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演讲的第一张幻灯片，是我跪在狗肉馆前给我妈磕头的照片。照片上，年少的我泪流满面，额头上满是血污。身后，我那只叫豆豆的狗被麻绳吊起，老板提着刀架在它脖子上准备放血。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名为智慧妈妈驯娃群的聊天截图。我妈把我磕头的照片发在群里，配文：对付不听话的孩子，你得找到她的软肋，拿捏住了，比打骂管用一百倍。

群友们纷纷赞叹她方法高明，夸她是“驯娃大师”。在全场倒吸的冷气声中，台下第一排的我妈，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握紧话筒，压下心中翻涌了十年的恨意。对着她，也对着所有人，平静地开口：“今天，我不谈梦想，不谈未来。”“只谈谈，我被一只狗，操控的那十年。”……我爸妈在我小学毕业那天离婚了。

原因是妈妈发现他在外面有一个跟我一样大的私生子。那天，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异常平静地告诉我：“许楚雯，你听着。”“你爸觉得女儿没用，是赔钱货，所以才要去外面生儿子。”“我要你向那个瞎了眼的男人证明，我林慧茹养出来的女儿，比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强一百倍！”“听明白了吗？”那时我似懂非懂，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妈妈从书房里拿出一样东西，郑重地摆在了我面前。那是一本制作精美的册子。深红色的硬壳封面，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写着《林氏家规》。“从今天起，你就是初中生了，我们家，也要有新的规矩。”她翻开册子，里面是打印并过了塑的内页，一条条的规则清晰无比：“第一条：放学后，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到家。

”“第二条：每日家务，洗碗拖地，必须在晚上八点前完成。”“第三条：不许早恋，不许有任何未经妈妈允许的无用社交。”看着这些条款，我心里有些发怵。妈妈的手指，落在了最关键的第四条上。“第四条：所有考试，必须保持在全级前五名。

”她的声音顿了顿，继续：“第五条：所有竞赛和考试，你的分数，必须比许耀光高。

”许耀光……他就是我爸爸的私生子，跟我在同一个年级。妈妈看着我，声音里满是偏执的恨意：“许楚雯，你记住，你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把他那个宝贝儿子，狠狠地踩在脚下！”“能做到吗？”“能。”妈妈满意地点头，继续说家规：“第六条：任何财产必须上缴。”“第七条：未经允许，不能私下与你爸接触，如有接触需第一时间上报。”“第八条：仪容仪表必须符合妈妈的标准，禁止化妆及佩戴任何饰品。”“第九条：必须对妈妈保持绝对透明，妈妈有权随时检查你的房间、书包、日记及手机等所有私人物品。”“第十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必须无条件服从妈妈的任务指令，不能忤逆妈妈。

”一连串的规则和命令砸得我头晕眼眩，我看着她眼中疯狂的火焰，感到一阵害怕。

我鼓起勇气，小声地问：“妈，那…如果我做不到呢？惩罚…是什么？

”“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你犯了错，妈妈也舍不得打你，骂你。”她转过头，看向趴在沙发边正咬着自己尾巴玩的豆豆，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所以，妈妈决定，让豆豆代替你受罚。”2豆豆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它是一只很可爱很温顺的拉布拉多。每天我放学回家，推开门，它总是第一个摇着尾巴扑上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心。我写作业的时候，它就安安静静地趴在我脚边，把毛茸茸的下巴搁在我的拖鞋上。爸爸搬走后，我常常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豆豆就会从它的小窝里跑过来，用它温热的舌头，一遍遍舔掉我脸上的泪。它不会说话，但它什么都懂。它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听话，就能保护好它。所以，初中的第一次月考，我拼了命。

可初中的课程比小学难得多。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全班第六，年级第五十名。我攥着成绩单，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推开家门，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她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成绩单放桌上，先去洗碗。”我默默地做完所有家务，然后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站在客厅中央。她终于揭下面膜，拿起成绩单，目光在“年级排名：50”那一行上停留了几秒钟。客厅里静得可怕。“第五十名。

”她轻轻地念出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耀光年级多少名？”“三十九名。

”妈妈站起身，对我招了招手，“家规第四条，所有考试，必须保持在全级前五名。

”“第五条，所有竞赛和考试，你的分数，必须比许耀光高。”“愿赌服输，来，我们一起执行家规。”她说着，转身走向厨房。我僵硬地跟在她身后，豆豆也以为是好事，开心地摇着尾巴跟了上来。看着妈妈的背影，我心里生出一丝侥幸。也许她只是想吓唬我。

毕竟豆豆来我们家两年多了，妈妈每天都会喂它，还会摸摸它的头，夸它聪明可爱。

她一定也对豆豆有感情的，她不会真的伤害它。这只是她逼我学习的手段而已。

厨房门被关上，我看见她打开了燃气灶。接着，她从橱柜里，拿出一把的烧烤用的铁钳。

她将铁钳的前端放在了蓝色的火焰上，很快就被烧得通红。我心一惊，问她：“妈，你要干什么？”妈妈头也不回，转了转铁钳。“许楚雯，你要记住今天。”说完，她转过身，对着豆豆，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豆豆，过来。”豆豆还以为妈妈要给它好吃的，摇着尾巴，开开心心地朝她跑去。下一秒，妈妈一把抓住豆豆的后颈，在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把烧得通红的铁钳，狠狠地按在了它光溜溜的肚皮上！

“嗷呜——！”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屋子。我眼睁睁地看着豆豆痛得满地打滚，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毛烧焦的恶臭。它肚子上的那块皮肉已经血肉模糊，冒着丝丝的白烟。

我吓得尖叫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拉着她的胳膊拼命道歉：“妈妈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豆豆！求求你了！”“可你违反了两条家规。

”妈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所以，惩罚也是两次。”她无视我的哭喊和求饶。

再次将铁钳伸进火焰。等它烧红后，又一次，烙在了豆豆不断挣扎的后腿上！

豆豆的惨叫声变得嘶哑，最后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叮啷”一声，妈妈把铁钳扔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语气淡漠：“记住这种味道，也记住它的叫声。”“现在，你该知道，妈妈从不开玩笑。”3豆豆身上的烫伤结了痂，又脱落，最后留下两块粉红色的丑陋疤痕。我不再需要妈妈的任何督促，便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我舍弃了所有娱乐，压缩了所有睡眠，脑子里只剩下公式、定理和考点。恐惧是最好的鞭策。期中考试，我最终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将许耀光远远甩在了身后。拿到成绩单那天，妈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拍了拍我的头，说：“这才像话。”那天，她还专门给豆豆买了很贵的罐头。豆豆吃的小心翼翼，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我只知道，以后我只能更努力。一个周末的下午，我被允许用妈妈的iPad查资料。一个名叫智慧妈妈驯娃群的群聊弹了出来，我不小心点了进去。林老师，你家闺女这次又拿了奥赛金奖，太给你长脸了！

求传授秘籍啊！下面是满满的都是吹捧和恭维。我看到了我妈的回复，是一个“得意”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话：没什么秘籍，就是得舍得下狠手。

我的心一沉，手指不受控制地向上滑动，翻阅着聊天记录。然后，我看到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在宠物医院。我抱着缠满绷带的豆豆，哭得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第二张，是我深夜在台灯下刷题的背影，桌上堆满了试卷和练习册。

妈妈的配文是：第一阶段成果总结：让她知道什么是痛，她才知道什么是该走的路。

前期哭得有多惨，后期学得就有多乖。照片下面，是几十条密密麻麻的回复。

雯雯妈妈牛啊！这对比太强烈了！果然是育儿大师！我家那个就是舍不得打，现在越来越不听话，看来还是心太软了。学习了！对付孩子，就得抓住她的软肋往死里捏！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原来，我抱着豆豆痛不欲生的时候，在她眼里，只是一场值得炫耀的“成果展示”。

我所有的痛苦和眼泪，都成了她在群里博取赞叹的资本。我继续往翻聊天记录。

我看到了她炫耀我拿回家的竞赛奖金。她把一沓沓钞票拍下来，发在群里：刚到手的奥赛奖金，正好够下一期补习班的钱了。这叫投资回报，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时，群里家长对她的称呼，已经从“雯雯妈妈”变成了“林老师”。

高！林老师这招实在是高！用她自己挣的钱给她自己报班，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又有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不行啊林老师，我家孩子没软肋，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怎么办？

妈妈的回复很快就出现了：那就给他创造一个软肋。底下有人问：怎么创造？

妈妈发了一张豆豆的照片，就是它没受伤前，在草地上奔跑的样子。

她轻描淡写地打下一行字：去买条狗，花不了几个钱，比打骂管用一百倍。

底下立刻有人回复：收到！明天就去宠物市场转转！谢谢林老师指点！我这就下单！

还是林老师有办法！4升上初三，课业的压力像雪崩一样袭来。

我像一根被拧到极限的弹簧，每天在数不清的试卷和补习班里连轴转，神经时刻紧绷，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可人不是机器，弦绷得太紧，总有要断的时候。

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和精神压力，我的状态开始下滑。第一次月考，我掉到了年级第十，许耀光第九。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豆豆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储物间，整整五天，没给喂食。我能从门缝里听到它无助的呜咽和扒门声，每一声都像爪子挠在我的心上。

第二次月考，我因为紧张，在考场上大脑一片空白，最终的成绩，掉到了年级第二十三名，而许耀光，是第十五。那一次，妈妈把我锁在厨房外，再次给豆豆肚子上烙了两个疤。

我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直到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我看着成绩单上“年级排名：18”的字样，和许耀光名字后面那个刺眼的“11”，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彻底搞砸了。回到家，妈妈没有看成绩单。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

“看来，你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她轻描淡写地宣判了我的死刑。然后站起身，从阳台拿出一条粗糙的麻绳，熟练地在豆豆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妈，你要干什么？

”我声音发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你不是学不会吗？”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她拽着豆豆就往门外走，豆豆的四只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拼命抓挠，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连滚带爬地跟上去，才发现她走的方向，是小区后面那条最脏乱的后街。街的尽头，有一家挂着红色招牌的小店，那是一家狗肉馆。门口的铁笼子里，关着好几只瘦骨嶙峋的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绝望的气味。豆豆怕得浑身发抖，死死地扒住地面，不肯再往前一步。妈妈不耐烦地用力一拽，麻绳深深地勒进了豆豆的脖子。“老板。

”她冲着店里喊，“帮我杀只狗，我回家煲汤。”店主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他走出来，捏了捏豆豆的后腿，掂了掂分量，笑道：“你这狗养得不错啊，还是只拉不拉多。

”“不——！”我疯了一样冲过去，死死抱住豆豆，用身体挡在它和那个屠夫之间。“妈妈！

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机会？”妈妈冷笑，“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

是你自己不珍惜！”说完，她看向男人：“老板，动作快一点，我赶时间。

”老板一把推开我，熟练地将豆豆拖进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后院。我听到了豆豆惊恐的哀鸣，连滚带爬地冲进后院，然后就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豆豆被另一根麻绳吊了起来，四脚悬空。老板正拿着一把雪亮的尖刀，用布擦拭着，然后，他一只手抓住豆豆的头，把刀架在了它的脖子上，准备放血。那一刻，我大脑里所有的弦都断了。

我对着正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妈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在这条肮脏的、满是油污的街道上，我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咚！咚！咚！”“妈妈，我错了！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就一次！”“期末考试！我一定能考好！

我一定能超过他！”“求求你，求你了！”我的额头很快就磕破了，鲜血混着地上的污渍，流了我满脸。妈妈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在她脚下卑微地磕头求饶。

5“老板，等一下。”她递过去一百块钱，“这狗，我不杀了。”老板接过钱，解开了绳子，把吓得瘫软的豆豆扔在了地上。妈妈拽起地上的麻绳，也拽起我，冷冷地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记住你现在的样子。”“下次再考不好，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它是如何被剥皮抽筋的。”回到家，我抱着失而复得、吓得浑身发抖的豆豆，整个人都在虚脱。夜里，我偷偷打开了妈妈的iPad。智慧妈妈驯娃群里，妈妈发了一张新的照片。

我跪在狗肉馆前的照片，额头带血，狼狈不堪。配文是：对付不听话的孩子，你得找到她的软肋，拿捏住了，比打骂管用一百倍。照片一发出，群里的家长们立刻沸腾了，对妈妈的赞美达到了新的高峰。我的天！

林老师您简直是我的神！这方法太牛了，学到了学到了！林老师就是牛！

这才是真正的破釜沉舟式教育，直接把孩子的退路堵死，看她还敢不敢不听话！

一个ID叫“壮壮妈”的家长尤其激动：林老师，您真是我的指路明灯！上次听你的话，我上个月就给我儿子买了一只小金毛，现在一人一狗感情正好，跟亲兄弟似的。

我正愁什么时候开始呢，您今天就给我上了一课！我准备明天就正式开始驯娃，刚好还有一个月期末考试了，时间完美！底下立刻有人附和：壮壮妈行动力真强！

我也准备了，就等林老师一声令下！看着聊天记录里那些狂热追捧妈妈的家长，我只觉得一阵反胃。我的痛苦，成了她们口中值得学习的经验。第一次，我感到自己对妈妈的感情变了。-期末考试，我以前所未有的高分，终于将许耀光再次踩在了脚下。那之后，我的生活彻底变了。我不敢犯任何错，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成了妈妈最完美的作品，一个在各种竞赛中披荆斩棘、为她赢回无数荣光的完美女儿。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赢下去，豆豆就能安全。直到我爸的出现，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那天我刚走出补习班，他就在路口拦住了我。他塞给我一个新书包，又带我去吃了顿饭。席间，他不停地给我夹菜，“爸爸听说你拿了奥赛金奖，真为你骄傲。”我没吭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爸爸眼里满是心疼。“雯雯，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愧疚：“爸爸对不起你，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听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如果爸爸能带我走，豆豆是不是就安全了？

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挨打、吃不饱了？以前我也想过带豆豆跑，可我没有钱，也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我知道，万一被抓回来，我和豆豆的下场只能更惨。

但如果我是被爸爸带走的呢？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乞求道：“爸，你带我走吧！

我求求你，带我走！妈妈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她走？

许临川，你想得美！”6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她脸色铁青，冲过来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指着我爸的鼻子骂：“我辛辛苦苦把她培养成才，你现在想来摘桃子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她是我唯一的希望，谁也别想抢走！

”“我没有……”爸爸慌乱地站起来，“慧茹，你别激动，我只是看看孩子……”“看孩子？

”妈妈冷笑，“你看的是孩子，还是想在她身上，看到你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子永远也达不到的高度？”我被她抓着胳膊，看着两个我生命中最亲的人当众撕破脸皮，周围食客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终于忍不住，甩开她的手，哭喊道：“你够了！你根本不爱我！

你只是把我当成你报复爸爸的工具！”妈妈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看着我，眼神里是震惊，随即转为滔天的怒火。“好，好一个工具。”她气得浑身发抖，“你跟你那个爹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慧茹！”爸爸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你别冲孩子发火！

是我要来见她的，跟她没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冲你来？好！”妈妈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爸爸脸上！“啪！”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

爸爸的脸颊一下子肿了起来。我脑子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