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阴谋怒斩奸邪，上海滩烽火未熄上破船坞里，潮湿、阴冷，弥漫着朽木和死水的腐败气味。天光从顶棚的破洞漏下，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陈锦航靠坐在角落里，就着这点微光，仔细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肋下的刀伤不深，但皮肉翻卷，看着骇人。他用从码头药房偷来的劣质酒精冲洗着，剧烈的刺痛让他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眼神却比那酒精更加冰冷刺骨。老孙头决绝赴死的背影，那一声划破雨夜的枪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和心口。悲伤与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近乎冷酷的决意和杀机。

他从贴身处掏出那几份从李经理和日本浪人身上搜来的文件。

纸张有些被雨水和血迹浸染模糊，但上面清晰的日文印章、武器清单图表虽看不懂文字，但图画清晰、以及几个汉字如“軍事機密”、“大日本帝國陸軍”等，已足够触目惊心。

“黄天彪死了，但这只是开始。”陈锦航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船坞里回荡，“李经理，日本洋行……还有你们背后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知道，自己单枪匹马，对抗不了整个庞大的势力。黄天彪的死，必然引发青帮和日方的震怒与疯狂反扑。

他现在是上海滩黑白两道都要追捕的“要犯”。但他并非全无优势。他在暗处，对方在明处。

他对码头和底层街区的熟悉，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无法比拟的。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能让他们身败名裂的铁证！如何利用好这些证据，是关键。他需要帮手。

不是普通的工友，那些人善良但无力，他不能再连累他们。他需要能在这黑暗世道里，同样有着獠牙和胆魄的人。夜幕再次降临。陈锦航换上一身偷来的半旧短褂，压低帽檐，如同幽灵般潜入熟悉的棚户区。他没有回家，而是绕到棚户区边缘一个更加破败的窝棚前。

这里有個哑巴铁匠，以前在老家打过兵器，后来得罪了人逃到上海，为人孤僻但手艺极好，最重要的是，有血性。陈锦航曾无意中帮过他一次。他轻轻叩响门扉。门开了一条缝，哑巴铁匠那张被炉火熏得黝黑、布满皱纹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陈锦航，他眼中闪过震惊和担忧，连忙将他拉了进去。棚子里炉火已熄，但依旧闷热。

哑巴焦急地比划着手势，指着外面，又指指陈锦航，意思是巡捕和黑帮的人白天来搜查过，很危险。“我知道，哑叔。”陈锦航沉声道，“我长话短说。黄天彪和李经理，是我杀的。

”哑巴虽然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倒卖军火给日本人，孙伯撞破了，被他们害了。”陈锦航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和恨意，“我这里有证据。

但我一个人，报不了这个仇，也扳不倒他们。”他拿出那些文件，递给哑巴。哑巴不识字，但看着上面的日本印章和武器图样，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和愤怒，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咿咿呀呀地叫着，重重点头，表示明白，并用手势问陈锦航要做什么。

“我需要一件趁手的家伙，要快，要狠。”陈锦航比划了一个短柄、利于劈砍的武器形状，“还要请您帮我留意两个人，‘穿山甲’和‘泥鳅’。”“穿山甲”是个惯偷，身手灵活，精通上海滩所有阴暗角落的路径；“泥鳅”则是个混迹**、消息极为灵通的包打听。

这两人都是底层滚刀肉般的人物，有奶便是娘，但也因此，只要给够代价或抓住把柄，就能用。哑巴重重拍了拍陈锦航的肩膀，指了指角落里的铁砧和炉子，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家伙事包在我身上，天亮前就能打好。找人的事，他也有门路。陈锦航心中一定，抱拳道：“哑叔，大恩不言谢。”离开铁匠铺，陈锦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阴影中穿梭，搜集着信息，躲避着越来越密集的巡逻队和暗哨。

他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撒开，而他就是网中心的那条鱼。但他这条鱼，注定要撕破这张网。第二天，上海滩的几份小报上，出现了一些语焉不详的报道，提及码头区发生帮派火并，有数人死亡，疑与走私违禁品有关。官方消息则竭力压制，宣称是意外事故。与此同时，一个关于黄天彪真正死因、涉及日本军火的流言，却如同地下火种，在码头工人、黄包车夫、报童之间悄然流传。“安徽陈”的名字，被赋予了越来越多的传奇色彩，有人称他是岳武穆转世，专杀汉奸。这些，自然是“泥鳅”的功劳。陈锦航用从黄天彪那里得来的几块大洋，轻易撬开了他的嘴，并让他利用自己的渠道散播消息。而“穿山甲”则用他老鼠般的本能，为陈锦航探明了日本洋行仓库的守备情况，以及李经理的顶头上司——日本洋行的实际掌控者，一个名叫小野次郎的日本商人的活动规律。此人表面是商人，实则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外围人员，性格残忍，喜好美色，每晚都会去一家日式艺伎馆消遣。

压力之下，对方也开始动作了。一个新的汉奸头目迅速接管了码头的事务。

此人是黄天彪的师弟，名叫雷豹，身手更为了得，性情更加暴虐，且深得日本人信任。

他一上任，就宣布彻查黄天彪之死，悬赏五百大洋要陈锦航的人头，并加强了对码头工人的监控和压迫，气氛比张歪嘴时代更加恐怖。同时，小野次郎也指示巡捕房和雷豹，必须尽快找回“丢失的重要文件”，并彻底清除“不安定因素”。陈锦航意识到，必须尽快动手，否则等对方彻底稳住阵脚，自己将再无机会。这天夜里，哑巴铁匠将一柄打造好的、寒光闪闪的厚背砍刀交给了陈锦航。

刀身沉重，刀口锋利，木柄被哑巴用布条精心缠绕，便于握持。

“穿山甲”也送来了最新消息：小野次郎今晚会在艺伎馆宴请几位重要客人，预计深夜才会离开。而李经理虽然没死，但腰部重伤，正在一家由日本人控制的私人医院里治疗，戒备森严。陈锦航抚摸着冰冷的刀身，眼中寒芒闪烁。“就先从这条断了脊梁的瘸狗开始。”中虹口区的日本私人医院，白色的三层小楼在夜色中像一座沉默的堡垒。门口有日本浪人站岗，楼内也有巡逻的护卫。

李经理躺在特护病房里，腰部剧痛，更让他恐惧的是内心的不安。黄天彪死了，小野次郎先生对他办事不力极为不满，虽然出于“稳定人心”暂时保着他，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像垃圾一样扔掉。他无比后悔卷进这趟浑水。窗外，夜风呼啸。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利用医院外墙的凹凸和排水管道，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动作敏捷而精准，没有丝毫多余。正是陈锦航。“穿山甲”提供的医院结构图和巡逻规律，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他避开有光线的窗户，精准地找到了二楼角落的那间特护病房。

病房的窗户居然开着一条缝透气。陈锦航轻轻撬开窗户，如同狸猫般滑入病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病床上的李经理似乎有所察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一刻，他吓得魂飞魄散！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床前，脸上沾染着污迹，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寒星，死死地锁定了他。那人手中，提着一把闪着幽冷光芒的砍刀。“啊……呃……”李经理想尖叫，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体因颤抖而牵动伤口，剧痛让他冷汗直流。“李经理，