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芮，咖啡，不加糖，85度。”

“温芮，下午三点会议资料，标注重点。”

“温芮，西郊项目跟进，今晚给我初步方案。”

冰冷指令，透过顶级音响设备，在总裁办公室回荡，清晰得不带一丝人味儿。

说话的是席渊，星渊科技首席执行官，一个如同精密机器般完美也同样冰冷的男人。而我，温芮，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总裁助理……兼一个可悲的替身。

我垂着眼，熟练地研磨咖啡豆，水温精确控制在85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演练过千百遍。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席渊不喜欢意外，他喜欢绝对掌控。包括我的一切。

我的发型、妆容、衣着风格，甚至走路的步频、微笑的弧度，都必须无限接近他心底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林薇然。

三年了，我像个被输入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完美扮演着“温芮版林薇然”。

我以为这是爱，是迁就，是他心底难以愈合的伤让我心疼。

直到一小时前。

我蹲在办公桌下，帮他连接新的私人加密网络线路时，无意间触发了隐藏在桌底极其隐蔽的一个接口。我的终端手环短暂接入了一个未知系统。

一瞬间，海量的数据流冲刷过我的手环屏幕。

不是公司报表，不是项目计划。

是我。

我过去三个月所有的通讯记录包括已删除的、实时定位轨迹、办公室及公寓他提供的的监控录像、甚至我的心率、睡眠质量分析报告……全部被一个名为OBSERVER v2.1的系统，事无巨细地记录、分析、归档。

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OBSERVER，观察者。

他在观察我。不，他在监控我。用我最擅长的科技，编织了一个无所不在的数字牢笼。

我猛地从桌底退出，脸色煞白，指尖冰凉。

席渊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影挺拔倨傲。夕阳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却暖不透他那身手工高定西装下的冷硬。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薇然，放心，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安心休养……嗯，我知道。”

那一点点温和，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林薇然，那个远在国外疗养，却永远横亘在我和席渊之间的女人。

所以，我这三年的模仿、顺从、陪伴，算什么？一个连隐私都不配有的、随时处于监控下的、劣质的替代品？

为了确保替代品不会脱离掌控？为了确保我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言语都符合“林薇然”的模板？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辱感几乎将我淹没。

席渊挂了电话，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落在我脸上。

“怎么了？”他皱眉，似乎不满我此刻的失态，“脸色这么难看。咖啡呢？”

他甚至没有一丝心虚。也是，在他眼里，我或许根本不算一个独立的人，只是一个所有物，一个程序，自然也不会发现他精心布置的监控。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职业素养和……伪装，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我端起那杯温度刚好的咖啡，走过去，递给他。手指稳得不可思议。

“没事，席总。刚刚可能有点低血糖。”我甚至挤出了一个标准化的、类似林薇然的、温婉柔顺的微笑。

席渊接过咖啡，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

我强忍着没有缩回，胃里却一阵翻涌。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那眼神，不像看恋人，更像程序员在检查代码运行是否流畅。

“下次注意。我不需要状态不佳的助理。”他抿了口咖啡，语气淡漠，“今晚的方案，十二点前发我邮箱。”

“是，席总。”我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汹涌的暗流。

OBSERVER v2.1是吗？

席渊，你恐怕不知道，你引以为傲的、监控我的这个AI系统，其核心算法雏形，是我当年硕士毕业论文里提出的概念。

而你更不知道，为了更好地跟得上你的科技帝国步伐，这三年来，我从未停止过学习。

你监控我的同时，也向我敞开了你安全帝国最深的那道门缝。

你想看绝对服从？

好啊。

那我就让你看看，当你设定的程序有了自我意识，当你监控的猎物开始反向狩猎，你的世界，将会变得多么……精彩。

我退出总裁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不是做西郊项目的方案，而是编写了一段极其隐蔽的爬虫代码，悄无声息地顺着那个意外发现的接口，潜入了OBSERVER系统的底层。

监控我是吗？

那就让我们一起，共享这份“盛宴”吧。

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实时分析报告，是系统对我刚才在办公室表现的评估：

目标情绪波动：轻微异常已平复

行为模式：符合预设模板A温顺-高效

综合评级：安全，但需持续观察。

呵。

我轻轻敲下回车键。

指令确认：后台权限，开启。

席渊，游戏开始了。

你的OBSERVER，第一个观察到的，将会是你自己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