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社死现场整个礼堂回荡着校长低沉而冗长的讲话声，而我，高二三班的陈默，正坐在第一排，心如擂鼓。不是因为校长的讲话有多震撼，而是因为十分钟后，我将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而林薇就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

我能用余光瞥见她——柔顺的马尾辫，偶尔低头记笔记时垂下的几缕发丝，还有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蓝白校服，穿在她身上总是格外好看。

我已经喜欢她整整一年三个月零五天，却从未敢上前说一句话。

“接下来有请高二三班的陈默同学，分享他的学习心得！”主持人的声音像一道惊雷，把我从胡思乱想中炸醒。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校服。

手心全是汗。就在我走向讲台的路上，我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重要，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我迈步上台，调整麦克风高度，掏出准备好的讲稿。“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礼堂，听起来陌生而颤抖。

我强迫自己看向台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林薇。找到了，她正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专注的好奇。这让我更加紧张，但也莫名兴奋。演讲进行到三分之一，我已经稍微放松了些。台下同学们昏昏欲睡，只有几个老师还在强打精神点头示意。

我该想办法活跃一下气氛。“其实学习不全是枯燥的，”我临时决定脱离讲稿，“就像有时候，我们会对某个人...”我顿住了。完全是无意识的发言，但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劲。几个同学抬起了头，后排有人轻声嗤笑。我的脸瞬间烧起来。

“我的意思是，对某个学科产生特别的兴趣...”我慌忙纠正，声音提高了八度。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裤子口袋又开始震动。不是一下，而是连续不断。

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想按掉电话。但慌乱中，我摸到的不是电源键，而是音量键和接听键的组合——那是我上周刚设置的紧急联系人快捷拨号。糟糕。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巨大的铃声——是我为死党大熊设置的特别铃声，一段夸张的狗吠声。

礼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我手忙脚乱地想掏出手机，但它卡在紧身牛仔裤口袋里了。

越是着急，越是拿不出来。狗吠声持续不断，我几乎能想象到大熊在电话那头吹着口哨逗狗的样子——这是他恶作剧的惯用伎俩。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着麦克风连声道歉，声音被放大后更加凸显了我的窘迫。

终于，我把手机拽了出来，手指滑过屏幕挂断了电话。礼堂渐渐安静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我重新站回讲台后，深吸一口气试图继续演讲。

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台下有些不对劲。许多同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然后抬头看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憋笑的动作。就连坐在第一排的老师们也交头接耳，年级主任王老师脸色铁青。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然后我看到了——在刚才的慌乱中，我不仅接通了大熊的电话，还不小心打开了扬声器模式，更可怕的是，我似乎还误触了屏幕共享按钮。而现在，我的手机屏幕正通过数据线连接到礼堂的大屏幕上。通常这用于演示PPT，但现在，它展示的是我的手机界面。而最上方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消息预览，来自大熊：“默狗！

刚才怎么挂了？不是说好演讲完就约林薇去后院告白吗？

哥们儿已经按你说的把她自行车放了气，保证她只能走后院那条路...”时间静止了。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那块巨大的显示屏。那条信息就那样赤裸裸地展示在全校师生面前。

死寂。然后是足以掀翻屋顶的爆笑和起哄声。我寻找林薇，她瞪大眼睛看着屏幕，脸颊通红，然后猛地低下头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缩小到只有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丧钟一样敲打着我的耳膜。“关掉！快关掉！”王老师冲技术控制台喊道。屏幕黑了。

但我的人生，也差不多同时黑了。2 告白大作战我不知是怎么走下台的，也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恍惚中好像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有窃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回座位，低着头，恨不得地面立刻裂开一条缝把我吞进去。散会时，人群像潮水般涌出礼堂。我呆坐在椅子上，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陈默。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僵硬地转头。是林薇。她站在空荡的礼堂中央，表情复杂。

“我...”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正如我那看不到尽头的人生尴尬。

走到自行车棚，我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胎也被人放了气。墙上有一行粉笔字：“后院等你哦，默狗→”箭头指向学校后院的方向。我推着瘪了胎的自行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青春期的荷尔蒙真是该死的玩意儿，它让你冲动，让你愚蠢，让你在全校面前社会性死亡。

但也许，只是也许，它也会带来一丝转机。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推着自行车，向后院的方向慢慢走去。转过教学楼墙角，我愣住了。后院并不是空无一人。

大约二十多个同学围在那里，以大熊为首，人人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他们居然拉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写着：“默狗告白大作战——第二季”。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转身就跑。但大熊已经看见了我。“来了来了！男主角驾到！

”他带头起哄，众人跟着鼓掌吹口哨。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这时，我注意到人群中并没有林薇的身影。既松了口气，又莫名失望。“你们干什么？

”我终于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大熊蹦跳着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肩：“为你庆祝啊！

史上最牛逼的告白！虽然未遂，但绝对载入史册！”“你疯了吗？还嫌我不够丢人？

”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丢人？哥们儿，你这是因祸得福知道吗？

”大熊夸张地挥舞手臂，“现在全校都知道你的壮举了！论坛上都刷爆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什么论坛？”大熊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机，点开学校非官方的贴吧。

首页上一个热帖标题赫然在目：《高二三班陈默社死现场实录》，后面跟着一个火苗标志和三位数的回复量。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有人录了视频，虽然很快被老师删了，但已经流传开了。”大熊滑着屏幕，居然有点自豪，“你看，还有人给你做了表情包。”屏幕上是我在讲台上手忙脚乱掏手机时的截图，配文：“当我试图挽回局面却让一切更糟”。“删掉它。”我说。“什么？”“删掉它！

”我提高声音，一把抢过大熊的手机，疯狂地点着删除键。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大家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我以为他们会理解我的羞愤，但事实上，他们只是觉得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大熊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我：“默哥，对不起，我们只是觉得好玩...”“好玩？”我的声音颤抖，“你们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我想转学。我想离开这个城市。我想换个星球生活！”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但在我的怒视下迅速消失。“你们根本不明白，”我继续说，声音低了下来，“这不是玩笑。

我喜欢她一年多了，从来不敢跟她说话。现在好了，她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了。

全校都会记得我是个笑话。”我说完，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走。大熊追了上来。“默哥，等等！

我错了，行不行？”他拦住我，“我们就是想给你鼓鼓劲。你看，虽然过程有点...呃...特别，但至少她知道了不是吗？万一对你也有意思呢？

”“在全校面前社会性死亡之后？你觉得可能吗？”我冷笑。

大熊挠挠头：“女生心思难猜嘛。再说了，你不是还得修车吗？我知道哪能修。

”我叹了口气。太阳已经西沉，我确实需要把车胎补上才能回家。

3 意外的转机大熊转头对其他人喊：“散了散了！默哥害羞了！”人群嬉笑着逐渐散去，有人走前还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哭笑不得。最终，我和大熊推着自行车来到学校附近的修车摊。老师傅一看就笑了：“今晚第五个了。

你们学校今天流行放车气？”我和大熊对视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还有谁来修过？

”大熊问。“一个小姑娘，挺秀气的，扎个马尾辫。也是后胎没气。

”老师傅一边补胎一边说，“奇怪的是，我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车胎气门芯根本没坏，像是被人故意拧松的。”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林薇？她的车胎没坏？

那为什么...“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急忙问。“就刚才，不到半小时前。”老师傅说，“修完就往那边走了。”他指了一条与我们平常回家相反的路。我愣住了。那条路绕远，平时很少有人走，除非是想要绕开什么人。或者遇见什么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如果她的车胎根本没坏，为什么她要来修车？

又为什么要走那条远路？大熊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我：“要不要...去看看？”“看什么？”我假装不懂。“装，继续装！

”大熊推着我，“那条路通向河滨公园，这个时间点，风景不错哦。”我犹豫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尴尬事件，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林薇？

但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说：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还能更糟吗？最终，荷尔蒙战胜了理智。我把修好的自行车丢给大熊，整了整校服，深吸一口气：“我走过去看看。你帮我骑车回家。”大熊夸张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祝首长马到成功！”我沿着老师傅指的方向走去，心跳又开始加速。夕阳把街道染成金色，初夏的微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我内心的躁动。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林薇正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河滨步道上，似乎并不着急回家。我该上前吗？说什么？

解释今天的事？道歉？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她突然停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我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暗骂自己没出息。她讲了几句电话，然后结束通话，却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坐在了河边的长椅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这是个机会。

我告诉自己。就上去道个歉，然后离开。我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

但就在我迈步的瞬间，脚下踩到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林薇闻声回头。四目相对。时间再次静止。我看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最终，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嗨。

”我声音干涩，“真巧。”林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路，嘴角微微上扬：“是啊，真巧。你也走这条路回家？”“呃，今天正好想绕远一点。”我说，然后急忙补充，“我是来说对不起的。为今天的事。那完全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我的意思是，大熊他...唉，总之很抱歉让你陷入尴尬。”我一口气说完，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薇没有立即回答。她拍了拍长椅的空位：“坐吗？”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