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胃里翻江倒海，那口诡异的关东煮像活了一样在我喉咙里爬。

刚才便利店那个店员还对我笑得一脸谄媚，说什么“第九序列大人，这是您的开胃菜”。

开胃菜？谁家开胃菜是黏糊糊、带着鱼腥味的河童眼球啊！还没等我吐出来，地铁就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停在了隧道中间。灯光嗤啦嗤啦地闪烁，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

然后我就发现，整个车厢的人，都不对劲了。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僵硬的、一点一点地，把脑袋转了过来。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冰冷的金色竖瞳。我靠！集体变脸？这特效经费挺足啊！

“交出神血。”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大叔开口，声音像是几百个人在一起说话，重叠在一起，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否则，吃掉你的灵魂。”我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胃里那颗没咽下去的眼球还在疯狂挣扎，试图往我气管里钻。外面是一车厢的怪物，里面还有个想让我窒息而亡的“开胃菜”。

我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猎神者。我脑子里闪过这个词。

那个都市传说里追杀我们这些序列者的疯子组织。他们居然为了我，包了一整节地铁？

太给我面子了吧！“交……交你妹！”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眼球堵得我说话都不利索。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神血？

虽然我压根不知道那玩意儿具体在哪，大概可能也许就在我胃里和那眼球打架呢。

“冥顽不灵。”西装大叔，不，西装怪物，缓缓站起身。他的嘴巴越张越大，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鲨鱼般的尖牙。周围的“乘客”们也同时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像提线木偶。金色的竖瞳在昏暗闪烁的车厢里亮起，把我死死钉在原地。

胃里的绞痛和眼球蠕动的恶心感更强烈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疯狂意味的低语开始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把电台调到了精神病院频道。饿……好饿……吃了它们……吃了它们！！！

去你妈的！闭嘴！我内心疯狂咆哮，但那股饥饿感却野火一样烧遍全身。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那些逼近的怪物，他们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特别香的味道？像烤焦的肉，混合着陈年的血，还有一丝丝诱人的甜腻。我饿得眼睛都绿了。

最前面那个西装怪物的爪子已经带着腥风抓到了我的面前。就在那一刻，我身体比脑子快。

可能是饿疯了，也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一张嘴——不是惨叫。

我一口咬在了那只抓来的手腕上。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异常清脆。对方猛地一颤，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我嘴里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生吞了一块电池，又混合着腐朽的木头味。但诡异的是，胃里那翻腾的恶心感和脑中的低语，竟然减轻了一丝？

而且，一股微弱的热流从咬伤处涌入我的身体。我愣住了。西装怪物也愣住了，他看着我，金色竖瞳里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情绪。“你……你竟敢……”他嘶吼着。

车厢里其他怪物也停顿了一瞬。机会！我趁着这点空隙，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西装怪物的裤裆上——管他是什么东西，是雄性的就有弱点！

他发出一声更高亢的、变调的尖嚎，捂着下半身蜷缩下去。我像泥鳅一样从他旁边滑过，拼命冲向车厢连接处的门。背后的嘶吼声和脚步声瞬间爆炸，那些怪物全扑了上来。

“拦住他！”“神血必须回收！”“吃了它！”连接处的门是锁死的！

我用力掰动紧急开门装置，纹丝不动！完了！芭比Q了！背后的恶风已经扑来。

我猛地转身背靠冰冷的金属门，看着那群扭曲扑来的身影，绝望地抬起手臂格挡。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突然从我身体里爆发出来。不是热流，是冰冷的、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洪流！黑暗。浓郁如墨的黑暗以我为中心猛地炸开，瞬间吞噬了车厢里所有的光线。那些扑到一半的怪物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半空，它们身上的金色光芒在绝对黑暗里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然后，黑暗侵蚀了它们。没有声音，没有惨叫。那些僵住的身影在绝对的漆黑里无声无息地融化、分解，像是被扔进强酸里的蜡像。几秒后，黑暗潮水般退去，重新缩回我的体内。灯光恢复了稳定，滋滋声消失了。车厢空空荡荡。只有地上躺着几套空瘪的衣服，和那个还蜷缩在地上哼哼的西装怪物——他看起来恢复正常了，只是手腕有个可怕的牙印，裤裆湿了一片，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看着我跟看鬼一样。哐当。

连接处的门锁自己弹开了。我喘着粗气，浑身脱力地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刚才……那是什么？我干的？胃里的眼球安分了，脑中的低语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饱腹感。我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又看了看那个吓尿了的西装男。我好像……把一车厢的猎神者……全给“吃”了？

不是物理上的吃，但感觉更糟。他们连渣都没剩。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微发抖。

第九序列？弑神之灾？我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怪……怪物……”那个西装男哆嗦着，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想离我远点。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

他吓得差点晕过去。“谁派你们来的？”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不……不知道……上面……上面的命令……”他语无伦次，裤裆那股骚臭味更浓了，“标记……你身上有‘饵’的味道……我们……我们只是外围……”饵？

我立刻想起便利店那个店员和那碗关东煮。是那个眼球？他给我打上了标记？

“猎神者到底想干什么？

”“清除……清除所有序列……尤其是你……第九序列……必须死……”他眼神涣散，几乎是在本能地回答，“你……你是灾难……”又是这句话。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为什么？就因为我能吃你们？”西装男猛地摇头，脸上恐惧更深：“不止……传说……你吃掉的……不是……”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眼睛猛地凸出，布满血丝。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窜动，鼓起一道道可怕的痕迹。

他死死瞪着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最后挤出一丝气音：“……不是神……”噗——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就在我眼前，毫无征兆地爆开，化作一团灰黑色的灰烬，飘散落下。只剩下那套沾着尿渍的西装瘫在地上。

我僵在原地，脸上还沾着几点温热的余烬。不是神？那我吃的是什么？

胃里的饱腹感突然变得无比恶心。那股冰冷的低语又回来了，这次带着一种满足的、嘲弄的意味。我缓缓转过头，看向车厢金属门上模糊的倒影。灯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的肩膀上，缓缓地，扭曲地，探出了第三条手臂的轮廓，正在对着我无声地挥舞。地铁重新启动了，带着轰隆隆的噪音，驶向未知的黑暗。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摊灰烬和空衣服，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胃。操。开局就天崩。

记忆全失，猎神者追杀，胃里有个GPS加精神病电台，现在影子还变异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好像……挺能打？还有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我吃掉的东西，可能比那些所谓的神，还要可怕得多。而这一切，显然才刚刚开始。便利店的店员，猎神者，我失去的记忆，还有我影子里多出来的玩意儿……我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行吧。不是都想弄死我吗？不是都说我吃错东西了吗？

那就来吧。看看到最后，谁吃了谁。我得先找到那个给我送“外卖”的便利店店员。毕竟，礼貌嘛，得当面说谢谢。顺便，问问他明天的菜单是什么。我的影子在地上蠕动，第三条手臂的影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嗯，还挺有默契。我冲出地铁站，外面下着冰冷的雨。雨水打在我脸上，混着刚才那家伙的骨灰，感觉像被砂纸搓脸。

胃里那玩意终于消停了，但我脑子里还在单曲循环那阴间低语：饿啊……接着吃啊……吃你个大头鬼！

刚才那一车厢“外卖”差点把我撑死！但我得承认，那股力量……真他妈带劲。

黑暗涌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灭世主，虽然当时差点吓尿裤子。

现在问题来了：猎神者像闻到屎的苍蝇好吧，这个比喻有点恶心，但很贴切盯着我。

那个便利店店员绝对是个关键。他给我打了“饵”的标记，还知道我是第九序列。

我得回去找他“好好聊聊”。我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24小时便利店的灯牌在雨里闪着廉价的光。心跳有点快，不是怕，是兴奋，还有一种被耍了的怒火。影子在我脚下拉得老长，那第三条手臂的影子不安分地扭动着，像在热身。推开玻璃门，风铃叮当响。熟悉的空调暖风和关东煮的味道扑面而来。但这一次，那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仿佛又尝到了那颗滑腻眼球的滋味。

收银台后面站着的不是那个笑面虎店员。是个女孩。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头发染成夸张的蓝色，扎着两个丸子头，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低着头疯狂戳手机屏幕，估计在打游戏。穿着宽大的便利店制服，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我愣在原地。换班了？

这么巧？“欢迎光临~”她头也不抬，声音含糊不清，“要什么自己拿，扫码付款，别问我优惠券咋用，我也不会。”我慢慢走过去，手指敲了敲柜台。“之前那个男店员呢？

”“哈？哪个？”她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抬起眼皮，看到我时，眼神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哦，你说小刘啊？他辞职了。刚走的。你找他干嘛？

欠你钱了？”辞职？我刚被伏击完他就辞职？骗鬼呢！我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但她只是歪着头，一脸“你有事吗”的表情。“他给我吃了点‘特别’的东西。

”我压着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给她施加压力，“我想谢谢他。”蓝毛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的东西？哇哦，是那种吃了会看见小人跳舞的蘑菇吗？

分享一下链接呗兄弟？”我靠！这什么脑回路！我差点没绷住。

那股准备严刑逼供的气势一下子泄了一半。“少他妈装傻！”我猛地一拍柜台，声音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连她手机里都传出“Game Over”的音效。

“他给我下了套！猎神者马上就找上门了！你们是一伙的吧？”女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放下手机，仔细地打量我，眼神变得有点古怪，不再是刚才那种纯粹的沙雕。“猎神者？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些，“你遇到了？”“一车厢。刚解决。”我言简意赅，不想多提那恶心的过程。她吹了个口哨，表情有点惊讶，又有点……幸灾乐祸？

“牛逼啊兄弟！第九序列果然名不虚传，刚醒就能团灭一车低级猎犬。

”我的血瞬间冷了一下。她知道我的序列号。“你到底是谁？”我声音发紧。

影子在我脚下不安地蠕动。“我？”她指了指自己，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把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咔咔响，“我是来接班的呀。第八序列，你可以叫我阿蓝。”第八序列？

！我瞳孔地震。

摊灰烬临死前的嘶吼在我脑子里回放——“第九…你吃掉的不是神…是…”他就是第八序列？

被谁干掉的？猎神者？还是……别的什么？而现在，又一个第八序列，像个非主流小学生一样站在我面前吃棒棒糖？这世界太疯狂了。“你……第八？

”我上下扫视她，充满怀疑。这画风跟刚才那批要吃我灵魂的狠货也差太远了吧！“咋？

看不起非主流啊？”阿蓝翻了个白眼，“序列号跟颜值又没关系。再说了，”她凑近一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狡黠，“刚才要不是我帮你暂时干扰了‘饵’的信号，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松搞定那些猎犬？他们来的可不止一车哦。”我愣住了。是她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