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芊芊的脸烂了。红疹连成片，从额头蔓延到脖子，左脸颊还鼓出几个渗着黄水的脓包。

她对着我卫生间的镜子尖叫，手里攥着我的精华液瓶子。

那瓶我托大学同学从国外人肉背回来的La Mer，刚开盖不到一星期，现在瓶口沾着可疑的乳白色膏体。“钟晚荧！是不是你？！”她扭过头，那双被肿胀挤得变形的眼睛里全是怨毒，“你在化妆品里下毒！”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没说话。热水器呼哧呼哧的响，卫生间瓷砖冰凉，光脚踩上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又来了。从我嫁给周浩，住进这套老房子的第一天起，周芊芊就像条阴湿的藤蔓，无孔不入地缠着我。偷穿我的真丝睡衣，偷戴我的铂金项链，偷吃我冰箱里留给周浩的进口车厘子。现在，终于对我的化妆品下手了。“说话啊你！

哑巴了？就是你！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皮肤好！”她歇斯底里，唾沫星子喷在镜子上。

我扯了扯嘴角。“周芊芊，这瓶精华，我前天晚上刚用了一次，涂在脸上，什么事都没有。

”我指了指自己光滑的脸颊，“倒是你，谁让你进我房间，动我东西的？”“你房间？

这是我哥的房子！我想进就进！”她底气十足地嚷着，手一扬，那个昂贵的玻璃瓶“哐当”砸在盥洗池里，没碎，但淡金色的液体汩汩流了出来，混着水，蜿蜒着流向下水道。一股子海藻混合人民币蒸发掉的味道。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是心疼钱，是那股熟悉的憋闷感又涌了上来。这房子是周浩爸妈早年单位分的，老旧，墙皮斑驳，但地段金贵。周芊芊，周浩的宝贝妹妹，毕业两年没正经营生，理所当然地住在这里，霸占着采光最好的次卧，享受着周浩无底线的袒护。

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老婆，倒像个寄人篱下的租客。我的房间，就是这间带个小阳台的北屋，朝北，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闷得像蒸笼。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周浩坚持给我装了一把锁——防他妹。可惜，防君子不防小人，尤其防不住周芊芊这种手脚“勤快”的。“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我哥！告诉妈！

让他们看看你怎么害我！”周芊芊捂着脸，撞开我冲了出去，拖鞋踢踏的声音在走廊里急促远去。门外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变调的叫喊：“哥！哥！

你快回来啊！钟晚荧要毁了我的脸！她往化妆品里掺东西害我！”我弯腰，捡起那个空了大半的瓶子。瓶身还有她油腻腻的指纹。指尖冰凉。这次，沾上的可是真金白银。我拧紧瓶盖，把它放在洗手台上，像供着一个耻辱的证物。

周浩的电话几乎是踩着周芊芊的哭嚎打进来的，声音劈头盖脸，带着他惯有的、对他妹妹毫无原则的焦灼：“晚荧！芊芊怎么了？她电话里哭得不行，说脸……你对她做什么了？”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楼下是周芊芊哭哭啼啼打电话给婆婆告状的背影。“我做什么了？”我对着手机，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她偷用了我那瓶新买的精华液，脸过敏了，非说是我下的毒。

”“过敏？严重吗？”周浩的语调立刻变了，担忧几乎要从手机那头溢出来，“她皮肤是挺敏感的……你怎么不把化妆品收好？明知道她……”“我收好了，”我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锁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周浩，那是你亲手装的锁。你妹妹，撬开了我的锁，翻了我的抽屉，偷用了我的东西。现在她烂脸了，是我的错？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我知道，那点可怜的、需要权衡利弊的沉默，不是在反思他妹妹的行为，而是在琢磨怎么才能两头安抚，怎么才能让我这个“不懂事”的老婆闭嘴认栽，好让他继续当那个“孝顺儿子”和“好哥哥”。“晚荧，”他终于开口，带着一种哄小孩般的、令人作呕的妥协，“芊芊她还小，不懂事，可能……可能就是好奇。

你看她脸都那样了，多可怜。这样，你先别跟她吵，等我回来再说。那瓶精华……多少钱？

我再给你买一瓶，行不行？”他顿了顿，又自以为高明地补充，“要不……你把你那些贵的化妆品都……先放我爸妈那边？省得她又乱碰。”“她还小？

二十五岁还小？”我冷笑一声，胸腔里那团憋了太久的火终于找到了出口，“周浩，我最后说一次，是她偷！她撬了我的锁，偷了我的东西！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是你的问题！你妈的问题！是你们一家子觉得我连呼吸都是错的问题！

你妈要是觉得我亏待了她的宝贝女儿，让她带着她的宝贝女儿，立刻、马上、从我的视线里滚出去！否则，别怪我撕破脸！”“钟晚荧！你说话注意点！

”周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痛脚的恼羞成怒，“我妈怎么了？我妹怎么了？

这不是我家？她们住自己家天经地义！你少在这撒泼！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嘟…嘟…嘟…” 忙音刺耳。他摔了我的电话。我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壳硌着掌心。

窗外，周芊芊还在对着电话哭诉，声音抑扬顿挫，字字泣血。

阳光惨白地照在对面灰扑扑的楼墙上，反射不出一点暖意。算账？好啊，那就好好算算。

这笔烂账，早就该清了。婆婆王美娟来得比周浩还快。钥匙在锁孔里粗暴地转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矮胖的身子裹着一件半旧的紫红色羽绒服，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市井泼妇特有的穿透力：“我可怜的女儿哟！

让妈看看！哪个黑心烂肺的作践你了？！” 她目标明确，直奔捂着脸缩在沙发角、正抽抽噎噎的周芊芊。“妈——”周芊芊拉长了调子，扑进王美娟怀里，哭得更加抑扬顿挫，像唱大戏，“就是她！钟晚荧！她故意害我！

你看我的脸！都是她用那破化妆品弄的！她嫉妒我！她容不下我！

”王美娟扒拉开女儿捂脸的手，只看了一眼，那精心纹过的眉毛就倒竖起来，像两把烧焦的柴火棍。“哎哟我的老天爷！”她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周芊芊的脸已经烂穿了，“这还能见人吗？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她猛地扭头，那双被松弛眼皮包裹的、精明的三角眼死死钉在我身上，射出毒蛇般的光。“钟晚荧！

”王美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从你进我家门我就知道！小家子气！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好！

自己没本事生个一男半女，倒有本事害我女儿？嫉妒芊芊比你年轻漂亮是不是？

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报警！告你故意伤害！让你坐牢！

”我站在客厅中央，离她们母女俩几步远，像隔着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壕。

厨房锅里还炖着周浩爱喝的排骨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混合着王美娟身上廉价的脂粉味和周芊烂脸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药膏混合着脓液的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报警？”我扯了扯嘴角，连冷笑都懒得给，“好啊，现在就报。

”我掏出手机，解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你女儿是怎么撬开我的房门锁，偷用我私人护肤品的。顺便也查查，我这瓶正规渠道买来的精华液里，到底有没有‘毒’。

”我的目光扫过王美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胖脸，落在周芊芊那双闪烁不定的、红肿的眼睛上，“对了，入室盗窃，数额还不小，这瓶精华专柜价一万二。够立案标准了吧？”王美娟噎了一下，叉腰的手放了下来。

周芊芊的哭声也卡了壳，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放屁！

”王美娟色厉内荏地反驳，但气势明显弱了，“什么偷不偷的！一家人，用你点东西怎么了？

那是看得起你！再说了，谁知道你那是什么破玩意儿？指不定就是假货！地摊上淘来的吧？

害了我女儿还想倒打一耙？你个贱骨头！”“假货？”我抓住这个词，声音陡然拔高，“周芊芊，你自己说，你偷用的，是不是我放在抽屉里，贴着国外专柜标签的那瓶海蓝之谜？

那是不是假货，你我心知肚明！”周芊芊眼神躲闪，不敢看我，只是捂着脸嘤嘤哭：“我……我当时脸干，着急，没看清……谁知道你用的什么三无产品啊……”“没看清？”我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冰冷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们的心尖上。

我停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对抱在一起的母女，“周芊芊，你撬锁的时候，眼神挺好使啊？翻我抽屉的时候，手也挺快啊？怎么偏偏用到脸上就‘没看清’了？

要不要我去找开锁公司，问问他们你那撬锁技术是跟谁学的？”“你……你血口喷人！

谁撬你锁了！”周芊芊尖叫道，声音因为心虚而劈叉。“够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

周浩终于回来了，脸色铁青，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上楼的。 他大概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此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钟晚荧！你还有完没完！”他低吼着，额角青筋暴跳，“芊芊脸都这样了！妈也气得不轻！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道个歉，认个错，这事不就过去了？

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胳膊被他攥得生疼，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用了全身的力气。“我道歉？我认错？”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尖锐地划破空气，“周浩！你眼瞎还是心盲？！错的是谁？偷东西的是谁？贼喊捉贼的是谁？！

她周芊芊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撬锁偷用，烂脸活该！这就是报应！要我道歉？除非我死！

”“啪——！”一声脆响。时间仿佛静止了。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耳朵嗡嗡作响。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几秒后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是王美娟。她趁我和周浩争执，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冲上来狠狠地甩了我一记耳光。力道之大，打得我眼前发黑，嘴里瞬间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你个没家教的贱货！敢咒我女儿报应？我打死你！

”王美娟面目狰狞，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作势又要扑上来。“妈！”周浩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但更像是虚扶，身体还是挡在我和王美娟之间。

周芊芊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幸灾乐祸的抽泣。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灼烧着皮肤，也彻底烧断了我心里最后一根名为“忍让”的弦。我慢慢转过头，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口腔内壁，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我看着周浩，看着他那张写满了“你怎么这么麻烦”的脸，看着他那虚拦在王美娟身前的手臂，看着沙发上那个捂着脸、眼神却透着恶毒快意的周芊芊。心，彻底死了。

像一块被扔进冰窖的石头，又冷又硬。“好啊，打得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我甚至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滚烫的脸颊。“这一巴掌，我记住了。”我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周浩，最后钉在王美娟那张因为打了人而有些扭曲、又带着一丝得意和畅快的脸上。“王美娟，周芊芊，你们听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晰无比，“从现在起，你们碰过的任何东西，都让我恶心。包括这房子里的空气。”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人的表情，转身，挺直脊背，走向我那间锁被撬坏、形同虚设的北屋。路过客厅的垃圾桶时，我停下脚步，弯腰，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个空了大半的La Mer瓶子，“咚”地一声，用力丢了进去。

瓶子撞在桶壁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哀鸣。然后，我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那扇锁舌断裂、已经关不严的门。门外，隐约传来王美娟尖刻的叫骂和周浩烦躁的安抚。我充耳不闻。打开衣柜，拿出那个最大号的行李箱。这是结婚时我妈给我买的，说让我出差用。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装我的逃离。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只是机械地、快速地把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件塞进去。衣服，鞋子，书，重要的证件和卡……所有周家给的首饰、衣物，一件不留。

包括周浩送我的那条结婚时戴的、细细的铂金项链。收拾得很快。

当我把最后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时，门外传来了周浩犹豫的敲门声。

“晚荧……”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有些闷，“你……开下门，我们谈谈。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没有锁，一拉就开。周浩站在门口，看到我脚边巨大的行李箱，脸色瞬间变了：“你……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我平静地看着他，“收拾东西，走人。”“你疯了吗？就因为这点事？”他试图挤进来，“芊芊是做得不对，妈也冲动了，我代她们向你道歉！行不行？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他伸手想拉我，“别闹了，晚荧，我保证以后……”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保证？”我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周浩，你拿什么保证？拿你妈随时可能扇过来的巴掌？拿你妹妹随时撬开的锁？

还是拿你永远不分青红皂白、永远站在她们那边的‘孝心’和‘爱心’？

”我拖起沉重的行李箱，滑轮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我拖着箱子往外走。“钟晚荧！”周浩慌了，堵在走廊，“你非要这样？离了这个家，你去哪儿？你那点工资够你租房吗？别任性了！”“我去哪儿，不用你操心。

”我用力推开他，“让开。”王美娟尖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让她滚！

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我看她离了我儿子能活几天！装什么清高！

”周芊芊也带着哭腔煽风点火：“哥！你看她什么态度！她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让她走！

走了干净！”周浩被夹在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在我冰冷的、毫无回旋余地的目光下，他侧开了身体，让出了通道。

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难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表情。我拖着行李箱，目不斜视地从王美娟和周芊芊面前走过。王美娟抱着胳膊，用鼻孔对着我。周芊芊捂着脸，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粘在我背上。大门“砰”地一声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也隔绝了我过去三年所有可笑的忍耐和期待。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照着台阶。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站在冰冷的单元门外，深冬傍晚的寒气瞬间包裹了我。脸肿着，嘴角破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拖着巨大的箱子，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浩。我直接挂断，拉黑。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许久未曾拨过的号码——我最好的朋友，苏然。电话接通，苏然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喂？晚荧？”“然然，”我的声音干涩嘶哑，“能收留我几天吗？我……没地方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是苏然陡然拔高的、清醒无比的声音：“操！怎么回事？你在哪儿？站着别动！

定位发我！我马上到！”二十分钟后，苏然那辆破旧的白色小Polo一个急刹停在我面前。

她跳下车，看到我肿起的脸颊和破了的嘴角，还有脚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眼睛瞬间就红了。

“妈的！”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力道大得勒得我生疼，声音带着哽咽，“是不是周浩他妈打你了？是不是那个死丫头又作妖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畜生！”熟悉的、属于朋友的气息包围过来，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冷的，也是情绪宣泄后的虚脱。“先上车。”苏然红着眼眶，二话不说，帮我把沉重的箱子塞进狭小的后备箱，几乎是硬塞进去的。然后把我按进副驾驶，开了暖风，又脱下自己的羽绒服不由分说裹在我身上。车子发动，汇入城市的车流。霓虹闪烁，透过车窗，映在苏然紧绷的侧脸上。“怎么回事？详细说。”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是强压着怒火的冷静。我把事情经过，从发现锁被撬，到周芊芊烂脸诬陷，到周浩的不分是非，再到王美娟那一巴掌，以及最后我收拾行李离开，原原本本，不带任何情绪地复述了一遍。车子里的暖气很足，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但心口那块冰，似乎更冷了。“操！操！操！”苏然听完，连骂了三声，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一家子什么玩意儿！老的为老不尊，小的偷鸡摸狗，中间那个周浩就是坨糊不上墙的烂泥！垃圾！废物！”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转头看我：“脸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我摇摇头：“不用，皮外伤。”“行！

”苏然一脚油门，车子加速，“去我家！老娘养你！这婚必须离！跟这种垃圾耗着，你图什么？图他妈的巴掌还是图他妹的偷窃癖？”她租住在一个老小区的一室户，房子不大，但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气息。她把我安置在唯一的小沙发上，翻箱倒柜找出冰袋用毛巾裹了递给我敷脸，又给我倒了杯热水。“晚荧，”她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眼神认真，“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冰袋的凉意缓解着脸颊的刺痛。我捧着热水杯，指尖感受着那点微薄的热度。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开口，声音嘶哑但坚定，“周芊芊的脸，王美娟的巴掌，周浩的懦弱和纵容……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苏然眼睛一亮：“你想怎么做？我全力支持！

”“首先，离婚。”我放下水杯，眼神冰冷，“越快越好。

我一分钟都不想再跟周家有任何关系。周浩和他妈现在肯定觉得我只是闹脾气，以为我离了他们活不了，迟早会灰溜溜回去。我偏要让他们知道，离了他们，我能活得更好。

”“没问题！我认识个超厉害的离婚律师，专打这种涉及家庭暴力和财产纠纷的！

”苏然立刻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明天一早就联系！”“第二，”我顿了顿，“周芊芊的脸，不是我的错。那瓶精华液，是我同学从国外专柜人肉带回来的，有购物小票，有付款记录，来源绝对干净合法。她过敏是她自己的问题，偷用是她的责任。但现在，他们全家都咬定是我害的，甚至想倒打一耙说我用假货。那好，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你想曝光他们？”苏然问。“不全是。”我摇摇头，“我要先拿到证据，证明她脸上的过敏源，到底是不是那瓶精华。还有，周芊芊撬锁的监控，虽然楼道里的老监控八成坏了，但也许邻居有安装呢？只要有一线希望。”“第三，”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王美娟打我的这一巴掌，不能白挨。家暴，有伤情鉴定，就是证据。”苏然听得直点头：“对！验伤！必须验！明天就去医院开证明！

还有撬锁偷东西，这属于入室盗窃未遂，金额够大就能立案！就算立不了案，也能恶心死他们！”“至于周浩……”我垂下眼，看着杯中晃荡的水面，那点微弱的光影破碎又聚拢，“我会让他彻底明白，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计划清晰起来。

苏然像个军师，和我一起连夜盘算着每一步细节。愤怒和屈辱化作了冰冷的动力。

第二天一早，苏然就陪我先去了社区医院。医生看到我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