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把结婚证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湿淋淋的，照片上我俩傻笑的脸都糊了。真他妈应景。

结婚才三天，我就想过不下去了。我叫燕然，二十四岁，一个在小广告公司累死累活的社畜。

旁边照片上那个男人，陈砚，我新鲜出炉的老公。我们认识一个月，闪婚。原因？挺俗的，我妈病危，就想看我成家。我哭得眼睛肿成核桃，抓着相亲认识的陈砚说：“帮个忙，假结婚，应付一下我妈，事后马上离，绝不纠缠你。”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点头答应了。

结果领完证第二天，我妈病情奇迹般好转，医生都说少见。这下好了，假戏真做？

还是立刻拆伙？我俩看着新鲜出炉的红本本，大眼瞪小眼。“要不……先试试？

”陈砚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平平淡淡的，“我房子空着，省房租。”我脑子一抽，点了头。一个月房租两千五呢，省下来是实打实的。现在，我捏着滴水的结婚证，只想抽自己。省房租？省个屁！这男人就是个行走的抠门精！三天，就三天，我已经抓狂了。

他住的地方是挺大，老城区的旧三室。但空！家徒四壁！客厅就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快散架的椅子。卧室？一张硬板床，薄得像纸片的床垫。我腰快断了。

更绝的是生活习惯。晚上九点必须关灯睡觉，多开一分钟灯他都要皱眉头。

洗澡不能超过十分钟，热水器烧的是钱。我习惯睡前刷会儿手机，他幽幽飘过来：“屏幕亮光伤眼，费电。”今天早上，我实在受不了那硬板床，腰酸背痛地抱怨了一句：“这床垫太薄了，睡得浑身疼。

”他正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扣子，头也没抬：“多铺床被子。”我气得差点背过去。

多铺床被子？这是人话？洗衣机是我搬进来的唯一贡献，二手市场淘的。

没想到它第一口就吞了我的结婚证。看着手里糊成一团的证件，再看看这个冷冰冰、抠到极致的家，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我“啪”地把湿漉漉的结婚证拍在掉漆的木桌上，水珠四溅。“陈砚！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砚正坐在那把嘎吱作响的椅子上，看一本……嗯？《母猪的产后护理》？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扫过桌上的水渍和糊掉的证件。“证坏了，补办要工本费，九块。

”九块？他脑子里只有钱吗？“我说的是这个吗？”我声音拔高八度，“我说的是这日子！

这破床！这抠搜的日子！我受不了了！”他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身上有股很淡的肥皂味，没有香水，很干净，但也……很廉价。“燕然，”他开口，声音还是平得跟直线一样，“协议结婚，你提的。省钱，共同目标。忍耐一下。”忍耐？

我忍得快爆炸了！“忍耐？你让我天天睡硬板床叫忍耐？晚上摸黑像个贼叫忍耐？

”我指着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你看这个干嘛？琢磨着给家里添头猪开源节流？

”他居然没生气，反而很认真地回答：“工作需要，了解一点没坏处。

床垫……周末我去旧货市场看看。”旧货市场？我眼前一黑。指望他买新床垫，不如指望母猪上树。“行，陈砚，你真行！”我气得口不择言，“这婚，趁早离！

”他看着我，眼神深了点，但语气还是那副死样子：“随你。不过证坏了，补办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补充，“补办期间，法律上我们依然是夫妻。房租，分摊。”我：“……”行，算你狠。离个婚还得先搭进去九块钱工本费！这抠门劲儿，绝了！

日子在憋屈和硬板床的折磨中熬。周末，陈砚真去了旧货市场，吭哧吭哧扛回来一块……棕垫。不知道哪个年代淘汰下来的，一股陈年霉味。

“垫在原来的床垫上，会软点。”他解释，额角有汗。我捏着鼻子，认命地铺上去。

躺下试了试，嗯，从睡在石板上，升级成了睡在稍微软点的石板上。进步巨大。

抠门老公的抠门事迹还在刷新我的认知上限。公司附近新开了家网红奶茶店，同事人手一杯。

我馋，忍痛花二十八块巨资买了一杯招牌芋泥波波。拎回家，陈砚看到了包装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糖分高，添加剂多，对身体无益。”他像个教导主任，“二十八块，可以买三斤鸡蛋，够吃一周。”我气得猛嘬一大口，故意发出响亮的“滋溜”声。他摇摇头，转身去厨房下面条。我们的晚餐，通常是清水挂面配青菜，或者青菜配挂面，偶尔奢侈地加个煎蛋，还得分着吃。公司发季度奖金了，不多，三千块。我高兴坏了，盘算着给自己买条新裙子。路过商场橱窗，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剪裁很好，标价一千二。

我犹豫再三，没舍得。晚上回家，我美滋滋地跟陈砚分享：“发奖金了！三千呢！我厉害吧？

”潜台词：老娘能挣钱，别总嫌我花钱！他正对着他那台屏幕碎成蛛网的旧笔记本敲敲打打，闻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嗯。存起来。应急。”一盆冷水浇下来。“存存存，你就知道存！”我憋闷，“我买条裙子怎么了？又不花你的钱！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上个月买的那条裙子，只穿过一次。”他精准地报出了日期，甚至补充，“上周你说想买包，后来又说不需要。”我哑口无言。这人脑瓜子是计算机吗？

连我随口说的话都记得？“不必要的消费，就是浪费。”他下了结论，又埋头看他的破电脑屏幕。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我憋着气回了卧室，把自己摔在霉味棕垫上。抠不死你！平静抠门的生活被一场意外搅乱。陈砚老家来人了。

一个自称是他表婶的中年女人，带着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说是表弟。表婶一进门，那双精明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家徒徒四壁的客厅扫射了一圈，撇了撇嘴。“小砚啊，听说你结婚了，婶儿特意来看看新媳妇。”她嗓门洪亮，“哟，这房子……是租的吧？

看着有些年头了。”陈砚“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请他们坐。椅子只有两把，我和陈砚站着。表弟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带着点审视和轻慢。

寒暄没两句，表婶就直奔主题。“小砚啊，这是你表弟小峰。这不，想在大城市找个工作嘛，听说你现在在搞养殖？那正好！你给你表弟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呗！坐办公室那种！

”她拍着大腿，“工资嘛，别太低就行，年轻人开销大！”我听得直皱眉。

陈砚一个看《母猪产后护理》的，能安排什么办公室工作？他自己还穷得叮当响呢。

陈砚语气平淡：“我那里都是农场，没有办公室岗位。招饲养员，要吃苦。”“哎哟喂！

小峰哪能吃那个苦！”表婶立刻咋呼起来，仿佛陈砚让她儿子去挑大粪，“你可是经理！

安排个位置还不简单？亲戚里道的，帮衬帮衬！不然你小峰弟弟娶媳妇的钱都没着落！

”陈砚沉默地听着，没应声。表婶眼珠一转，又看向我，脸上堆起假笑：“侄媳妇在哪儿高就啊？大城市，工资高吧？

”我硬邦邦地回答：“广告公司，普通职员。”“哦……”她拖长了调子，意味不明，转头又对陈砚说，“你看，你媳妇工作也不容易。小砚啊，你大伯家那房子，当初可是你家老爷子帮着盖的！现在小峰结婚，差十万彩礼钱，你看……”图穷匕见了。

这是来要钱的！我心头火起，这不明摆着打秋风吗？还专挑软柿子捏？陈砚穷成这样，他们看不出来？我刚想开口怼回去，陈砚却先说话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表婶，我父亲去世早，老家的房子、田地，当年都按规矩分了。大伯的房子，我没义务负责。小峰的工作，我帮不上。十万块，我没有。

”表婶脸一下子涨红了：“陈砚！你这话什么意思？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忘了你爹妈死得早，是谁拉扯……”“是谁？”陈砚打断她，眼神锐利得像刀锋，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近乎冷酷的神色，“是我爷爷把我接走。大伯？当年我爸重病，你们谁伸过手？逼我妈借钱，逼得她……”他顿住，没再说下去，但紧绷的下颌线显出压抑的怒意。客厅里死寂一片。表婶脸色发青，表弟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局促。“过去的事，我不追究。

”陈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没有起伏的调子，却更冷了，“现在，我家不欢迎你们。请回。

”表婶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陈砚没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过去拉开了大门，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两人灰溜溜地走了，门“砰”地关上。我站在原地，心脏还在怦怦跳。第一次见识到陈砚这副样子，像蛰伏的猛兽露出了獠牙。他说的话，信息量巨大。原来他父母早逝？爷爷带大的？还有那么不堪的亲戚？他转过身，看到我惊疑不定的样子，神情又缓和下来，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抠门男人。“没事了。

”他走过来，弯腰捡起刚才争执时掉在地上的《母猪产后护理》，拍了拍灰。

“你……”我嗓子有点干，“你刚才说，你爷爷把你带大的？”“嗯。”他把书放回桌上，“他在老家，身体不太好。”“那……你大伯他们……”“都过去了。”他打断我，显然不想多谈，“饿了吧？我去煮面。”说完，径直走进了厨房。

看着他在厨房里沉默烧水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抠门老公，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像一口深井，表面平静无波，底下藏着什么，我根本看不清。亲戚风波暂时平息，但生活的鸡毛依旧满地。

我的日子还是围绕着硬板床加了棕垫版、清水挂面、以及那个锱铢必较的老公。

直到我的手机也罢工了。用了三年的老伙计，屏幕彻底黑屏，怎么戳都没反应。“完了完了，”我哀嚎，“我手机坏了！里面还有重要的客户资料没备份呢！”明天还要见客户，没了资料，饭碗都可能砸。陈砚凑过来看了看：“主板烧了？换个新的吧。”“换新的？

”我哭丧着脸，“最便宜的智能机也得一千多吧？”肉疼，肝也疼。他拿起我的手机掂了掂，又摁了开机键。“能开机，可能只是屏幕排线松了。我试试。”“你还会修手机？

”我像看外星人。“一点。”他拿着我的手机和他的旧电脑，进了他那个“书房”——其实就是次卧，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旧书架。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半个小时后，他出来了，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好了。”“真的？

”我抢过来一看，屏幕果然亮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来。“陈砚！你太厉害了！

”我脱口而出，差点想给他个拥抱。他推了推眼镜，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弯了一下？

“没什么。省了一笔钱。”果然，还是那个他。“你电脑借我用用，我导下资料。

”我心情大好。“嗯。”他指了指桌上的旧笔记本，“你用吧，我去做饭。

”我坐到他的破电脑前。开机慢得让人心焦，桌面干净得过分，只有几个基础图标和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农场记录”。真够朴素的。我插上手机数据线，开始备份资料。正操作着，电脑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图标突然闪烁起来，跳出一个聊天窗口的缩略提示。云城商会-核心群李秘书：陈董，关于西郊生态农旅项目，德方代表下周三抵云，行程安排已发您邮箱，请阅示。另，明日与赵书记的午宴，地点定在云顶餐厅兰亭序包间，是否需要提前安排专车？

我鼠标正要点开资料夹，这条消息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视线。陈董？云城商会？

生态农旅项目？德方代表？赵书记？云顶餐厅？

知中那个穿着洗白衬衫、用着破电脑、看《母猪产后护理》、连奶茶都嫌贵的陈砚格格不入！

指尖冰凉，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我死死盯着那条缩略信息，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一定是看错了！或者重名了？云城那么大……可那个“陈董”，那个“您”，那个“阅示”，敬到骨子里的语气……还有“云顶餐厅兰亭序包间”——那是云城最顶级最难订的私房菜馆，一顿饭吃掉普通人半年工资的地方！心脏狂跳，快要冲出喉咙口。我猛地扭头看向厨房方向。

陈砚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动作熟练地搅动着锅里的……青菜挂面。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旧T恤的领口都有些松垮。眼前这个系着围裙煮面的男人，和那条信息里高高在上的“陈董”，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幻觉！绝对是幻觉！

我用颤抖的手移动鼠标，想点开那个聊天窗口看个清楚。可那条缩略信息闪了一下，消失了。

只剩下右下角那个低调的图标。我深吸一口气，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叫“农场记录”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Excel表格，名字朴实无华：《年度猪饲料采购及成本核算.xlsx》我点开。密密麻麻的数据。

但我的目光，瞬间被表格左上角那行小字锁死：报送单位：云海集团 农业事业部云海集团！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云城谁不知道云海集团？

横跨地产、金融、科技、农业的巨无霸！本地新闻的头条常客！它的董事长好像姓陈，很低调，叫什么来着……陈……陈砚？！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浑身僵硬，血液逆流。陈砚……云海集团董事长？首富？！

那个给我煮挂面、睡硬板床、连洗衣机都舍不得换新的抠门男人？

那个看《母猪产后护理》是因为工作需要？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农场！

那是云海集团的农业事业部！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我。

原来我才是那个睡在猪圈里的蠢货！“吃饭了。”陈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平静无波。

我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端着两碗面走出来，看到我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脚步顿住了。“你怎么了？”他问，眉头微蹙。“怎么了？

”我声音都在抖，指着那台破电脑，“陈砚！哦不，陈董！你告诉我，云海集团农业事业部，跟你有什么关系？！”陈砚端着面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射向我。那眼神，再也不是平日的沉默寡言，而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和压迫感。客厅里死寂一片。

只有面条的热气在昏黄的灯光下袅袅上升。“你看到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再是那种平淡的调子，带着一种穿透力。“我不该看吗？”我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和委屈像岩浆一样喷涌，“陈砚！你耍我很好玩是不是？首富？装穷？

跟我玩闪婚体验生活？看着我每天为了省那几块钱精打细算，为了块床垫跟你吵架，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他沉默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复杂难辨。他把面碗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燕然，”他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平直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是故意瞒你。

”“不是故意？”我气笑了，“住这破房子？睡硬板床？看二手书？陈砚，你告诉我，哪个首富过这种日子？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他走近一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协议结婚，是你提的。省钱，共同目标。住这里，低调，方便。钱，我有。但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谁，你会信？还是觉得我在戏弄你？”我被他问得噎住。是啊，一个月前，如果这个相亲认识的男人告诉我他是首富，我会信吗？

百分百当他是神经病或者骗子！“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说？”我声音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看我像个笑话一样演了这么久，很好玩吗？

还有那些亲戚……你大伯他们……你明明……”“那些事，与你无关。”他打断我，语气冷硬了几分，但随即又放缓，“燕然，我对你，是认真的。”“认真？”我抹了把眼泪，只觉得讽刺，“认真的欺骗？”“是保护。”他纠正我，眼神深邃，“我的身份，麻烦很多。

你不知道，对你是好事。现在这样，简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简陋的客厅，“我习惯了。”习惯？习惯了贫穷？还是习惯了在我面前扮演一个穷光蛋？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所以呢？现在被我知道了，陈董打算怎么办？”我冷笑，“离婚？

给你省下九块钱工本费？”他眉头皱得更紧。“我说了，我是认真的。协议可以作废，但婚姻是真的。你想离？”他反问，眼神紧紧锁住我。我不知道。

巨大的冲击让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羞耻感。

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我竟然一点都不认识！“我……我需要静一静。”我踉跄着后退，抓起我的包和那个刚修好的手机，冲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门。外面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却吹不散心头的混乱。手机响了，是陈砚。

我直接挂断。他发来微信：回家。我们谈谈。谈？谈什么？

谈他如何把首富的生活演得如此逼真？谈我如何蠢钝如猪？我没回。心里堵得慌。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公司。状态差到极点，差点搞砸一个策划案。

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一顿狠批。我麻木地听着，脑子里还是陈砚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那条刺眼的商会信息。浑浑噩噩熬到下班，实在不想回那个地方。我去了闺蜜苏晴家，抱着她嚎啕大哭，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倒了出来。

苏晴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的妈呀！燕然！你说真的？那个抠门精陈砚？是陈砚？

云海集团的陈砚？那个身家几百亿的首富？”“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卧槽！卧槽槽槽！”苏晴激动地在客厅转圈，“姐妹！

你这是什么逆天狗屎运啊！闪婚闪到个首富？！这泼天的富贵！你还哭什么哭！

赶紧抱紧大腿啊！”“我抱什么抱！”我气得捶沙发，“他骗我！他把我当傻子耍！

你懂那种感觉吗？我还在心疼二十八块的奶茶，人家一顿饭可能就吃掉我一年的工资！

我像个跳梁小丑！”“哎呀，换个角度想嘛！”苏晴坐下来搂住我，“他瞒着身份，说明他看重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别的！想跟你过普通日子！多纯情啊！

虽然方式奇葩了点……那现在呢？他怎么说？”“他说他是认真的，不想离。”我闷闷地说。

“那你呢？怎么想的？”我沉默了。离？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不离？

心里这根刺怎么拔得掉？手机又响了。还是陈砚。我直接关机。在苏晴家住了两天，陈砚没再打电话，但每天固定时间会发一条信息：回家吧。别在外面吃，不干净。

天冷，多穿点。语气平淡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更让我憋闷。第三天，麻烦找上门了。

我正在公司整理资料，前上司王秃子带着一个西装革履、气势汹汹的男人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燕然！就是她！”王秃子指着我，一脸幸灾乐祸的狰狞，“张总，就是她泄露了公司的标底给竞争对手！我亲眼看见她电脑里有资料！

”那个被叫张总的男人眼神阴鸷地扫过我：“燕小姐是吧？我是宏达的张启明。

你涉嫌泄露我司商业机密，导致我们项目损失惨重，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泄露标底？

这罪名足以毁掉我的职业生涯，甚至吃官司！“我没有！”我惊怒交加，“王总监！

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据？你电脑里的备份文件就是证据！”王秃子冷笑，“张总已经拿到证据了！燕然，识相的就认了，别连累公司！”我浑身冰凉。

王秃子因为骚扰女下属被我举报过，怀恨在心，这是蓄意报复！可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

我电脑里根本没什么标底文件！张启明不耐烦地挥手：“带走！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制服男就要上前。“等等！”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猛地回头。陈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衬衫和旧西裤，鼻梁上架着那副黑框眼镜。他一步步走进来，步伐沉稳，眼神平静无波。“你是谁？

”张启明皱眉，显然没把这个“穷酸”男人放在眼里。陈砚没看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询问：“没事？”我咬着唇摇摇头，心里又急又乱，他怎么来了？这浑水不是他能趟的！

王秃子嗤笑：“哟？燕然，这就是你那便宜老公？怎么，想英雄救美啊？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张总可是宏达的副总！识相的滚一边去！

”陈砚终于把目光转向张启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办公室：“宏达？张启明？

”张启明被他直呼其名，脸上挂不住：“你哪位？”陈砚没回答，只是拿出他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拨了个号，按了免提。短暂的等待音后，一个极其恭敬、甚至带着惶恐的男声响起：“陈董！您好！您有什么指示？”陈董？！

整个办公室死寂一片。张启明的脸色“唰”地变了，由倨傲转为惊疑不定。陈砚对着手机，语气淡漠：“宏达的张启明，在我太太公司，说她泄露标底。给你五分钟，处理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更慌了：“张启明？宏达？陈董您息怒！我马上处理！马上！

”电话被慌慌张张地挂断。几秒钟后，张启明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暴怒的咆哮声，隔着几米远都能听清：“张启明！你他妈找死啊！

谁给你的狗胆去骚扰陈董的太太？！你被开除了！立刻！马上给陈太太道歉！

滚回来收拾东西！宏达要是因为你完蛋，我扒了你的皮！”张启明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像筛糠，看向陈砚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恐惧。“陈……陈董？

您是……云海的陈董？”他声音都劈了。陈砚没理他，目光转向早已吓傻的王秃子。

王秃子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抖如糠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们，污蔑我太太。”陈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冰碴子一样砸下来，“证据？

”张启明和王秃子抖得说不出话。哪有什么证据？全是诬陷！陈砚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苍白的脸，眼神柔和了一丝。“没事了。”他低声说。然后，他转向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制服人员，语气恢复冷淡：“麻烦二位，请这两位先生离开。

再骚扰我太太，我会让律师处理。”那两人如梦初醒，哪还敢多话，连拖带拽地把面无人色的张启明和瘫软的王秃子弄了出去。办公室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同事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看陈砚的眼神像看外星怪物，看我的眼神则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敬畏。我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廉价衬衫、刚刚轻描淡写碾碎一场危机的男人，首富的身份带来的巨大冲击，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震撼地砸在我面前。“回家？

”陈砚朝我伸出手。我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身份被彻底公开的复杂，还有一种更深的不安——他这样帮我，是为了什么？愧疚？

还是……他真的把我当太太了？我没说话，也没把手给他，默默地拿起包，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公司。一路上，无数复杂的目光黏在我们背上。

回到那个简陋得可笑的老房子。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靠在墙上，疲惫地看着他。“为什么？”陈砚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锐利，多了点真实的人气。“我说过，你是我太太。

”“可你骗了我。”我固执地说。他沉默了一下，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味。“燕然，”他声音低沉，“一开始，只是协议。

告诉你身份，只会让事情变复杂。后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喜欢和你这样相处。简单，真实。没有算计，没有奉承。你为了奶茶跟我生气，为了床垫跟我吵架，为了省房租斤斤计较……这些都是真的。”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又放下了。“这种真实，对我很珍贵。我怕说了，就没了。

”我心头狠狠一震。喜欢？真实？原来在他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世界里，我的抠门和斤斤计较，竟然成了他珍惜的“真实”？“那现在呢？”我声音发涩，“全公司都知道了。很快，全城都会知道云海陈董娶了个小职员。你的‘真实’，没了。”“不重要了。”他看着我，眼神专注而认真，“麻烦我来处理。燕然，我只问你，你愿意继续做陈太太吗？不是协议，是真的。”他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烫得我心慌意乱。愿意吗？经历这一切，看到他为我不惜暴露身份解决麻烦，听到他说“喜欢”这份真实……我心里的坚冰在融化，但仍有迟疑。“我……”我刚想开口，刺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陈砚眉头微蹙，显然也不悦被打扰。他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考究唐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者，手里拄着一根古朴的拐杖。

老者身后跟着两个表情严肃、西装笔挺的随从。老者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陈砚，又越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