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毕竟此刻我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看着你直播间的头像从亮着的暖粉色，变成了灰色的“离线”，已经是第三十三天了。

我还是习惯性地打开那个熟悉的APP，点进你的主页，看着粉丝数停留在12587，看着最新一条动态还是三个月前你发的清唱片段，配文“今天天气好，唱首歌给你们听”。

我的ID叫“听风等直播”，当时注册的时候没多想，只是觉得每次等你开播，都像在窗边听风来的声音，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到，但知道总会来。现在想想，这个ID倒像是提前写好的伏笔，后来我等的不只是你的直播，还有那些藏在弹幕后面、没说出口的心情。第一次点进你直播间，是去年冬天的12月17号。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半，写字楼里的灯只剩零星几盏，电梯里的镜子照出我满脸的疲惫，围巾裹得太紧，呼吸都带着白雾。出了楼，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地铁口的烤红薯摊冒着热气，我摸了摸口袋，只剩一枚硬币，想了想还是没买——月底房租要交，得省着点。

地铁里人不算多，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耳机里循环的歌单已经听腻了，随手点开一个“深夜娱乐唱聊”的分类，你的直播间就在第一个。封面很简单，不是精致的写真，就是你坐在书桌前，面前支着一个白色的麦克风，背景墙上绕着一圈暖白色的小彩灯，窗台放着一盆多肉，叶片胖乎乎的，像揣了颗小太阳，旁边还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吸管斜斜地插在杯口。点进去的时候，你正在唱《安和桥》。没有开过重的美颜，镜头里能清楚看到你额前的碎发有点乱，大概是刚才跟着节奏晃头蹭到的；说话时嘴角会自然地向上弯一点，连带着苹果肌都有点鼓，像藏了颗糖。你的声音不算特别惊艳，却很干净，尾音带着点轻轻的颤，唱到“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时，还特意放轻了音量，像在跟人说悄悄话，比任何降噪耳机都能捂热耳朵。那天你唱完《安和桥》，拿起奶茶吸了一口，对着镜头笑了笑：“今天人不多啊，没关系，就当跟老朋友聊天了——你们想听什么？

我尽量会，不会的就清唱两句试试。”然后有人发弹幕点《成都》，你立刻应下来，清了清嗓子就开唱，唱到“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的时候，你突然停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之前去成都玩，在春熙路看到有卖糖油果子的，刚出锅的特别甜，就是有点烫嘴，我当时急着吃，舌头都被烫红了。”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发了条弹幕：“我也吃过，烫得舌头直跳，还舍不得吐，含在嘴里等凉一点。

”我以为这条弹幕会像之前发的无数条一样，被淹没在“主播唱得好”“求唱《小幸运》”的消息里，可你居然看到了。

你对着镜头挑了挑眉，眼睛弯成了月牙：“哦？听风也吃过啊？是不是觉得就算烫，也忍不住想再咬一口？我当时还跟老板说‘能不能少放糖’，结果老板说‘甜才好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嘴里甜甜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地铁里的冷风好像都停了。

我盯着屏幕里你的笑脸，指尖有点发麻，连旁边乘客下车的动静都没听见。

原来被人记住ID，被人回应，是这种感觉——像小时候过年，妈妈把藏在口袋里的水果糖偷偷塞给我，甜得能开心一整天。从那天起，我就成了你的“固定观众”。每天晚上23点，我都会提前把手机充好电，放在书桌上，打开你的直播间。你直播的内容很简单，大多时候是抱着麦克风唱歌，粉丝点什么就唱什么，偶尔会停下来聊聊天，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比如早上买早餐时，老板多给了一个茶叶蛋；比如下午晒太阳时，看到楼下的猫蹲在花坛上打盹；比如新学了一首歌，练了一下午转音还是没找到感觉。

我很少发弹幕，大多时候只是看着你：看你唱到高音时会微微仰头，看你记不住歌词时会吐吐舌头低头看提词板，看你听到粉丝夸“好听”时会害羞地挠挠头。

我把你说过的有意思的事、唱过的让我心动的歌，都记在我那本带碎花封面的小本本上。

那本小本本是我去年生日买的，本来想用来记工作笔记，后来就成了“关于你的专属笔记”。

第一页写着“12月17日，主播唱《安和桥》，喜欢成都的糖油果子，喝珍珠奶茶不加糖”；第二页写着“12月19日，主播说今天去逛菜市场，买了白菜和萝卜，想做萝卜汤，结果忘了买姜，最后放了点辣椒，辣得直喝水”；第三页写着“12月22日，冬至，主播吃了速冻饺子，芹菜馅的，说‘还是妈妈包的韭菜鸡蛋馅好吃’——我今天也吃了速冻饺子，也是芹菜馅，有点咸”；第四页画了个小小的麦克风，旁边写着“12月25日，主播唱《圣诞结》，清唱的那段好好听，我录下来了，循环听了好几遍”。

我还会在笔记里标上星星：你清唱的歌标五颗星，你聊起妈妈时标三颗星，你说“今天有点累”时标一颗星——标一颗星的日子，我会在睡前多听几遍你唱的《温柔》，好像这样就能给你递点力气。有时候工作累了，我会翻开这本笔记，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和画，好像你就在我身边，跟我分享日常的碎碎念。今年春天的时候，你生病了。那天晚上23点，我准时点开你的直播间，看到你坐在镜头前，脸色比平时白了不少，说话时声音哑得厉害，每唱两句就会忍不住咳嗽，手握着麦克风的力气都比平时小。镜头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盒，我认出来是感冒药和润喉糖——之前我感冒嗓子疼的时候，也吃这两种药。

弹幕里有人问：“主播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好哑啊！”“别唱了吧，先休息吧，我们等你好起来！” 你喝了口温水，对着镜头笑了笑，只是笑容有点勉强：“没事，就是有点着凉，嗓子有点不舒服，不影响唱歌。今天给大家多唱几首慢歌吧，慢歌不用费嗓子，也能让大家放松放松。”你说完就拿起麦克风唱《小幸运》，唱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时，转音没唱上去，还忍不住咳了两声。你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没唱好，我再试一次。” 我看着你难受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我从来没这么着急过，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别试了！

主播你先吃药休息吧，我们真的不着急听，等你嗓子好了再唱好不好？

” 这条弹幕发出去之后，我又有点后悔——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你有那么多粉丝，根本不会在意我这一条。可没想到，你看到了。你对着镜头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感激：“谢谢听风，我知道了。其实今天本来想停播的，但怕大家等，就还是开播了。那今天就不唱歌了，跟大家聊聊天吧，你们跟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那天你聊了很多，说你小时候生病，妈妈会给你煮冰糖雪梨，说你现在一个人住，生病的时候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说谢谢大家一直陪着你，让你觉得不那么孤单。我坐在屏幕这边，听着你的声音，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我拿出手机，查了离你城市最近的药店我之前从你聊天气的时候知道你在苏州，想给你送点润喉糖和梨，可转念一想，我连你的地址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以什么身份送呢？只能在弹幕里一遍遍地说“记得喝温水”“别熬夜”。后来的三天，你都没开播。我每天都会点开你的直播间好几次，看着灰色的头像，心里空荡荡的。

我把你之前的直播录屏都找出来，反复看：看你唱《晴天》的时候跟着节奏晃头，看你聊起朋友的时候眼睛发亮，看你收到粉丝礼物的时候会说“谢谢，不用破费，你们能来我就很开心了”，我就更担心了。直到第四天晚上，你终于开播了，脸色好了很多，声音也清亮了些，一上来就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好啦！

今天给大家唱首《阳光总在风雨后》，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我看着屏幕里你笑着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发了条弹幕：“好起来就好！

以后要注意保暖，别再着凉了！” 你看到了，笑着说：“知道啦，听风，我会注意的——今天先唱你点的歌吧，你上次说想听《岁月神偷》，对不对？

”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随口提过的一句话，你居然记在了心里。夏天的时候，直播间里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有个ID叫“K歌之王”的粉丝，总是在弹幕里挑刺：“主播这首《光年之外》的高音没上去啊，气息也不稳。

”“唱得这么平淡，一点感情都没有，还不如我唱的。”“就这水平还开直播？

是不是靠美颜骗粉丝啊？”一开始大家都没理他，你也只是笑着说：“可能我还有很多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