在林默的旧公寓楼下：“求你回来，条件随你开。”

他拉上窗帘，手机弹出推送——[苏氏集团正式申请破产清算]。

指尖划过屏幕，林默端起咖啡，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香甜。

林默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密集的脆响，像一场微型的暴雨。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专注的脸，一行行代码瀑布般滚落。凌晨三点的苏氏科技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外的开放技术区，只有他这一盏灯还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冷却液若有似无的甜腥气。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灵犀”智能家居系统核心交互模块的最后调试。这是苏氏科技未来三年的战略级产品，也是他带领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心血。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的模拟家居环境流畅地响应着各种语音指令，灯光、温控、安防、娱乐系统无缝衔接，丝滑得如同呼吸。

成了。林默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陷进人体工学椅里，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满足。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门后，是总裁苏晚晴的办公室。那里也还亮着灯，一道模糊而挺拔的身影映在玻璃上。

苏晚晴。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无声地滚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度。她是苏氏科技的掌舵人，年轻、锐利、美得极具攻击性，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林默第一次在校园招聘会上见到她，就被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钉在了原地。他放弃了硅谷巨头抛来的橄榄枝，一头扎进当时还只是二流的苏氏科技，从底层程序员做起，一路拼杀，用一行行近乎完美的代码，硬生生将苏氏推上了行业龙头的位置。所有人都说，林默是苏氏科技的引擎，是苏晚晴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剑。

他心甘情愿。因为驱动他的，不仅仅是代码逻辑的完美，还有玻璃门后那个身影。他以为自己的努力，那些熬红的眼、敲麻的手，那些解决掉的一个个技术天堑，苏晚晴都懂。他以为她偶尔投来的、带着赞许的短暂一瞥，就是对他无声的回应。他像个虔诚的信徒，用一行行代码，在冰冷的服务器上，刻下无人知晓的爱慕。

胃里一阵轻微的抽搐提醒他该补充点能量了。林默起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走向茶水间。路过苏晚晴办公室门口时，里面隐约传出的说话声让他脚步顿了一下。这么晚了，她还在谈事？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出是苏晚晴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默没打算偷听，他只是想冲杯咖啡。茶水间就在办公室斜对面。他走进去，按下咖啡机的开关，机器开始沉闷地运作。就在咖啡液滴落的咕嘟声和机器嗡鸣的间隙，对面办公室的声音，突然清晰地穿透了隔音并不完美的门板，钻进了他的耳朵。

“……林默那边，‘灵犀’的核心模块他搞定了。”是苏晚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公事公办的利落。

“效率真高。”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响起，林默听出来了，是苏晚晴的堂兄，集团副总苏明哲，一个只擅长钻营和夸夸其谈的角色。“晚晴，你这步棋走得妙啊。用他一个人，顶得上我们养十个技术团队，省了多少成本。”

苏晚晴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精于计算的漠然：“好用，便宜，还死心塌地。这种技术天才，脑子里除了代码就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容易掌控。”

林默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咖啡机还在运作，深褐色的液体流入杯中，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镜片。

“掌控？”苏明哲的声音带着点戏谑，“我看他对你，可不仅仅是下属对老板的忠诚吧？那眼神，啧啧……”

“那又如何？”苏晚晴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像冰锥刺破空气，“他？不过是我手里一条好用的看门狗罢了。给他点阳光，他就以为自己是太阳了？天真。他写的那些代码，他解决的那些难题，最终受益的是苏氏，是我苏晚晴。他以为他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灵魂？呵，工具而已，用旧了，总有更新更好的替代品。他那些自以为藏得很深的心思，不过是让我更好利用他的筹码。”

“工具”……“看门狗”……“筹码”……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默的耳膜，再顺着神经一路烧灼到心脏深处。他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胃里的抽搐变成了剧烈的绞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眼前苏晚晴办公室门上的磨砂玻璃，那后面模糊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扭曲变形，变得无比陌生和狰狞。

他以为的星辰，原来只是冰冷的、反射着算计光芒的镜面。

咖啡机“嘀”的一声，提示制作完成。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却只让林默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他猛地抬手，将手里那杯滚烫的咖啡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精致的陶瓷杯四分五裂，深褐色的液体和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在寂静的凌晨发出刺耳的爆响。

办公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拉开。苏晚晴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看着茶水间门口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站在狼藉中央、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的林默。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和污渍，眉头蹙起，那点惊疑迅速被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取代：“林默？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和一丝被打扰了重要谈话的烦躁。没有关心，没有询问，只有冰冷的质问。

林默抬起头，隔着碎裂的镜片刚才的动作让眼镜滑落了一些，直直地看向苏晚晴的眼睛。那双他曾经仰望、觉得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狼狈的身影，里面只有冷漠、不耐，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没有一丝一毫他幻想过的温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碎。所有的热血、所有的期待、所有那些在无数个深夜里支撑他写下一行行代码的隐秘爱恋，在这一刻，被苏晚晴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彻底浇灭，只剩下死灰般的冰冷和尖锐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弯下腰，捡起地上摔得有些变形的眼镜，重新戴上。镜片上的裂痕，将苏晚晴那张美丽却冰冷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看地上的狼藉一眼。他挺直了背脊，像一柄被强行拉直却随时会断裂的剑，一步一步，沉默地、僵硬地，从苏晚晴身边走过，走向自己的工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刚刚被碾碎的心上。

苏晚晴看着他异常沉默和挺直的背影，眉头蹙得更紧，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但很快又被惯有的掌控欲压下。她对着闻声赶来的夜班保安挥了挥手：“清理一下。”然后，她转身，重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隔绝在外。

林默坐回自己的位置。屏幕上，“灵犀”系统的模拟环境还在完美运行，灯光柔和，音乐流淌，像一个温馨的梦。这曾是他献给她的礼物，用他全部的心血和……自以为是的爱意。

他盯着屏幕，眼神空洞，手指却异常稳定地移动鼠标，点开了公司内部邮箱系统。新建邮件。收件人：苏晚晴。

标题栏，他敲下三个字：辞职信。

正文，一片空白。

他不需要任何解释，任何控诉。那些被当作“筹码”的心思，那些被视作“工具”的价值，那些被定义为“看门狗”的忠诚……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移动鼠标，光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指尖冰凉，微微颤抖。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到苏晚晴时她自信飞扬的演讲，闪过她偶尔对他点头时嘴角那微不可查的弧度，闪过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最终，定格在茶水间外，那冰冷刺骨的“工具而已”、“看门狗”、“筹码”。

所有的幻象，轰然倒塌。

指尖落下，重重地按在鼠标左键上。

“叮”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

屏幕上弹出一个绿色的提示框：邮件发送成功。

几乎就在同一秒，身后那扇磨砂玻璃门再次被拉开。苏晚晴走了出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带着明显的不快。她径直走到林默的工位旁，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空白的电脑屏幕，最后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林默，”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挑战权威的冷硬，“你刚才的行为，非常不专业。我需要一个解释。还有，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灵犀’项目的最终压力测试报告，明天早上九点，我要准时看到它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刚才那封发送出去的辞职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或者，她根本还没看到。

林默缓缓抬起头，透过镜片的裂痕，看着眼前这张曾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所有的痛苦、愤怒、被羞辱的难堪，在极致的冰冷后，沉淀成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毫无温度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苏总，报告，您恐怕得找别人了。”

苏晚晴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默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但异常坚定。他拿起桌面上那个用了很久、印着苏氏科技LOGO的马克杯，里面还有半杯冷掉的咖啡。他看也没看，手腕一翻。

“哗啦——”

剩下的咖啡连同杯子，一起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辞职了。”林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凌晨的寂静，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邮件，已经发到您邮箱。从现在起，苏氏的一切，与我无关。”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晴瞬间变得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脸，转身，从她身边走过。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近乎虚脱的轻松。他走向电梯间，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苏晚晴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她看着林默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猛地回神，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被冒犯的怒意，以及一丝……被忤逆的惊诧。

“辞职？”她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在空旷的技术区回荡，“林默！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苏氏没了你就不转了？真当自己是什么无可替代的灵魂人物了？笑话！离了你，地球照样转，苏氏只会更好！你这种自视甚高的毛病，早就该治治了！”

电梯门缓缓合拢，金属门板映出苏晚晴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美丽面孔，和她那充满不屑与冰冷的话语。

“想走？好！我成全你！苏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呵，做梦！走了就别再回来！我倒要看看，没了苏氏这个平台，你林默，还能算个什么东西！”

电梯开始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机械运行声。林默背靠着冰凉的轿厢壁，仰着头，闭着眼。苏晚晴最后那句尖锐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反复穿刺着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算个什么东西……”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刻在灵魂上的、冰冷而锋利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