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民间信仰认为，从农历七月初一或七月初二开始，地府会打开“鬼门关”，将孤魂野鬼释放到人间，让他们短暂地享受人间香火、接受施食，并与家人团聚。直到七月三十或廿九，鬼门才会关闭，众鬼必须返回阴间。因此，整个农历七月被称为“鬼月”，而七月十五则是鬼门大开、阴气最盛的中心点。

中元节的月亮是浑黄的，像一只透着黄色的眼睛，悬在乌蒙沉沉的天幕上。一阵风吹起，吹得路旁烧纸的灰烬打着旋，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纸钱好似幻化成一只只黄色中透着诡异的蝴蝶，纷乱扑向人的衣角。街角巷尾，处处是堆堆焰火，每堆火焰地地方都有蹲在那里，一边用树枝拨动着供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这是说给另一个世界的人听。烟气味混着一种奇异的香烛气味，塞满了整个城市的鼻腔。城市被一种粘稠的夜色包裹着，空气里弥漫着纸钱焚烧后特有的、带着灰烬的焦糊味。街角巷尾，随处可见一堆堆将熄未熄的火光，映照着匆匆而行、面色凝重的人们。

这是一个连风都带着低语的日子，老人们常说，今晚，尽量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游荡。

办公室内林语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文件归档。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日光灯管发出的单调嗡鸣。林语连忙收拾好东西，按下电梯，走出写字楼，那股浓郁的、属于中元节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街道比往常空旷许多，偶尔有车辆飞速驶过，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几片未烧尽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贴着她的脚踝飞过，冰凉刺骨。

她抱着手臂，站在路边，徒劳地挥舞着手机，希望有空的出租车能奇迹般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意和不安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上她的心头。林语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一阵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晚风带着凉意钻进她的衣领。公司加班到这个点已经够倒霉，更倒霉的是还错过了末班地铁。

打车软件上也排队上百号，价格翻了三倍依旧无人接单。

“真是倒霉透了……”林语低声抱怨，踩着高跟鞋的脚已经酸痛不已。就在这时，两束昏黄的车灯刺破了街角的黑暗，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发出沉闷的、仿佛喘不上气般的引擎声。它停在了离林语不远的站台旁，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像一声疲惫的叹息，门打开后，车上没人下来，倒像是专门等着林语上去。林语看到不远处的公交车，连忙快走几步，走到公交站台。

想看看是几路车，想着或许能换乘一段。车身的漆色很暗，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线路牌更是模糊不清，她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红色的数字：444。“444？

”林语下意识地念出声，一股寒意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数字的组合在任何一个文化里都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她从未听说过这条线路。而且，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还有公交车？车窗玻璃异常肮脏，从外面看去，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这辆车没有内部空间，只是一个装载着虚无的铁皮盒子。

她看不到任何乘客的影子，也看不清司机的模样。更别说今天可是中元节，她有那个心但没那个胆啊。就在她犹豫之际，手机消息嗡嗡响起，是好友群里的消息。

“小语，你到家没？我们这边散场了，我们连个车都没打到！”发信人是小爱。

后面紧接着传来宁朗的语音：“是啊，这鬼日子，车难打死了。我们现在在南林路这边，我靠，我都快冻僵了。”另一个好友杜洋也冒泡道：“要不……我们一起走回去？

估计得走一个多小时。”孤独和恐惧有时会被同伴的困境稀释。

林薇看着那辆如同幽灵般静默停靠的444路，又看了看群里朋友们焦灼的信息，她举起手机，对着那辆诡异的老旧公交车快速拍了一张照片。光线太暗，照片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昏暗的轮廓和那三个隐约的红字。“我这边刚来辆公交车，好像还能坐，线路是444，你们附近有站吗？要不一起？”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那边的错愕和迟疑。“444？这号码……有点瘆人啊小语。

而且这么晚了还有公交？不对，你那边那条路上哪来的444号公交车。

”小爱疑惑的问道“秦朗的语音传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强撑的兴奋和不信邪：“卧槽！

444？牛逼啊！这车够邪性！应景！管他呢！有车坐就是爹！总比用11路走回去强！

我们在南林路中段这个公交站，它过来吗？”林语看到群里的消息，想了一下，便抬起头，朝着打开的车门内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师傅，这车经过南林路吗？

”驾驶座的方向完全被阴影笼罩，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戴着深色帽子、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轮廓。

等待回答的那几秒钟格外漫长，只能听到公交车老旧引擎那不祥的、低沉的呜咽。终于，一个声音飘了过来。那声音极其沙哑、干涩，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又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很轻，的耳朵：“经过……都经过……上车吧……”听到司机的声音让林薇手臂上的汗毛瞬间立起。

但归家的渴望，以及不想让朋友们失望的责任感，暂时战胜了恐惧。

她对着群里说：“师傅说经过，你们就在那个站等着吧，应该很快就到。”发完消息，林语紧了紧手里包包的带子，长舒了一口气，踏上了公交车。刚上车，林语就看到车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发出惨淡白光的小灯，勉强照亮过道。

空气里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铁锈、尘土和某种陈旧腐败气息的混合体。

投币箱看起来锈迹斑斑，林薇刷了公交卡，听到“滴”的一声，在这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刷完卡，林语快速扫了一眼车厢。就看到车上乘客不多，稀稀拉拉地坐着。

中间位置的有个穿着老旧工装服的男人正低着头打瞌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挎着个布包，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空处；最后排似乎还坐着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车辆地板的颜色很深，像是浸过什么液体后又干涸了。

林语看到这车里的氛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找了个靠窗的单人座位坐下，下意识地远离了其他乘客。林语坐好后，公交车也缓缓启动，公交车被司机开的异常平稳，几乎没有颠簸，引擎声从里面听去也低沉得近乎无声，只有车窗玻璃随着行驶有节奏地轻微震动着。没过多久车子驶过繁华的市区，朝着南林路缓慢的驶去，车窗外的灯火开始逐渐稀疏。怪的是，明明是夜晚，朝着南林路开去的同时，窗外却开始起雾了，薄薄的、灰白色的雾气缠绕着路灯，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经过一些路口时，林语似乎看到路边有人影在烧纸，火光明灭不定，映照着那些沉默的背影，显得格外诡异。几分钟后，车子在南林路站停下。

小爱、宁朗和杜洋三人缩着脖子跳上了车。“我去，还真有车！小语你立大功了！

在外面差点冻死老子”宁朗一上来就咋咋呼呼，打破了车内的死寂。他穿着皮夹克，头发染成惹眼的黄色。“小点声！”小爱紧随其后，她是个敏感纤细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