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因为救我而瘫痪，我便捐肾赎罪，照顾他四年。他一边享受我的伺候，一边搂着白月光，嘲笑我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活肾源。他们以为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却忘了，我曾是顶尖医学院最有天赋的学生。祁晏，你身体的每一次异常，每一次疼痛，都是我亲手为你调制的，通往地狱的序曲。1为了给祁晏买一支新出的疤痕凝胶，我冒着大雨，跑了三家药店。回来时，别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哄笑。

晏哥，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坐轮椅上？你这装瘫痪都四年了，不腻味啊？就是，再过俩月就是你跟温禾那女人的结婚纪念日了，她万一发现了，你那张脸往哪儿搁？

祁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笑，我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腻？怎么会腻。他说，要不是四年前她非要跟我闹，手贱抢我方向盘，我会撞车？

我会为了护着她‘断了双腿’？思思会以为我成了废人，一声不响地出国？我告诉你们，温禾欠我的。别说四年，就是四十年，她也得给我当牛做马地还。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温度彻底消失，再说了，一个活着的肾源而已，让她干点活儿，不是理所应当吗？

等思思一回国，这女人就没用了。到时候，直接踹了就是。我站在门外，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脚下积起一小滩水。手里的那支凝胶，冰得像一块铁。

四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祁晏为了“保护”副驾驶的我，双腿粉碎性骨折，并发急性肾衰竭。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我，毫发无伤。为了赎罪，也为了救他，我退掉了已经拿到手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书，躺上手术台，给了他我的一颗肾。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我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转，学按摩，学康复理疗，端屎端尿，悉心照料他所谓的“脆弱”的身体。所有人都骂我忘恩负义，是个害人精，用祁晏的半条命换了自己的平安。只有我知道，祁晏也曾是我的光。我爱了他整个青春。

原来，爱意是假的，残疾是假的，连那场“为我受伤”的恩情，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一颗肾，换了四年骗局。今天，还差九十六天，就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祁晏，既然你这么想思思，那九十六天后，我就把你的“祁太太”之位，还给她。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别墅的大门。里面的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间停了。

祁晏还保持着翘着二郎腿的姿态，那双据说“毫无知觉”的腿，正悠闲地抖着。看到我，他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瘫子的模样，把腿放平。

怎么才回来？不知道我该换药了？他语气不善地命令道。一个朋友站起来打圆场，嫂子，你对晏哥可真是没话说。晏哥这臭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我没说话，只是低头，将手里的凝胶轻轻放在茶几上，动作轻得仿佛那是个易碎的玻璃品。我怕我一松手，会忍不住将它砸在祁晏那张伪善的脸上。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祁晏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眼睛都亮了。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一把抓起手机，动作快得不像个“瘫痪”的人，一边急切地接听，一边操纵着电动轮椅就要往书房赶。思思？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他甚至忘了，一个“瘫子”，要怎么去机场接人。他的那群朋友也纷纷起身，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吵吵嚷嚷地跟着他出去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静静地站着，然后弯腰，捡起茶几上那支昂贵的凝胶，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你的伤疤，你自己疼去吧。我不伺候了。2阮思思回来的当晚，祁晏让管家把楼下的客房收拾出来，搞了个通宵派对。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男女的调笑声，穿透楼板，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发着低烧，浑身骨头缝都疼。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昏昏欲睡时，房门被一脚踹开。祁晏喝得醉醺醺，满身酒气和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拽着我的手腕就往楼下拖。阮思思要跟你打个招呼，你居然敢睡觉？温禾，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吗？我眼前阵阵发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客厅里，那个叫阮思思的女人穿着一条真丝吊带裙，化着精致的妆，一见到我，就捂着嘴，故作惊讶地叫起来。哎呀，晏哥哥，这就是温禾姐姐吗？姐姐，你好漂亮呀。不像我，素面朝天的，真拿不出手。她走过来，伸手想跟我握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两步，恰好摔进祁晏的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祁晏已经勃然大怒。温禾你好大的胆子！

他一手搂着阮思思，一手指着我，这么多人看着，你就敢推思思？他似乎忘了，他的右手常年伪装成脱力状态，连拿筷子都费劲。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思思！温禾，立刻道歉！不然，你知道后果。我浑身一抖。我当然知道后果。

那些他嘴里的“家法”，就是惨无人道的虐待。道歉，是我唯一的选择。对不起，是我的错。阮思思心满意足地笑了，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亲热地拉着我坐到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冰啤酒。姐姐，我们喝一杯吧，就算认识了。我捂着胃，轻声说：我发烧了，不能喝冰的……话音未落，祁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不敢拿命去赌，伸手去推那杯酒。慌乱间，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块不大不小的玻璃碎片弹起来，在阮思思光洁的小腿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短短十分钟，阮思思“受”了两次伤。祁晏的心疼像是要溢出来，他捧着阮思思的脚踝，眼神慌乱得像是天塌了。转过头，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温禾，你他妈是疯了！你故意的是不是！他怒吼，你想把思思逼走，好继续霸占我，是不是！四年前的手段，你还想再用一次！四年前的车祸，他就是用这套说辞，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看来，我得给你点深刻的惩罚了！他的惩罚，就是把我关进后院那间小黑屋里，和家里那条没驯好的德牧关在一起。上一次，我的后腰，也就是我仅剩的那颗肾的位置，被咬掉了一块肉。我吓得连连求饶，只希望他能放过我。

就在两个保镖要把我拖走的时候，阮思思开口了。她靠在祁晏怀里，声音又软又甜，说出的话却淬着毒。晏哥哥，别把姐姐关起来嘛，人家胆子小，最怕听见狗叫了。要不，我们换个方式？她抬起手，遥遥一指，落在我床头柜上。那里，摆着我弟弟唯一的一张遗照。就用那个，让姐姐好好反省一下，怎么样？我弟弟，就是四年前，在我赶去医院给祁晏做肾脏配型手术时，因为没能及时赶到他身边，突发哮喘，死在了家里的弟弟。那张照片，是我对他唯一的念想。祁晏愣了两秒，随即轻笑出声，好，只要是思思你说的，我都满足你。我看着他走到床头，拿起那个相框。我疯了一样挣扎，眼泪止不住地流，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他把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然后，他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拿出来，撕成了两半，团成一团，粗暴地塞进了我的嘴里。

只要我一合嘴，我弟弟微笑的脸，就会被我的牙齿彻底咬碎。祁晏很满意我此刻的样子，他捏着我的下巴，欣赏着我的眼泪，然后牵着阮思思的手，心满意足地回了楼下。

德牧低吼着扑上来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护住后腰。剧痛传来，我晕过去之前，仿佛听见管家匆忙跑来报告的声音。先生，太太好像晕过去了！

祁晏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装的，死不了。这次不给她长足记性，她就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3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客房的床上。小腿上新旧伤痕交错，血肉模糊。我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摸到手机，拨通了我在国外的导师的电话。老师，我接受您的提议，三个月后，我会回学校，继续我的学业。为了照顾祁晏这个骗子，我放弃了我的事业，放弃了成为一名医生的梦想。四年了，这颗肾的恩情，我还完了。

谁也不欠谁。我忍着剧痛走出房间，客厅里一片狼藉。遍地的酒瓶、用过的纸巾，甚至还有散落的情趣用品的包装袋。管家看见我，眼神躲闪，把一堆花花绿绿的蕾丝内衣放在我面前。先生说，让您把这些……手洗干净。还有，先生让您把主卧搬出来，给阮小姐住。我面无表情地问，那我住哪儿。

管家指了指二楼走廊尽头，一间又暗又潮的杂物间。我什么都没说，接过那堆衣物，转身走向洗衣房。等到我把所有东西都洗完晾好，接到祁晏母亲宋舒的电话。半小时后，她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宋舒穿着一身高定套装，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来，是为了和我商量祁家年度晚宴的事情。温禾，年度晚宴对祁家很重要，今年还是你来操办。还有，我知道祁晏最近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等晚宴结束，我会让他把公司2%的股份转到你名下，算是给你个保障。我望着她，心里一片悲凉。

她和我一样，都陷在这个男人的骗局里。只是她看重的是祁家的脸面和利益，而我看重的是虚无缥缈的爱情。我刚想开口，告诉她祁晏根本没有瘫，就看见玄关处，酒醒的祁晏搂着阮思思回来了。两个人脖子上都种满了暧昧的红痕，阮思思走路的姿势甚至有些别扭，任何一个过来人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宋舒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随即涌上一股薄怒。祁晏！

你马上就是要在年度晚宴上宣布婚讯的人了！现在带着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家里厮混，像什么样子！阮思思被她吼得一抖，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祁晏哪里看得了她受委屈，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才去哄阮思思。妈！

你吼她干什么！我知道了，肯定是温禾跟你告状了是不是！思思是无辜的！她现在是我的人，我必须对她负责！混账东西！宋舒气得发抖，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祁晏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禾才是你的未婚妻！她为了你捐了一颗肾！

我们祁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那是她活该！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晏捂着脸，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宋舒被气得说不出话，指着他，最终拂袖而去，这个家，我没法待了！一场闹剧，不欢而散。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立刻消失。

而阮思思，只用了几句话，几个娇嗔的眼神，就将暴怒的祁晏哄得服服帖帖。晏哥哥，别生气了。都怪我，要是我能帮你分担一点就好了。

听说你的康复理疗一直都是温禾姐姐负责，不如姐姐教教我？人家也想照顾你嘛。

她笑眯眯地拉着我走向厨房，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可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最尖利的獠牙。厨房里炖着给祁晏补身体的汤，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阮思思拿起汤勺，慢悠悠地搅拌着，轻声说：温禾，我真想不通，你怎么有脸在他身边待四年的。直到我看见你的照片，我才明白。她凑近我，指了指我的眉眼，你这张脸，真像我大学时候的样子。祁晏就是照着我的样子，找了你这么个替代品。当初我赌气出国，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我怎么能甘心？所以，我随便打了个电话，哭了两声，他就让人在你开的那辆车刹车上动了手脚。她笑意更浓，那双和我有些相似的眼睛里，满是阴狠和得意。你拿什么跟我斗？你以为他爱你？

他只是在爱你这张像我的脸。还有你捐的那颗肾。哦对了，你知道吗，他昨晚要了我一整夜。他说，只有我，才有资格怀上祁家的继承人。温禾，这个位置，你占了四年，也该让出来了。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车祸，是她设计的……祁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肾……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阮思思嘴角微微翘起，下一秒，她将一整锅滚烫的汤，悉数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4阮思思的惨叫声响彻整栋别墅。她捂着被烫得通红的胳膊，哭着冲出厨房。晏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温禾姐姐生气的……我的手……我只是想帮你炖汤，我的手会不会留疤……祁晏看见她胳膊上的水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发颤地喊来家庭医生。处理完伤口，他才转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那双曾经我以为再也无法站立的腿，此刻走得又稳又狠，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周！

染！你给我滚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死死按在地上，谁他妈允许你对思思动手的！我被他按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是我……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邪气地弯起嘴角，不是你？

难道还是思思自己烫伤了来污蔑你？温禾，你这张嘴，除了会狡辩，还会干什么？

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阮思思的胳膊上涂满了药膏，躲在他身后，偷偷对我露出一个胜利的、挑衅的眼神。思思是顶尖的金融分析师，她的手是用来创造价值的！你这种废物，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太轻了。他手蓦地松开，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祁晏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的冰冷，让我如坠冰窟。他俯下身，看着地上的那个被砸碎的相框。思思，他柔声问他身后的女人，刚刚，她是碰到了哪里，才把这东西打碎的？

阮思思怯生生地指了指我的脚。好。祁晏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好了。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两个保镖把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了过来，把我死死按在地上。我的鞋子被粗暴地脱掉，露出了光着的脚。祁晏嘴里的偿还，就是让我赤脚，踩在那些碎玻璃上。祁晏，不是我做的，是阮思思！她自己做的！

你相信我一次行不行！每次，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阮思思，他就无条件地相信！

祁晏充耳不闻，他拿起一块最大的玻璃碎片，扔在我脚边。踩上去。他命令道，踩到我说停为止。锋利的玻璃刺破皮肤，钻心的疼痛让我几乎晕厥。血很快流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玻璃碴。祁晏！四年前那颗肾，还不够吗！你非要折磨死我你才甘心吗？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只有病态的快感。不够，他说，永远都不够。我告诉你温禾，只要思思一天不开心，我就让你比她痛苦一百倍，一千倍。知道为什么吗？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起我失去的一切。

我看到你痛苦，我就高兴。他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自己把脚处理好，别让我妈看见，要是让她在晚宴前不痛快，你知道后果。他冷冷地从我身上跨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阮思思打横抱起，回了楼上的主卧。房门关上，隔绝了里面传出的隐约的呻吟。

管家犹豫了一下，把医药箱放在我面前。我轻声道了句谢，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腿，一步一个血印地，回到了那间阴暗的杂物间。5年度晚宴前一天，我接到了宋舒发来的一长串消息。有晚宴的场地位置，为我挑选的礼服款式，还有一份……股份转让协议的照片。温禾，你放心，等晚宴一过，这2%的股份就是你的。

我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祁晏，等你们正式完婚，你们就搬出去，自己成立家庭。

他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我看着那份协议，心里五味杂陈。宋舒对我确实不错，但她的好，是建立在“我是一个合格的、能为祁家带来正面影响的儿媳”这个前提上的。

她不知道她的儿子是个疯子。也不知道，我再也不想和这个疯子“讲究”下去了。

脚上的伤口还在发炎，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强忍着剧痛，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